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山第一卷，凡兵入世 第五十七章 相遇故人（二）

笑劍把大劍「不曾笑」舉起來，看著熟悉的劍身，卻想不起劍的名字。

而且，自從不久前得了彌金秘境中的「氣風刀」功法，自己已經立志要成為刀修，未來憑刀法名揚天下，為什麼現在手中卻舞著一柄大劍，絲毫不感到生澀？

氣風刀的招式歷歷在目，昨天自己一夜頓悟方才大成，這一本從師兄弟手中拿命爭來三品功法，乃是無數十三基修士夢寐以求的東西。能得到它，心中歡喜異常，自己也實在是有刀法上的天賦，明明昨夜才練至大成，今天只是稍晚運轉了一下，竟然輕易就的破境到圓滿，完完全全將氣風刀的威力施展了出來。

笑劍心念轉動，他舉著大劍看向魏志山，「魏前輩，請問我的手裡為何會有一柄劍？我的精鋼混水刀到哪裡去了？」

精鋼混水刀，也是難得的精品武器，其內可以承載自己的靈力，一擊削鐵如泥，縱然放在那些合嬰境前輩眼裡也是少有的好兵器！要不是上次歷盡艱險得了一株黃階百神花，拍賣會上根本就拿不下這柄寶器！

魏志山臉色凝重，盯著笑劍一言不發。

笑劍尷尬又疑惑，但卻也不敢在魏志山面前有什麼不滿。如今自己要逃命，還得依仗魏志山的實力。

「笑劍！」魏志山忽然大呵一聲，「你可還記得你自己是什麼境界？」

笑劍莫名其妙，「初天境啊！」

初天境界，有一個明顯的特徵，哪怕是掌握一條大道的第一境修士也可以做到——那就是凝虛化實，大道凝真。

魏志山掃了一眼前方，隨著眾人闖過那條大斷谷，原本光禿禿的灰色山脈，竟然在遠處出現了少量的稀疏植被。

這些植被也是純粹灰白色且缺少明暗的光影變化，極為單調與枯燥，周圍環境一如既往的寂靜，簡直不想在人間。

不過幸好，暫時還沒有出現新的危險。

魏志山繼續向笑劍喊道：「你給我用修為馬上凝一把刀出來！」

笑劍頓時不知所謂。

用修為凝一把刀？要操控靈力化形，至少也得是合嬰境的實力。

笑劍誤以為魏志山讓他凝聚一柄靈力長刀出來，可凝聚的手段他根本就不會。

笑劍，失憶了。

魏志山目光陰沉的看著笑劍，看穿他的渾身經脈血肉，除了氣息略有衰弱之外，笑劍無論是肉身的強度還是靈力的質量，皆是初天境的程度。

而凝聚不出長刀，或者說忘記了怎麼「凝虛化實，大道凝真」，說明這杜遲州的笑劍連自己晉級初天境的大道也忘記了。

所謂的「凝虛化實，大道凝真」，乃是初天境一種本能般的能力。修行本就是生命層次的遞進，初天掌大道，而道生萬物，如果不是忘記了自己的大道，笑劍不可能做不到魏志山的要求！

魏志山微微退到笑劍的身邊，他知道眼前之人確實是笑劍不假。

「笑劍，你飛到前面去，開路！」

笑劍的臉色大變，「魏前輩！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魏志山語氣中有了威脅，「我讓你去前面開路，不聽，現在就拍死你！」

這笑劍，有大問題！誰知道他是不是中了什麼莫名其妙的詭異詛咒，魏志山不敢讓他留在自己後面，必須一直把盯在眼中才好！

如若不看住他，魏志山也絕不會放他走，這種情況下要是因為一時的心慈，或許就會演變成放虎歸山。魏志山又不傻，怎麼可能把這樣一個失憶的初天境留在劫地里，萬一劫地徹底侵蝕了他，指不定就會對眾人出狠手！

雖然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大道，一身實際戰力萬不存一，但好歹也是個初天境，而且是劍修，無論生命力還是體魄皆足夠頑強，讓笑劍去前面探路，實在是一個好辦法。

笑劍飛在前面，既能受自己的監視，初天境修為的底子又讓他沒那麼容易死，笑劍這個探路石，恐怕能堅持很長一段距離。魏志山眼神狠辣，見笑劍磨磨蹭蹭的不願意往前飛，隨手一抓，強大的靈力束縛笑劍，一把就將他丟到了最前面！

「給我往前直飛！膽敢懈怠我直接取你的命！」

笑劍滿臉的不甘和怨恨，卻發現連自己手裡用裹布綁著的神秘大劍都在一瞬間被魏志山奪走。

魏志山隨手一抓，靈力聚成一柄造型精美的短斬刀，丟給了笑劍。

現在的笑劍，區區一個探路石而已，那把「不曾笑」可是好兵器，魏志山強行用靈力鎮壓了「不曾笑」中神智模糊的劍靈，直接算作是自己的靈寶了。

魏志山隨手想把「不曾笑」收進空間法器中，忽然才想到現在空間法器也打不開。

自己不用劍，劍靈不從自己，靈力也流不進「不曾笑」中，現在拿在手裡只會礙事，魏志山思索一下，把「不曾笑」丟給了琳琅福地的護道人盧燦。

「這笑劍受到劫地侵蝕失了心智，靈劍「不曾笑」在他手中太危險，暫由我來保管！我把劍放到你琳琅福地，待我們殺出劫地后，再把劍還給他！」

「不曾笑」在空中劃過一道劍光，落在了盧燦的眼前，盧燦微微一愣，若有所思。

「魏前輩放心，我琳琅福地定會好好保管靈劍，只等魏前輩帶我們飛出劫地，有時間隨時可到琳琅福地取劍！」

盧燦隨手將「不曾笑」擺在飛行法器上，這「不曾笑」受到魏志山的靈力壓制，看起來就和凡劍無異。

盧燦朝魏志山笑言傳言：「我琳琅福地在商言商，但此番魏前輩搏命帶我們出劫地，靈劍的存劍費自然免去，除此之外，出了劫地后，我琳琅福地亦另有一份重謝！」

魏志山不動聲色的點點頭，無論大小，找琳琅福地辦事都是要花錢的，就算是魏志山要存他的劍，也得交不少的靈石。何況這本就是在存一把上好的靈劍，按照規矩，只要魏志山存進去了，就算途中靈劍被琳琅福地的人意外遺失，出了劫地后琳琅福地也得照價賠償魏志山等值寶物。

魏志山繼續領著眾人向前飛遁，此處距離雨浮鎮約莫五百里，雨浮鎮中通天之光徹徹底底的看不見了。

魏志山看著前方逐漸密集起來的灰色森林，這些林木邪異死寂，說不出的壓抑。

而後方，一個人靜靜坐在無雙神冢飛舟上的光珠，她背對眾人，一頭黑色長發披在腰間，暗中緊緊皺著眉頭，很長時間都沒有說過半句話。

她在回憶雨浮鎮中的事情。

她記得自己遇見了兩個人，一個是陰恆之體，叫做鳩風，另外一個是陽恆之體，叫做……

光珠用手揉了揉臉蛋，想不起來了。

「他叫什麼來著……」

「嗯……」

光珠遲疑的小聲念出一個名字。

「李……沐……」

而後又搖了搖頭，「不對。」

——骨武雛。

遠方，莫水古州，上風領附近。

李沐和萬理劍兩人走在空蕩蕩的山道上，而上威劍則別在李沐的腰帶里。

「真空曠，人都不見了。」李沐四下眺望，除了萬里雲煙，空山鳥靜，真是半個人影都尋不見。

如今這條山道，也不知為何，走的人越來越少了，李沐下山走了十七八里路，連一個路人都沒瞅見。

李沐走著走著，倒也不無聊。

怎麼可能會無聊，身邊跟著萬理劍這麼一個傾國傾城的大美女，也不太可能會無聊吧。

但對於萬理劍，李沐還是有點頭痛。

這個人，實際上是個「屢教不改」的性子，讓她不要一口一個「主人」，「主人」的喊得太親熱，過不了半個小時就能忘了，又一臉異樣的膩了過來。

有這麼個美膩了的尤物如此溫柔如此甜膩，或許一時間覺得是好事，可時間稍晚長一點，只是稍微長一點，李沐就覺得遭不住了。

不愛，就是不愛，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有些東西是要劃得很清楚才行，不然就是五十步笑百步了。

李沐覺得，假若真的要做那個五十步的人，那還不如一口氣就走個幾萬步出去。但如果可以，最好就一步都不走。

慾望與真我，李沐分得很清楚。

他上輩子人生凄苦，其實要不是因為分得太清楚了，又怎麼可能會這麼凄苦。

「人可以被毀滅，但不可以被打倒。」

上一世的李沐僅僅只是被毀滅了而已。

憑李沐的本事，就算是上一世，其實也應該可以過得很好，雖然最後的結果是夜裡上了馬路自尋短見，但李沐心中其實不怎麼太後悔。

「小紅，你要不換個名字吧？」李沐看著身邊的萬理劍，遲疑的問。

如今的萬理劍，叫做，小紅劍……

萬理劍眨眨眼，「主人叫我什麼都好。」

雖然萬理劍很順從他，可惜李沐取名的水準不太行，萬理劍不自己想個名字，李沐只能喊她「小紅」……

萬理劍親熱的想膩過來，李沐一把把她推開，「男女授受不親！你再這樣，以後怎麼嫁出去！」

萬理劍張張嘴，卻見李沐瞬間把上威劍給抽了出來。

「上威劍我問你，我把那幾個小屁孩留在秦宇那裡，真的沒問題吧！？」

李沐大聲問，上威劍半晌沒有吭聲。

許久，上威劍才回答道：「我發現你小子，是不是魂魄里哪有點毛病！」

「這是第幾次問了？怎麼，你和小紅劍粘不到一起，就來煩本座，很有趣？」

「本劍走南闖北，見識過的人多，天下名樓花魁，一地嬌媚鳳凰女，無論宗、族、門，所謂的天驕女子見了不知多少！有幾個比得上你的小紅劍！」

「你再不知好歹，再來煩本劍，我一劍劈了你！」

上威劍震出一圈烏光把李沐握劍的手彈飛，又自個插回了李沐的腰帶上。

李沐尷尬的舉著手，悻悻的不吭聲了。

秦宇和那幾個小孩的問題，上威劍下山的時候就告訴了李沐，說得很簡單，「你太小看含光谷了。」

這意思，就是讓李沐別這麼小人之心。那含光谷號稱天下正道，既然收下了那幾個小孩，正常情況下就不會棄之於不顧。上威劍想告訴李沐，他師尊渡賀淵好歹也算半個含光谷的人，別太誤會含光谷了。除非含光谷的弟子都要死了，不然那幾個凡俗的小孩，含光谷也會撫照幾分的。

雨浮鎮里大大小小去了一批宗門，而其中勢力最強的無疑有含光谷，很少有不開眼的，敢隨便去觸含光谷的霉頭。

「主人……」忽然，萬理劍又湊了過來。

「……嗯，幹嘛？」

「我……我想買兩套衣服！一套紅色，一套……白色！」

李沐無奈的看看萬理劍，「你不是說，我的東西就是你的東西嗎？要買啥就買，何必還過問我。」

萬理劍理所當然的點頭，「所以我一定能買下這兩套衣服的！畢竟主人你打不過我！」

李沐乾笑了兩聲，是打不過她，萬理劍都新橋境了。

「嗯……主人現在打不過我呢……」萬理劍突然直勾勾的看著李沐。

李沐腰間的上威劍這時懶洋洋的說了一句，「小屁孩，少動歪腦筋！」

李沐莫名其妙，萬理劍卻把美目挪開了。

從頭到尾，從萬理劍出世到現在，萬理劍說的話李沐其實一句都沒真的聽懂，上威劍倒是能理解，但是它也沒太在意。

上威劍想，讓李沐自己琢磨去吧，既然萬理劍現在不是敵人，那時間還很長，人生是福是難，得自己去悟，自己去渡。

萬理劍拉起李沐的手，漂亮赤紅的眸子說不清有層水氣，閃著異樣且星星點點的光。

「主人要不要試試萬理劍？」

萬理劍毫不忌諱的抱緊李沐，胸前的柔軟透過薄薄的裙簾貼在身上，而李沐也沒太大的反應。

萬理劍啊，說起來算是自己十三基的第一基所煉化的至寶。

雖然與她不是那種關係，但李沐對她也感到蠻親切的。

害羞？短暫的熟悉之後，基本不存在。

「萬理劍很厲害，主人現在就可以試試！」

李沐看著近在咫尺的萬理劍，她那精緻傾城的臉蛋微微泛紅，呼吸吐在自己臉上，還尚能感受到肌膚間的溫度。

萬理劍渾身有種異樣的香氣，是一種滾燙，熾烈，卻又清淡難尋的灼熱味道。

李沐問她，「你還能變成劍！？」

好啊，如果她能變成劍，那敢情好！左邊別一把上威劍，右邊別一把萬理劍，厲害了！

萬理劍稍微有些遲疑的搖了搖頭，「主人想我變，那當然……」

「她能變個屁！」上威劍又說話了，這一回上威劍語氣不怎麼和善，「李沐小子，你少裝怪！你就把她當成正常人看，你再讓我聽到你說這些廢話，我半夜就把你抓到山頂丟下去，反正你也有十三基了，該讓你多練練怎麼御氣飛行！」

「草，你個上威劍，今天咋了，吃火藥了！？」李沐罵道。

卻見萬理劍的眼中一寒，盯住了李沐腰間別著的上威劍。

上威劍冷哼了一聲，「今晚，本座就教你怎麼御氣飛行！」

李沐小子都築十三基了，該學會飛了！

李沐哪會慫這事，「老子怕你！就教一個御氣飛行，看把你給能耐的！」

上威劍又不想吭聲了。

「萬理劍，說說，怎麼用你！」李沐回頭，看著臉頰邊膩著的萬理劍。

萬理劍怎麼說也是一把劍，確實應該有使用的方法。

萬理劍立即溫柔又順從的看著李沐，神色嫵媚而可人，「主人想用我，隨時都可以。」

「……」

「咳咳！」李沐臉色發了紅，「我是說怎麼戰鬥！」

萬理劍依舊不曾變，甚至回答都是一樣的，「主人想用我，隨時都可以。」

李沐怔了一下，而後另一隻手輕輕虛握，一劃——

一道刺目的赤火，瞬間點亮了整個荒蕪山道。

一柄赤炎焚燒之中的長劍，憑空出現在了李沐手中！

「這，這是……」

萬理劍笑靨如花，在李沐的耳邊咬字，輕聲回答道：「是萬理劍呀！」

劍上每一寸的紋理，李沐都記得清清楚楚。

劍身每一寸的折光，都與李沐鑄劍時留下的印象一模一樣。

這應該才是那把被李沐煉出來的，真正萬理神劍！

然而萬理劍「小紅」又輕輕的偷笑道：「是小紅逗主人玩的啦！」

李沐手中的「萬理劍」，嘭的一下潰散掉了。

「主人給小紅買只發簪，小紅就把萬理劍給主人用！」

「要不然，主人用我也可以……」

萬理劍緊緊膩著李沐，「主人只要下令，什麼都可以！」

李沐臉上忍不住抽了一下，「呵呵呵呵呵……」

「那我下令讓你今晚上暖個床，你聽不聽？」

萬理劍閉上眼，認認真真的搖了頭。

「不聽。」

——不想聽。

——這當然是好事。

但上威劍在一邊愣愣的聽，聽著聽著就想飛回去找渡賀淵了，果然，這方面還是跟著渡賀淵更有趣啊。

順著山道，繼續往前，終點是一個大城池，名叫非俠間。

此時，非俠間城中有個窮書生，狠狠的捏著拳頭，眼中充滿了殺意。

書生手的勁甚至把紙上才寫的墨字擦糊了。

書生一字一句的低吼著，「崖山宗……」

書生的心中說，這是一個註定要被完全、徹底覆滅的宗門。

一個不剩，皆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