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恨過我嗎

第三章 你恨過我嗎

傍晚六點四十分,呂修文的車子準時的停在了『滾滾紅塵』的門口。

呂修文去了公司,讓司機送林一諾一個人去眾安山水苑,他的住處。

司機話不多,但對林一諾很熱情,把林一諾送到地方,他就要離開了。林一諾看著這座別院,收拾的乾淨利落!房間里的裝飾也一樣,一看就是男人住的,簡單的色調,簡單的家居布局,簡單中卻透著一種高傲,像他的人一樣!

「您要走嗎?」林一諾問司機:「這家......怎麼一個人都沒有?」

「呂先生的家在清水灣!這裡是呂先生的別院,除了打掃的人,沒有人來的!」司機從車裡抱下來一個包裝盒,放進房間后,回頭對林一諾說:「林小姐不要擔心,呂先生很快會回來的,東西我給你放在廚房了,林小姐快進去吧,天都要黑了!」

司機把客廳的燈給她打開后,就離開了。留下林一諾獨自在這諾大的客廳里,一時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她看著那盤旋而上的樓梯,這是他住的地方。這樓梯,他是不是每天要上上下下地走上好幾遍?

二樓的風格比一樓溫馨很多,樓梯旁邊是一個大大的書房,裡面整齊的排放這很多很多書。他一直都是一個要求很高的人,所以他的書桌擺放在大大的落地窗旁,這不僅取光很好,抬眼就能看見外面的景象,和院牆邊那片鬱鬱蔥蔥的小竹林。

書房旁邊,是他的卧室,他是一個很愛乾淨的人,所以收拾的整整齊齊的。很多年之前就這樣,別人的床都亂糟糟的,唯有他的床,每天都疊的很整潔。

她走進去,彷彿能聞到他的氣息,她莫名其妙的心慌了一下,有些臉紅的坐在他的床上——第一次坐他的床,她用手扶了扶那毫無皺褶的帶紋路床單,眼睛忽然瞥見,枕頭旁放著一疊資料,她拿起看了看,是一堆她看不懂的圖紙和數據報告,剛要放下,卻抬眼看見,呂修文不知何時正依在門邊,意味深長的看著她。

她放下資料,從床上站起來,沒想到他這麼快回來。

「你在參觀我的床?」他問:「還滿意嗎這舒適度?」

這話明顯的又不懷好意。

「你瞪著我幹什麼?」他繼續問她:「飯菜都做好了嗎?」

「飯菜?」林一諾突然想起司機臨走前拿給她的包裝盒,有點結巴的說:「我......飯菜......沒做......」

他點點頭,問她:「那是不是要讓我做給你吃?!」

用腳趾頭想想也不可能!林一諾忙走下去:「我馬上去做!」

他的口味一致偏向清淡,又不吃肉,所以他的菜弄起來也方便.......只是林一諾好久沒有動手做菜了,做出來的樣子實在是......相貌凄慘!

這品相的菜......怎麼好意思叫他吃!?

她糾結著上樓,他在書房看書,手裡拿著一本《通往奴役之路》......這書名,通往奴役之路?感覺她現在在走的這條路,就是通往奴役的道路,通向他.......

「那個......」她說,不知道此刻該怎麼稱呼他才算合適:「可以吃飯了」。

他坐在餐桌前,看著一桌子灰不溜秋的菜,眉頭皺了一下,看了看她。

林一諾不會意思的低下頭去,她真的儘力了。她再抬起頭時,看見他已經一個人先吃了,也吃了她所做的每一樣菜,意外的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很安靜的吃著。

飯後她很自覺的戴上手套洗碗盤,抬頭卻發現他並未上樓,站在旁邊,似乎是滿眼柔情的望著她。他吃光了所有的菜,沒有說一句挖苦和取笑的話語,這讓她很驚訝。現在這眼神.......看的她心裡有點發毛,常理下他不該用這麼溫柔的眼神注視她的。

「那個.......」她想說點什麼打破這讓人窒息的氣氛,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走過來,看著她的眼睛說:「我,不叫『那個』」!

他忽然的靠近,用這麼溫柔的語氣對她,讓她的心跳莫名的漏掉了好幾拍,手一滑,盤子掉下來摔碎了。在整個世界都凝固的時刻,這「當——」的一聲脆響,炸在他們兩個人之間,讓她更加尷尬了。

他眼底的柔情四溢隱去,面無表情的說:「笨手笨腳的樣子一點都沒變!菜做不好,碗也洗不好!」

就知道他不可能放過取笑她的機會嘛。

她蹲下去想揀起碎片時,他轉身離開,冷冷地丟下一句話:「不要用手揀,割破手指我不會給你包!」

什麼男人嘛!林一諾用掃把收拾好滿地碎片,他在樓上叫她:「林一諾,你上來!」

她應了一聲,走進卧室,看見他在收拾床上的資料——他在收拾床嗎?他準備休息了嗎?

「我......我睡哪裡?」她問出了心裡一直糾結的問題。

「這裡!」他肯定的語氣,把資料統統裝進包里。

「不要!」

「不要?」他停下手中的動作,抬眼看她:「你說不要?!」

他的眼神,常常讓她躲都沒有辦法躲,可他這麼冷漠又強硬的態度,就要她同床共枕嗎?

「你不能這樣對我!」她委屈的說。

「那我應該怎麼對你?!」他放下手中的檔案袋,一把拉過她,林一諾毫無防備地被他一扯,就坐在了他的腿上,他的手臂很快的環住她,讓她逃不走,似笑非笑地問:「林一諾,我應該怎麼對你?你告訴我!」

他的臉近在咫尺,他的眼睛充滿笑意,他的鼻息就在耳邊,明知道他是惡意的調侃,她卻抑制不住心跳加速,臉頰也紅了起來,她望著他亮亮的眼睛,那溫柔的眼神......好久不見。曾經,任憑他對待所有事物都堅硬如鐵,她一出現,他所有的條條框框都會散架;任憑他對待所有人都冷眼旁觀,唯獨看著她的時候,是脈脈無語的.......那時的他,也是常常用這麼溫柔的眼神望著她。她喜歡的東西,他拼盡全力,都會為她贏回來;他是個素食主義者,燒烤的時候卻只烤肉串,只因為她愛吃肉;每次輪到她做菜,她都會碰巧的出現,一邊奚落她,一邊不情願的幫她把飯菜都做好了......

「我要以前的呂修文.......」她說,眼睛紅了起來。

他臉上的笑意不見了,眼神變得陰暗起來,他的眸子躲在這陰暗裡,深邃又隱晦。雖近在眼前,她卻看不清,她永遠都不會知道,他在想什麼.......

她的眼睛深如湖水,淚光盈盈,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讓他的心也跟著一緊,他吞了一下口水,喉結在脖頸處上下蠕動了兩下,他又吞了一下口水,緊閉雙唇,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眼睛從她的臉上移開了,移到牆壁上的時鐘上......

他手鬆開,站起身,用他那突然變得沙啞的嗓音說:「一諾,幫我準備兩套衣服,我在樓下等你!」

他說完就離開了,留下她一個人坐在那裡如沐冰雨。

她下樓時,看見司機師傅也在的,呂修文叫他「錢叔」——錢叔接過行李箱裝進車裡,呂修文只扔給她一句話:「你送我去機場」就坐進了車裡。

她也之後跟著上車,一路上他一句話都沒有,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她幫他準備了兩套薄衣服,另外幫他多備了一套厚外套,她知道他從小體弱,每次吹冷風都會感冒,她想問他:你要去哪裡?你去做什麼?你什麼時候回來?但她明白,如果他不想說,她問了也沒用,白問。

呂修文下車時,回頭看了她一眼,不冷不熱的命令一句:「林一諾,你把家打掃乾淨,等我回來!」

林一諾白了他一眼。

回家的路上,錢叔問一諾:「林小姐為什麼還要悶悶不樂的樣子?是有什麼難處嗎?」

「你遇到這種冰冷無情的人,你開心的起來嗎錢叔?」

「其實呢,呂先生表面上看起來很冷漠,很難靠近,但呂先生真的是一個很正直、很熱心的好人!做事一絲不苟,做人一身正氣,不管對誰都不卑不亢,不威不懼!這個我們公司的人都知道的!」談起呂先生,錢叔那帶著皺紋的眼睛就綻放著異樣的光彩,滿懷敬佩和尊重:「林小姐,我忍不住的要替我們呂先生申辯一下,任何人都可以說呂先生冰冷無情,你不可以!」

「為什麼?」

「為什麼?難道林小姐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什麼?」

錢叔預言又止,林一諾一臉疑惑的看著他。錢叔說:「林小姐,呂先生其實是今晚七點的飛機,之前這種事,呂先生都是在公司里忙工作,到點了直接去機場的!今天呂先生卻為了要回來陪林小姐吃飯,特意改簽了最晚的航班,我跟了呂先生十幾年了,工作上,他不會為了任何人拖延時間的!」

「你也聽到了,他只是......只是為了讓我把他的家打掃乾淨,故意回來給我下命令而已!」

「是這樣嗎?」錢叔從後視鏡里看著她,笑了起來。

「昂!」她點頭。

車子開進庭院,錢叔從後備箱里拿出很多生活用品放進一諾手裡:「這些,都是呂先生親自去購買回來的!如果還有什麼需要,林小姐儘管跟我說,我就睡在留下,林小姐不用擔心,早點上樓休息吧。」

「錢叔你不用回家?也住這裡?」

「呂先生擔心林小姐一個人住在這裡害怕,所以吩咐老錢這幾天住在別院樓下,林小姐放心的去休息吧!」

林一諾點點頭:「那辛苦您了錢叔!」

還是呂修文了解她,她一個人住,確實會怕.......

呂修文居然給她買了粉色的床單床套,真是沒想到!她抱著枕頭,枕頭上有他留下的淡淡的清香味道,她深深的吸了兩口,然後毅然決定了睡他的床單,把粉色床套擱置在了柜子里。蓋上他的被子,他的味道就更濃了,她不覺得臉紅了起來,想想他每晚都睡在這通一張床上被子里......他每晚睡前都會做什麼呢?入睡前他都會在想念誰呢?她看到床前有個抽屜,好奇的拉了開,抽屜里有一個方形盒子,她抱在床上,這盒子並未上鎖,應該不是保險柜吧?保險柜不都是有密碼的嗎?她搖了搖又不是很重,難不成裡面都裝存款單?她有些好笑的想著,呂修文是個守財奴,每晚睡前都抱著一盒子的存款票據入眠......

打開盒子一看,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盒子裡面裝著的,居然是她最近幾年的一些照片和滾滾紅塵的活動卡——從開業卡到年卡、季卡、月卡、各項拓客卡,每一年,每一月,每一期,他都有......

林一諾呆在了那裡,這些年,他從未出現,可是為什麼,他會有她那麼多那麼多的照片?為什麼他會有她每一期的活動卡?難道這些年,他一直還在關心他嗎?一直都在一個地方悄悄地關注著她嗎?在她把他傷成那個樣子以後.......

「呂修文.......」她握著自己的照片,心痛的像在滴血,眼淚瞬間滾落下來:「這些年,你有恨過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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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滾紅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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