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金輪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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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一個銀髯老者站起身來，聲若洪鐘，說道：「常言道蛇無頭不行，咱們空有忠義之志，若無一個領頭的，大事難成，今日群雄在此，大多兒便推舉一位德高望重、人人心服的豪傑出來，由他領頭，眾人齊奉號令。」群雄一齊喝采，早有人叫了起來：「就由你老人家領頭好啦！」「不用推舉旁人啦！」

那老者哈哈笑道：「我這臭老兒又算得那一門子貨色？武林高手，自來以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為首，中神通重陽真人仙去多年，東邪黃島主獨來獨往，西毒非我輩中之人，南帝遠在大理，不是我大宋百姓，群雄盟主，自是非北丐洪老前輩莫屬。」

洪七公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當真是眾望所歸，群雄一齊鼓掌，再無異議。

人叢中一人說道：「洪老幫主自然做得群雄盟主，除他老人家之外，又有那一個藝能服眾，德能勝人，擔當得了這個大任？」他話聲響亮，眾人齊往發聲之處瞧去，卻看不到人，原來說話的人身材甚矮，給旁邊之人遮沒了。有人問道：「是那一位說話？」

那矮子躍起身來，站到了桌上，但見他身高不滿三尺，年逾四旬，滿臉透著精悍之氣，有人識得他是江西好漢「矮獅」雷猛。眾人慾待要笑，見了他左顧右盼的威猛眼光，都把笑聲吞下了肚裡。

只聽他道：「可是洪老幫主行事神出鬼沒，十年之中難得露一次臉，要是遇上了抗敵禦侮的大事，恰好無法向他老人家請示，那便如何？」群雄心想：「這話倒也說得是。」雷猛又道：「咱們今日所作所為，全是盡忠報國的事，實無半點私心。咱們推舉一位副盟主，洪老盟主雲遊四方之時，大多兒就對他唯命是從。」

喝采鼓掌聲中，有人叫道：「郭靖郭大俠！」有人叫道：「魯幫主最好。」有人道：「丐幫前任幫主足智多謀，又是洪老幫主的弟子，我推舉黃幫主。」又有人道：「就是此間陸莊主。」更有人叫：「全真教馬教主，長春子丘真人。」一時眾論紛耘。

正亂間，廳口快步進來四個道人，卻是郝大通、孫不二、趙志敬、尹志平四人，楊過見他們去而復回，心道：「哼，要跟我再干一場嗎？」楊凡卻知道，定是金輪法王帶著他的幾個弟子來了，不過當下卻不多說。

見到郝大通幾人去而復返，郭靖和陸冠英大喜，忙離席相迎，全真派號稱天下武術正宗，今日英雄大宴中若無全真派高手參與，自然大為遜色。

那郝大通待得郭靖走近了，在郭靖耳邊低聲道：「有敵人前來搗亂，須得小心提防。我們特地趕回報訊。」聽得郝大通言語，郭靖心想，廣寧子郝大通是全真教中有數高手，江湖上武功勝過他的沒有幾人，他說這幾句話的聲音微微發顫，對頭自必是極厲害的人物，連忙低聲問道：「難道是歐陽鋒？」

郝大通卻搖了搖頭，道：「不，是我曾折在他手下的那個蒙古人。」郭靖心中一寬，點頭道：「是霍都王子？」卻不似之前那般緊張，畢竟這個蒙古王子曾經折在自己手下，應付他還是綽綽有餘的。

郝大通還未回答，只聽得大門外號角之聲鳴鳴吹起，接著響起了斷斷續續的擊磐之聲，陸冠英叫道：「迎接貴賓！」語聲甫歇，廳前已高高矮矮的站了數十個人。

堂上群雄都在歡呼暢飲，突然見這許多人闖進廳來，都是微感詫異，但均想此輩定是來赴英雄宴的人物，眼見內中並無相識之人，也就不以為意，楊凡卻在心中暗自戒備起來，他可是知道這些人的來頭。

郭靖低聲向黃蓉轉述了郝大通的說話，便即站起身來，夫妻倆與陸冠英夫婦一起迎了出去，郭靖識得那容貌清雅、貴公子模樣的是蒙古霍都王子；那臉削身瘦的藏僧是霍都的師兄達爾巴。

這二人曾在終南山重陽宮中會過，雖是一流高手，但武功比自己為遜，也不去懼他，只見這二人分站兩旁，中間站著一個身披紅袍、極高極瘦、身形猶似竹竿一般的藏僧，腦門微陷，便似一隻碟子一般。

郭靖卻不認識此人，心中微微詫異，不過席間的楊凡一瞧見那人，便知道他定是蒙古國師，金輪法王了，只是不曾想過他的身材如此差強人意，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營養不良。

這時郭靖與黃蓉互望了一眼，他們曾聽黃藥師說起過西藏密宗的奇異武功，練到極高境界之時，頂門微微凹下，此人頂心深陷，難道武功當真高深之極？怎麼江湖上從不曾聽說西藏有這麼一個高手？

兩人暗中提防，同時躬身施禮，郭靖說道：「各位遠道到來，就請入座喝上幾杯。」他既知來者是敵，也不說甚麼「光臨、歡迎」之類口是心非的言語，陸冠英隨即吩咐庄丁另開新席，重整杯盤。

武氏兄弟一直幫著師父師母料理事務，武修文快手快腳，尤是第一等的精明幹練人物，兩兄弟當下便指揮庄丁，在最尊貴處安排席次，一面不住道歉，請眾賓挪動座位。

而那個刁蠻任性的郭芙見楊凡三人仍舊安安穩穩的坐著，全不動彈，瞧著十分的不順眼，心道：「你們也算得甚麼英雄？天下英雄死光光了，也輪不到你們三人。」向武修文使個眼色，又向楊過等人一努嘴。

武修文會意，走到楊過身前，說道：「楊大哥，麻煩你們的座位兒挪一挪。」也不等楊凡和楊過示意可否，已指揮庄丁將三人的杯筷搬到了屋角里最僻的一席。楊過心中怒火漸盛，楊凡卻不以為意，當下也不說話，只是暗暗冷笑，拉著怒火衝天的楊過到了一邊。

這邊廂霍都王子向那高瘦藏僧說道：「師父，我給你老人家引見中原兩位大名鼎鼎的英雄……」郭靖一驚：「原來他是這蒙古王子的師父。」那藏僧點了點頭，雙目似開似閉。

霍都王子見狀，指著郭靖和黃蓉道：「這位是做過咱們蒙古西征右軍元帥的郭靖郭大俠，這位是郭夫人，也即是丐幫的黃幫主。」那藏僧聽到「蒙古西征右軍元帥」八字，雙目一張，斗然間精光四射，在郭靖臉上轉了一轉，重又半垂半閉，對丐幫的幫主卻似不放在心上。

霍都王子隨即又朗聲說道：「這位是在下的師尊，西藏聖僧，人人尊稱金輪法王，當今大蒙古國皇后封為第一護國大師。」這幾句話說得甚是響亮，滿廳英雄都聽得清清楚楚，眾人愕然相顧，均想：「我們在這裡商議抵禦蒙古南侵，卻怎地來了個蒙古的甚麼護國大師？」

那邊郭靖黃蓉幾個和霍都說話周旋，躺上各個豪傑都注目望去，楊凡卻拉著楊過，不住的喝酒，似乎全然不放在心上，楊過雖然有心傾聽，卻無奈自己大哥老是勸酒，只要一邊和楊凡喝走，偶爾再分神聽聽郭靖和霍都的談話。

那邊霍都與眾人爭執起武林盟主的事來，楊過心知洪七公已死，自然無法再與之相爭，今日若要分出成敗，就只能靠郭靖等人，而他想起洪七公的大意，心想老老人家就是死了，這口氣也是一定要爭的。

又想起自己雖然武功比不上郭靖、黃蓉這幾位大人物，但是好歹也算是學得一身本領，比起武氏兄弟、郭芙那些個草包又不知強了幾倍，而且自己姑姑和大哥都在，知道自己應當無事，當下心中暗自打定主意，待會若有需要之時，便出手相助。

正自思索著，忽聽得外面響起一陣打鬥聲，原來是丐幫的新任幫助，魯有腳與那霍都王子打了起來，此時廳前但聞得勁風陣陣，全場豪傑卻又都屏息注目，是以整個前廳內只聽得魯有腳與霍都相鬥之聲。

見得外面打了起來，楊過這下再也按耐不住，非要出去觀看，楊凡攔不住，心想看看也無妨，當下便和楊過一起，帶著小龍女來到了廳前，此時廳前二人正斗得難解難分，群豪全都將目光投在二人身上，倒沒人注意楊凡三人的動作。

不過此時武氏兄弟卻看到楊凡帶著楊過和小龍女走了出來，看著楊過那髒兮兮的模樣，心中暗自好笑道：你一個髒兮兮的小乞丐，又出來湊什麼熱鬧？看，你又能看得懂么？

楊凡卻不似眾人那般期待著廳前的爭鬥，反正結局他早知道了，所以也無甚心情觀看，當下發現了武氏兄弟的表情，見到二人那麼不屑的眼神，心中也頗為好笑，這井底之蛙，卻如此狗眼看人低，當真不負其「膿包」之名。

心中笑過，楊凡再將目光轉向場內爭鬥的二人，此時魯有腳飛起左腳，竹棒橫掃，登時棒影飛舞，變幻無定，那霍都暗暗心驚：「打狗棒法果然名不虛傳！」打起十二分精神，右扇左掌，全力應付。

魯有腳這棒法畢竟未曾學全，數次已可得手，始終功虧一簣，郭靖、黃蓉在旁看著，心中不住暗叫：「可惜！」

再拆得十餘招，魯有腳棒法中的破綻越露越大，一旁的楊過每招看得清楚，不由得暗暗皺眉，楊凡雖然也看得明白，卻「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只是當作一出好戲來看評。

幸好打狗棒先聲奪人，一出手就打中了對方腳脛，霍都心有所忌，不敢過份逼近，否則魯有腳早已落敗。黃蓉見情勢不妙，正欲開言叫他下來，魯有腳突使一招「斜打狗背」，竹棒一幌，夾頭夾臉打在霍都的左邊面頰。

這一招好是好，可是這一棒使得過重，失了輕妙之致，霍都羞痛交集之下，伸手急帶，已將竹棒抓在手裡，當下再沒顧慮，騰的一掌，正中魯有腳胸口，跟著又橫掃一腿，喀喇一聲，魯有腳腳骨已斷，一口鮮血噴出，向前直摔下去，兩名七袋弟子急忙搶上扶下。

群雄見霍都出手如此狠辣，都是憤怒異常，紛紛喝罵。

霍都雙手橫持那根晶瑩碧綠的竹棒，洋洋得意，說道：「丐幫鎮幫之寶打狗棒，原來也不過如此。」他有意要折辱這個中原俠義道的大幫會，雙手拿住竹棒兩端，便要將竹棒折為兩截。

突然間綠影幌動，一個清雅秀麗的少婦已站在面前，說道：「且慢！」正是黃蓉，霍都見她身法奇快，吃了一驚，只說得一個：「你……」黃蓉左手輕揮，右手探取他雙目。霍都忙舉手相格，黃蓉已將竹棒輕輕巧巧的奪了過來。

見那黃蓉身法迅捷，出招輕靈、機巧，楊凡心中微微一稟，心想這黃蓉在江湖中名聲能如此響亮，果然是有些真才實料，此時她已有身孕，卻仍然能有此功力，可想而知武功強於她的郭靖，武功更是出神入化。

心念至此，楊凡更加留意起黃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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