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鼎三足而立是為三才
從林小樓口中得知，這赤目龍魚原是那九尾狐收進洞中冰池的，本就是打算待龍魚修出妖丹，再殺魚取丹，給小狐妖吃的。卻是無意被一隻狼妖窺伺，並趁虛而入。
九尾狐與狼妖勢均力敵，一番拚鬥之後，竟然雙雙耗盡元氣，化為原形，被冰窟之中的寒氣冰封，過了這幾百年歲月，已然氣絕。而那九尾狐正是這小狐妖的族叔，小狐妖的父母皆出意外，是它這族叔撫養，才免於猛獸之口。
自小狐妖族叔死後，這小傢伙便成了長白山中的一隻野狐狸，幸好是遇見了林小樓，否則若不是成了林間凶獸的嘴中之肉，那定然也是貴婦肩上的一靡狐皮。
小狐妖留戀的回頭看了一眼九尾狐的冰雕，輕輕的叫喚了兩聲，言之不盡的依戀，隨後便低頭隨著幾人出了冰窟。
長白山，白頭峰。
白頭峰下的一處山澗裂縫就像一張猙獰貪婪的大嘴，瘋狂吞噬著外界的風雪，不斷嗚咽咆哮。熊大在裂縫口捕捉到了黑衣人的氣息，從那裂縫深處溢出的鬼氣，也讓秀緣斷定此處必有蹊蹺。
「周圍險峰幽谷均已仔細探查，唯獨此處氣息異樣，鬼氣濃郁。」秀緣凝眉說道。
「既如此，一探便知！」蕭碧琪深呼一口氣，率先踏步走進裂縫。
裂縫可供兩人並肩，兩側岩壁炭黑，是常年被陰氣浸蝕而成，不斷冒出絲絲黑氣，瀰漫在裂縫空間之中。行至深處，已是漆黑一片，目不能視，且四周不斷有陰風襲擾，偶有遊魂發出驚叫，猶在耳側。林小樓緊貼著秀緣的後背行走，不斷張望，懷裡的小狐妖也是縮成一團。
「師兄，若再冒進，怕是要吃虧，敵暗我明，需得驅散這些陰氣？」蕭碧琪停下，轉身對秀緣說道。
「這陰氣之中匿有鬼物，應當是阻擋一些修為不濟之人，敵弱則殺，敵強則擾，且不斷蠶食你我靈力。若要收拾了這些鬼物，也並非難事，可這些鬼物是此間陰氣滋生而出，滅其體，不滅其根。」秀緣皺眉說道。
「那如何是好？總不能耗死在此處吧？」林小樓在後面說道。
「怕它作甚？我來開路！」熊大一拍胸脯，渾身妖氣綻放。
「不可！前路未知。你殺得一隻陰魂，便會有無數陰魂圍攻，螻蟻尚且撕象，時間一久，必定力竭。」蕭碧琪阻攔熊大莽撞。
「這白頭峰以至長白山脈頂峰，並非聚陰之地，而此處陰氣卻不斷滋生，料想必定有陣法加持，方可匯聚九幽陰氣於此。為今之計只有找到陣法，破了它的陣樞，陰氣便能不驅而散，這些鬼物便不足為懼。」秀緣說道。
「可如今目不能視，且你我二人皆未能突破境界，無法以軀體承載借用天地靈氣，若以術法驅散裂縫之內的陰氣，而陰氣又不斷滋生，源源不絕，恐無後繼之力。」蕭碧琪凝重的說道。
「碧琪師妹，你似乎忘記了一物。」秀緣啞然微笑。
「何物？」蕭碧琪不解。
「那赤目龍魚本就是火屬性，極陽之物，若是用它的烈焰，必能焚化陰氣，這些鬼物修為淺薄，自是不敢沾身的。」秀緣道。
「師兄若不提醒碧琪，碧琪倒是忘了這一尾魚兒。」蕭碧琪笑道。
「清音劍！」蕭碧琪劍訣一掐，清音劍鏗鏘出鞘，劍身懸於身前，散發出淡金色的光芒。
「魚兒，你可能藉助劍體激發烈焰？」蕭碧琪問道。
「嗡！」一聲劍鳴。
「劍舞！白雲出岫！」蕭碧琪手握清音劍，以自身靈氣激發劍氣。劍招一出，一道淡金色罡風憑空出現，如月牙一般，斬向身前黑暗的空間之中。劍氣激發，所過之處均有熊熊烈焰在空氣中燃燒。一些躲避不及的陰魂鬼物，沾之即燃，一聲慘叫便銷聲匿跡。劍氣所過之處似無堅不摧，無物不破，摧枯拉朽。
陣陣慘叫聲自前方黑霧深處傳來，而周圍空間中的陰氣卻是極速消散，雖不斷有黑氣冒出，填補清音劍斬出的空間，但入不敷出，跟不上陰氣消散的速度。
「劍舞！白虹貫日！」蕭碧琪一看生效，劍訣一變，緊跟著又斬出一道劍氣。
「此處狹窄，無法布置陣法，向前走。」秀緣四下一看說道。
蕭碧琪藉助清音劍和赤目龍魚開道，秀緣幾人緊跟其後，尋找著此處陣法的陣樞所在。
「那裡有幡。」林小樓指著前方一處空地。那是一個圓形空地，在這狹長的裂縫中猶為醒目，若非陰氣驅散，肉眼根本不可能發現。
秀緣和蕭碧琪上前凝目看著地上之物。那是三面幡旗，分三角立於地面之上，地面有刻痕，線條繁複，有靈氣波動，是為陣法。刻痕之中有血跡，散發出腥紅妖艷的光芒，陣法中心有玉石，漆黑透亮，濃郁的陰氣從玉石里滋生而出。
「看來這便是此間凝聚陰氣的陣法了。」蕭碧琪說道。
「裂縫之中的陰氣與此處同源，確實是此陣滋生而來，但這裂縫太深，空間巨大，陰氣甚為濃郁，這玉石雖可滋生陰氣，但還無法籠罩整個裂縫。」秀緣皺眉說道。
「師兄的意思是，這陣法不止一個？」蕭碧琪驚訝的問道。
「應當不止一個，原以為此間只有一個陣法，只要找到陣樞便可，現在便只能一路尋找了。」秀緣道。
「此陣是何人布置？又是何陣法？居然能以如此小的陣法凝聚地陰之氣？」蕭碧琪問道。
「此陣是三才陣，陣法上的幡是關鍵，名為招魂幡。每一張幡都是集一千生魂，以狗血浸染，激發生魂怨氣而成，成三足鼎立之勢放於陣法之上。天地人為三才，日月星為三辰，卦三畫而成，鼎三足而立。是為三才陣。此陣本是道家法陣，凝聚天地靈氣所用，如今卻是反其道而行之，被做成了凶陣，才能釋放陰魂，凝聚陰氣。」秀緣說道。
「這麼說，那些黑衣邪道不斷攝人生魂，就是為了補充這陣法的消耗？」蕭碧琪皺眉問道。
「應當不錯，要使這陣法常年不散，唯有不斷補充陰氣與戾氣，生魂剛好是最好的養料。」秀緣說道。
「這不是枉殺人命么？」林小樓驚訝的說道。
「這裡應當是入口，入口處就有如此陰惡的法陣，看來裡面兇險異常，你們暗自留心。」秀緣說道。
這裂縫深長，幾人一邊破陣一邊戒備前行，走了一個小時才出了裂縫。裂縫盡頭，在幾人眼前的是一個山洞，山洞是往地下深處而去，有石階蜿蜒向下，延伸到黑黝黝的空間中。
進入洞中，順著石階向下而行，秀緣這才看清形勢，這石階成之字形蜿蜒向下，直入深淵，彷彿通向九幽之地，只有微弱的光線在深淵底部閃爍。石階狹窄，一側是山壁，一側是深淵，一步走錯，便是萬劫不復。
幾人謹慎而行，有驚無險行至洞底，並未發現異常。而身前卻出現一扇石門，石門左右牆上皆有火把，這光線便是這裡發出的。
「師兄？」蕭碧琪看著秀緣。
「破門！」秀緣說道。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天罡雷法，風雷受命，敕！」秀緣掐咒念法，凌冽雷霆之力轟擊在石門之上，頓時碎石紛飛，塵霧瀰漫。石門被轟塌了半邊。
「進去，戒備！」秀緣搶先衝進石門，手裡捏著一張符咒，以免倉皇生變，來不及掐咒，蕭碧琪幾人緊隨其後。
石門之後是一條悠長深邃的青石通道，通道兩旁皆有火把，但並無一人看守。
「快速通過。」秀緣從進入石門之後就有一股心悸之感，當下喝到，暗自戒備。
就在幾人快速奔跑之際，秀緣腳下一沉，一塊石板陷入地面，秀緣心中一驚，暗道不好。
「師兄小心！」蕭碧琪一直戒備四周，此時來不及多說，腳尖一點，高高躍起，如雄鷹展翅一般從秀緣頭頂掠過，清音劍早已出鞘，只聽叮叮噹噹一陣劍擊，蕭碧琪身前折斷了幾十隻箭羽。秀緣一身冷汗，原來此處布置的機關在通道頂部，幾十把箭弩指著秀緣他們的方向。「咔擦」一陣整齊的機括聲響起。
「小心，是連發！」秀緣向轉身回望的蕭碧琪急聲說道。
蕭碧琪劍訣一換，清音劍脫手飛出，迅速從蕭碧琪身邊劃過一道弧形金光，迎向接踵而來的箭羽。正當此時，幾人身後的通道內瞬間陰氣瀰漫，十餘股黑色戾氣從陰氣中突兀浮現，向幾人背後無聲襲來。
「小和尚，後面！」林小樓回身招呼熊大時正好看見襲來的戾氣。
戾氣快速逼近，幻化出一顆顆面色蒼白的人頭，皆是面目猙獰，滿嘴獠牙，赤目紅光。
「天上三奇日月星，驚天透地鬼神驚，震！」秀緣顧不得前方蕭碧琪，聽到林小樓驚呼，轉身一看，來不及掐咒，手中黃符一甩，便在熊大身後炸開，通道中一聲悶響，熊大匍匐在地，襲來的鬼物頓時被震散。
「閃開！」秀緣向熊大爆喝一聲，那些被震散的鬼物皆是戾氣所化，瞬間陰氣滾滾，又重新幻化成形，張牙舞爪的撲來。
「五百神雷掌中存，推開地裂天也崩！敕！」秀緣沒時間拿硃砂，舌尖一咬，張口向掌心噴出一口精血，右手兩指並劍在掌中畫了一個陰陽魚，法隨口出，一掌印向十餘只凶魂厲鬼。空間狹小，只見雷光交織，悶雷聲不斷，數十道驚雷把襲來的鬼物全部覆蓋，一通亂劈，隨著凄慘的驚叫聲神形俱滅。
秀緣正鬆口氣的同時，只聽身後蕭碧琪一聲悶哼，身形倒飛而出。秀緣聽到聲音立即回身，只見一道火紅的身影向自己撞來，條件反射伸手抱住蕭碧琪，只見蕭碧琪臉色蒼白，嘴角有血跡，氣息紊亂，握住清音劍的手微微顫抖。
原來在秀緣轉身禦敵之時，蕭碧琪一劍斬碎了十餘把箭弩，卻不想通道左右牆上數塊石磚一退，又冒出數把瞬發三支聯裝的巨型箭弩。身後就是秀緣，由不得她閃避，持劍護身，劍訣一換，形成一層護身罡氣，迎接這幾十隻巨型弩箭，最後一支弩箭更是破了護身罡氣。
蕭碧琪反應極快，抬劍護胸，弩箭正中劍身，然肺腑震傷，爆退幾步才穩住身形。哪知弩箭身後隱藏著十餘只凶魂厲鬼，緊隨弩箭襲來，鬼頭浮現之時，蕭碧琪已無防備，中門大開，此時想掐劍訣卻是內息紊亂，提不起一口氣來，眼睜睜看著戾氣化為鬼頭襲來，想出聲向秀緣呼救，卻被一口心血梗在咽喉，發不出聲。
千鈞一髮之際，清音劍一聲脆鳴，泛起一道金光，卻是赤目龍魚從劍中脫身，一口烈焰噴向鬼頭。奈何龍魚在冰窟元氣受損，尚未恢復，實力不濟，被兩隻漏網之魚躥出烈焰火網，一頭撞向蕭碧琪，這才倒飛而出，氣息微弱。龍魚無奈，耗盡元氣，化為金光閃進了清音劍。
「碧琪！」秀緣接住蕭碧琪一聲呼喊。
蕭碧琪眉頭緊蹙，呼吸微弱，牙關緊咬，眉心有黑氣裊繞，卻是被鬼頭俯身，在不斷蠶食她的神魂。奈何秀緣素來以攻為守，只善雷法，現在形勢危急，兩隻鬼頭是千年凶魂所化，堪比陰兵鬼差。若是雷咒擊之，蕭碧琪必定香消玉殞，若是不為，待鬼頭吞噬了她的神魂，哪裡還有命在？為今之計，刻不容緩，秀緣牙關一咬，向熊大喝到。
「熊大，你給我守住前方通道，若有異變不敵，不可拚命，護著小樓逃出去，你可明白？」秀緣眼神凜冽，不容置疑。
「你大可放心！」熊大一聲悶吼，踏著虎步站在前方，雙目如炬，頗有一夫當關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