第63章 閻羅要你三更死 豈能留你到五更

第63章 閻羅要你三更死 豈能留你到五更

武當道教齋飯於佛門類似,皆忌食葷腥而以自然食物為主。暗喻道家思想:道法自然,返璞歸真。

尤其聞名的佳肴如:仙山素四寶,太和鮑魚等,皆是素菜葷做,冠以葷菜之名,有望梅止渴之趣。

武當山不僅聞名於道門,也受世俗界膜拜。來往香客絡繹不絕,備受尊崇。

在武當山下的民間美食,更是讓人流連忘返。

秀緣與老頭一前一後走在繁華熱鬧的大街上,從山上下來已是天黑了,但這燈火通明的街道,猶如不夜之城。

「到了到了,我說,你能不能快點走?這一路下來你耽擱了多少時辰?」老頭不耐煩的催促秀緣,一頭便扎進了一家仿古酒樓的大門。

「喲,老頭兒,有些時日不見了呀,是吃膩味了我醉仙樓的酒菜還是怎的?」門口站堂的小夥子見了老頭,笑著打趣道。

「胡言亂語,誰在嚼我的舌頭?哪個不知,我是這醉仙樓的貴客,你開多久的店,我便吃多久,若非我銀錢不夠,索性住在這裡也是無妨的。」老頭瞪眼說道。

「得了吧,就您哪?還住下,哪次給過掌柜銀錢的?若非你這一身破爛的道袍還有三分模樣,掌柜的信教,您怕是走不出這大門。」這小伙極為看不起這老頭叫花子般的衣著。

「我是吃了你家的米,還是借了你家的糠?你堵在門口,是讓我進還是不讓?」老頭袖子一擼,竟然跟一個跑堂的小子卯上了。

秀緣在身後看的掉了下巴,這老頭簡直就是一個世俗無賴,哪裡還有先前的高深模樣?讓他懷疑,是不是錯覺。

「老神仙,今日倒是空閑了?」一中年男子,從內屋出來,見了老頭,一臉笑容。

「這小子,每次都與我為難,你趕緊把他打發了。」老頭見了掌柜現身,腰板一挺,不屑的說道。

「老神仙息怒,這是我遠方侄子,幫襯我許多,可不能攆了去,您何必跟一個娃娃計較?上樓稍作,我親自給您做幾道小菜如何?」掌柜笑眯眯的說道。

「這還差不多,哦,對了,記得多打一角青竹,今日可是我請客,要上等的!」老頭滿意的點頭,向樓上走去,還不忘回頭叮囑掌柜。

「……」秀緣無奈搖頭,心想,便一條道走到黑吧,現在回去怕是有些晚了。

「還不上來?」老頭在樓上向秀緣招手,急不可耐。

「這位先生眼生,怎會與這老頭扯上干係?」跑堂的小伙招呼秀緣上樓,回頭說道。

「這位老先生於我有恩。」秀緣說道。

「他?整日的混吃混喝,若非掌柜心慈,他和那街上要飯的術士沒差什麼。」小伙嗤之以鼻。

「你們掌柜倒是一臉福相,心寬性擴之人。」秀緣笑道。

「那是自然,也就是這老頭運氣好,我家姨娘那年病重,已是深夜,眼看著不行了,掌柜慌了神,背起姨娘出門尋醫,這老頭在門外醉倒了,黑燈瞎火的,掌柜看不清腳下,當下絆倒,和姨娘摔了出去。這老頭被踹醒了,也不管我家掌柜的,反而一手揪起我家姨娘破口大罵,姨娘氣若遊絲,哪能經得住這般折騰?掌柜差點跪下了,這老頭卻是不理,啪啪的幾個巴掌甩在姨娘臉上,嘴角都打裂了。我家掌柜上前拚命,哪知姨娘突然跳了起來,一把推開掌柜,對著老頭就是一通跪拜,看傻了掌柜。」小夥子一臉唏噓,不敢置信的樣子。

「還有這等事情?」秀緣倒是不曾驚訝,若有所思。

「自那以後,這老頭便成了我家救命恩人,本來我是感激的,殊不知,這老頭原來就是個賴皮,借著這由頭,三五日便來吃喝一頓,若非我們生意做的踏實,非被被他給吃空了這店不可。」小伙不忿的說道。

「我看你這樓上樓下賓客滿堂,不至於那幾頓酒錢吧?」秀緣問道。

「先生不知,這老頭的嘴可是毒啊,尋常的酒菜是看都不看一眼的,這丹江口的翹嘴,只要五兩大小的,這樓里的青竹,只吃上等的,每次前來都吃飽喝足才會離去,不然就是一通大罵。掌柜的每日都會預留一尾才出江的翹嘴,青竹更是敞開了給他吃,依我說,這都讓他白吃了三五年了,有什麼恩,有什麼欠的,也該還了吧?」小伙嘟噥著,喋喋不休。

說話間,已經到了二樓雅間,小伙白了老頭一眼,轉身下樓招呼去了。

秀緣抬腳進屋,站在老頭身前。

這房間倒是上等的,窗外便是一川江水,偶有漁船隱沒,倒是一幅好畫色。

「愣著幹嘛?坐。」老頭招呼道。

「前輩應當是隱世高人,都講究清心寡欲,為何前輩卻是貪戀這世俗之欲?」秀緣問道。

「嗯,高人這話我愛聽,但你可講錯了。」老頭閉目搖頭道。

「請前輩賜教。」秀緣道。

「哪來什麼賜教?就是在山上住久了,那觀里的齋飯能吃出膽水來,一天到晚戒這個戒那個,也沒見修出個仙來,一群榆木疙瘩。」老頭憤然說道。

「秀緣自小在青城修道,也是常年吃齋的,不得這麼難吃吧?」秀緣尷尬道。

「你頂著個和尚腦袋,穿著道門青袍,哪裡知道何為人間美味?你才吃了多久?我吃了多久知道嗎?知道嗎?」老頭指著秀緣鼻子。

「……」秀緣語塞。

正當老頭滔滔不竭之時,一盤凍豆腐,一尾翹嘴,幾碟子時蔬和一壺清酒送了進來。

老頭一看桌上酒菜,顧不得教訓秀緣了,眯眼砸著清酒,動了筷子,吧唧吧唧砸著嘴吃了起來,似小鬼聞香般享受。

「來,嘗嘗,不然可沒了。」老頭假意招呼了秀緣一聲,筷子都沒停下。

秀緣對這些不感興趣,看著老頭吃的有趣。

殘碟空盞,老頭風捲殘雲,桌上是一片狼藉。

「咯……」老頭滿足的打了個酒嗝,用小指剔著牙齒,哪裡來的仙人風範?

秀緣搖頭苦笑,心裡只欠著藏殿的典籍,只希望這老頭早走便好。

「老神仙,可還吃的滿意?」掌柜進來問道。

「嗯,還算不錯,這魚倒是次了點兒,下次可別糊弄我。」老頭指著盤裡的魚骨頭說道。

「老神仙倒是一張好嘴,這魚是昨日上的船,今日賣魚的沒來。」掌柜不好意思說道。

「嗯,酒不錯,哪個,我出趟茅房,稍後來結賬。」老頭大搖大擺的出門。

秀緣也不在意,坐在廳內等候。

「先生喝杯清茶吧。」掌柜招呼道。

「掌柜客氣了,不必管我。」秀緣笑道。

「那就不打擾先生了。」掌柜退出門去。

哪知秀緣這一等,就等到了酒樓打烊,也不見老頭回來。秀緣暗自納悶,莫不是出了什麼事情?便起身下樓。

「先生吃好了?」之前站堂的小伙上前笑問。

「與我一起來的老先生可有回來?」秀緣問道。

「早早便走了,我以為先生還等人來,便沒有上樓打擾。」小伙說道。

「走了?老先生說是鬧肚子,讓我等等便回的。」秀緣不解。

「你說那老頭?他從樓上下來就跟我打了招呼,說是有事先走,不用知會樓上的客人。」小伙看著秀緣。

「這……」秀緣茫然道。

「先生,我們打烊了,若是方便,請結了酒錢,明日再來吧。」小伙說道。

「酒錢?那老先生沒有結賬?」秀緣問道。

「那老頭在這裡吃喝,哪裡買過酒錢?」小伙笑道。

「這…我…」秀緣目瞪口呆,這老頭說是請客,居然讓秀緣來付酒錢,哪有這樣無賴的人?

「先生?」小伙問道。

「我身上沒有銀錢。」秀緣一臉通紅,十分尷尬。

「什麼?」小伙不淡定了,感情走了個老無賴,這又來個小無賴?

「你看這樣如何,我用此物抵押,明日再來結清酒錢如何?」

秀緣身無長物,唯有手中的法殿玉印。

此時他哪裡顧得了這些,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便想用玉印抵押,明日上山找師弟們要些銀錢來結賬。

「這真的假的?你莫不是糊弄我看不真切吧?」小伙拿著玉印一臉不信的看著秀緣。

「還請你放心,此物對我很重要,我自然不會食言的。」秀緣無奈嘆氣。

「看你說話與那老頭不是一路的,我且問問掌柜。」小伙跑進內屋,留下尷尬的秀緣。

「先生是要走了嗎?」那掌柜的拿著玉印出來問道。

「多謝款待,今日實在唐突。」秀緣不好開口。

「先生不必見外,還請拿回去吧,先生既是老神仙的客人,也是我的貴客,這酒錢不給也罷,不用拿如此珍貴的物品抵當。」掌柜笑道。

「不妥,還是收下吧,明日我自會前來贖回。」秀緣羞憤的轉身就要走。

「先生!」掌柜拿著玉印直追。

就在秀緣要踏出門外之時,迎面一陣陰風襲來,兩道黑影站於門外,冷森森的盯著秀緣。

「先生留步。」掌柜的追至門外,拿著玉印呼喚秀緣。

門外兩隻陰魂看著掌柜手裡的玉印,皆是後退一步,一臉驚懼,不敢上前。

而那掌柜卻是看不見這些的,旁若無人。

秀緣看了兩隻陰魂一眼,不理會追來的掌柜。

「你等不是厲鬼,所來何事?」

秀緣開口問道,他發現這兩隻陰魂修為尚可,陰氣裊繞卻並無戾氣,顯然不是上門尋仇的厲鬼。

「我等是地府接引,此間陽人以至壽限,命至三更,還請天師讓步。」一隻陰魂開口說道。

那陰魂一開口,酒樓掌柜便看到了真身,嚇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指著兩隻陰魂顫抖的說不出話來。

本來陰司接引是不能開口的,陰人辦事,陽人迴避,一旦陰人開口,就會顯露真身,甚至嚇跑常人的魂魄,所以陰司鬼差皆是閉口不言的。

今日之所以開口,是因為秀緣的玉印。

但凡受香火供奉的法器,鎮鬼除妖,散發的氣勢就能驅退厲鬼,這兩個接引以為秀緣要干預陰司接魂,才出口道明原委。

哪知被掌柜撞見,嚇破了膽。

「先生,這,這是?」掌柜抓著秀緣的衣袍問道。

「你且先進去,沒事別出來。」秀緣對掌柜說道。那掌柜連滾帶爬進了酒樓,關好大門。

「接引何人?」

秀緣既然問了,就準備問個清楚,這酒樓已經打烊,請的幫工已經回家,就三個人住在內屋。

雖然接觸不深,但秀緣對著幾人還是有好感的,並非奸商惡人。

「此間屋主的婦人。」接引面無表情的說道。

「可是陽歲已盡?」秀緣問道。

「三年前便已壽盡,有人為其續命,時限三年,今夜子時就是大限。」接引說道。

「婦人?」

秀緣一驚,他聽跑堂的小伙講述了老頭救了那掌柜的妻子,難不成,他妻子三年前便陽壽已盡,是老頭為她續了命?

「可否稍等?我問問緣由。」秀緣問道。

「路途遙遠,豈是說等便等?」接引不再客氣,便要進屋拿魂。

「放肆!」

秀緣怒喝一聲,一張符紙貼在門上,一陣金光閃爍,逼退了陰司接引。

「若非見你天師身份,敬你三分,我陰司拿人,你敢阻攔?」接引怒道。

「並非秀緣阻擋,若是生死有命,秀緣自然不敢幹涉,但求問個明白,還請行個方便,如若不然,今日你們非但拿不到魂,鎮壓了你們,也是小事一樁。」秀緣擋在兩隻陰魂身前,不怒自威。

「好膽!」

兩隻陰魂一聲厲喝,手裡陰氣暴增,凝出一柄勾魂鐮與一桿奪魂槍,向秀緣襲來。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天罡雷法,風雷受命,敕!」

秀緣咒印一掐,一道驚雷劈在了兩個接引身前。

兩隻陰魂不敢上前,雷霆之威極陽剛烈,剛才若是劈在二人身上,鬼皮都得脫掉三層。

這陰司接引是地府鬼差,有鬼皮護身,若是掉了鬼皮,與一般厲鬼無二。

「現在,可還等得?」秀緣沉聲問道。

「一炷香!若我二人無法復命,否則,上報閻羅殿,陰兵盡出,就算你是金仙,也得下去回話。」兩個接引冷聲說道。

「多謝!」

秀緣說道,畢竟是鬼差,不好多得罪,若是以後再遇到,難免刁難,鬼可是記仇的東西,哪怕是鬼差也不例外。

「開門,是我!」秀緣叩門。

兩張目瞪口呆的臉在門開的一刻望著秀緣,原來這掌柜與他侄子一直在門后偷聽。

「先生!救命啊!」

那掌柜的撲通一聲,跪在了秀緣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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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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