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不適應

3、不適應

謝王氏就扶著謝惠娘進了屋,也沒人招呼李昌平,李昌平訕訕的跟在眾人後面進了屋。

「惠娘,你身子怎麼樣了?六年前生萱妮兒那一回,冰天寒地的跑回來,身子本就虧的狠了,娃子這才剛滿月又跑這麼遠,怎麼能受得了啊!」謝王氏看着面色蠟黃虛弱的謝惠娘忍不住心酸,「娘後悔啊,當初聽媒人說李家三小子性情溫和正和你相配,就算婆婆嚴厲點兒,你這麼懂事她能挑出什麼理兒?誰知道你婆婆竟是個無理攪三分的……」

李昌平在後面聽得面色通紅,恨不得鑽進地縫裏。

謝青山咳嗽一聲,說道:「他們好不容易來一趟,你說這個幹啥?平安你去鎮上打壺酒,割條豬肉,正好待你姐姐姐夫好好吃頓飯!」

「不了不了,我們這就回去,這就回去……」李昌平就連忙阻止。

「爹,娘,你們別忙了,英子和蓮兒正在家看着盛林兒呢,我還得回去,要不仨孩子都得餓著。」謝惠娘擦了擦眼淚,也阻止道。

想想家裏還有個剛滿月的奶娃子,確實無法留下,謝青山就不再勸了,「那平安你去把廚房碗櫃里攢的雞蛋給你姐拿一籃,再把樹上的石榴揀大的摘些,讓你姐回去的時候帶上!」

「誒!」謝平安利索的去了。

謝王氏帶着謝惠娘進卧房去說體己話,謝萱連忙跟了過去。

進了屋,娘倆坐下,謝王氏問道:「惠娘啊,今兒這事兒到底咋回事?為啥那婆子突然說要賣萱妮兒?」

謝萱坐在謝王氏身邊,靜靜的看着兩人。

「要不是鄰居張大嫂跟我說,他們還瞞着我呢!」說到這裏,謝惠娘又是傷心又是憤怒,「前幾日在縣城錢大戶家跑腿的趙串兒回來說,錢家要買幾個伶俐小丫鬟回去伺候,一個出五兩銀子,我婆婆就動了心,一心想得這個利錢,但賣家裏的丫頭又怕村裏鄰居說三道四,怕別人知道了,李家男丁以後不好娶媳婦兒,就想到了萱兒,想把萱兒從咱家偷摸著接了去直接賣給錢大戶家……張大嫂向來跟我好,得了消息偷偷跑來告訴我,我這才跑了過來……」

說到此處,謝惠娘再也忍不得,拉過謝萱抱進懷裏放聲大哭。在李家她為了保護孩子們,只得拿出剛強硬氣的樣子給孩子們遮風擋雨,但到了生她養她的娘家,終於忍不住一腔的心酸疲憊,真情流露出來。

「我的孩兒,娘真是後悔啊……悔死娘了啊……」謝王氏也忍不住抱着謝惠娘放聲大哭。

謝萱被謝惠娘摟在懷裏,哪怕她不是真正的小謝萱,但也忍不住替小小謝萱和謝惠娘心酸,為這個時代地位低下的女人心酸。女人於這個時代只是社會的點綴,只是替男人生兒育女傳播後代的工具,命運完全掌握在父權和夫權手中,哪怕你有潑天的才華和智慧,在這個女人命運猶如浮萍草芥的社會也只是蜉蝣撼大樹。

想着今後自己前途未卜的命運,謝萱這些天來積累的迷茫和對父母的思念也到達頂點,心頭也不由得一酸,但她本不是認命的性子,強忍着把眼淚咽了回去。

她在內心勉強安慰自己:好歹是六百年後的新時代女青年,也見識過無數先輩們智慧的結晶,隨便拿出來一樣,也應該足以讓自己在這個愚昧落後的時代舒舒服服的過上好日子……吧……

謝惠娘卻沒哭多長時間,畢竟還有那麼多的事情等着她,哪怕她有心想要停下來歇歇,但家中稚子卻依然需要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柔弱的肩膀替他們扛起一片暫時安全溫暖的家。

最終,謝惠娘和提着滿滿一籃子雞蛋和石榴的李昌平還是走了,望着謝惠娘漸漸遠去的瘦弱身影,謝萱感嘆良久,心中卻逐漸有個模糊的想法生了出來……

經過這一場鬧劇,謝王氏更是擔心謝萱跑出去被李章氏給抓走賣掉,再三叮囑不要一個人出門,出門則必須跟在大人身後,謝萱自然是老老實實的點頭聽話。

如此過了幾天平淡而又無趣的日子,謝萱終於快被悶壞了。

這無聊的時代,每天的生活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吃的是高粱稀粥糜子饃饃白菜蘿蔔,穿的是補了又補的破褂子,洗臉沒有洗面奶香皂沒有護膚品,拉便便只能用土坷垃擦。

這些身體上的煎熬也就罷了,最無聊的是沒有手機電腦WiFi無法刷小說新聞網購,要知道二十一世紀,幾乎每個人都有不同程度的信息依賴症,人們需要無時無刻無孔不入的各式信息沖入大腦,廣告、新聞、八卦、小說,等等等等,無處不在的各式碎片化信息沖刷着我們的思緒。

人們已經習慣了進行聚餐、蹲廁、學習、工作時都抱着手機刷一刷,手機幾乎已經成為人們身體外的一個不可缺少的器官,一旦沒有手機在身邊就像缺少的某樣東西一樣讓人難受,沒有了信息對大腦的持續轟炸,謝萱就會覺得悵然若失,無聊透頂。

物質和精神上的雙重匱乏讓謝萱簡直難以忍受,她越來越想念自己真正的家和家人,想念那個快捷舒適的時代,無數次在寂寥的黑夜裏咒罵詢問造物主為何要如此對待她。

幸好她最終還是認清了現實,是物質的匱乏打敗了她,簡陋的生活條件讓習慣了舒適生活的她無法忍受,首先想到的就是如何致富。

這天,地里的豆子終於全都收回來了,晾在院中,謝家一家就要去山上采山貨,要帶上三個孩子,謝萱終於可以出門了。

崗上村就在山腳下,家家戶戶都是依山而建,土地如此貧瘠人們還尚能保持溫飽的原因就是山上的山貨了,春天有各式菌子,夏天野果有柿子、野棗、杏子、山楂,秋天有板栗、榛子、核桃,四季還有山雞、野兔、獐子、野豬,只要不是懶到極點的人大都餓不死。

路上也見了幾家背着背簍上山采山貨的,不過不是關係特別好的人家,大家都不一塊兒,省的因為山貨歸屬生出什麼糾紛來。

夏天滿目蒼綠的山野不見了,入目則是滿目蒼黃色。

山間更是林麓幽深,山路崎嶇,枯藤纏老樹,灌木雜亂生。

謝家人吭哧吭哧的爬山,謝萱不小心還跌了幾下。這裏的爬山可不像以前去山裏旅遊,到處都修建好了台階扶手,就怕你摔著磕著,這裏可是真真正正的山路,厚厚的枯枝敗葉,帶着尖刺的灌木,陡峭的山路,只能認真看腳下的路、身周的荊棘尖刺,讓人無法分心去想別的。

走到一處半山腰,眼見一大片板栗扎扎拉剌剌拉長在樹上,像一個個綠色的小刺蝟隱藏在樹葉之間。

大家終於停了下來,謝平田和謝平安拿着長長的竹竿帶上斗笠爬上樹,謝青山謝王氏林氏抓着三個孩子走到一處空地上。只見樹上的謝平田和謝平安一陣猛搖狠打,樹上的板栗像下冰雹一樣簌簌落下來。

「我也要上去打板栗,我也要上去……」謝志誠看到爹爹和小叔兩人在樹上的英姿,羨慕的不得了,蹦跳着想要去爬樹,被母親林氏死死的拽住。

「傻小子,沒看見那麼多板栗正落下來?掉你身上扎你幾個窟窿!」謝青山笑呵呵的嚇唬他。

「就是,你看萱萱多乖,等會兒你爹和小叔打完板栗,咱們一起去撿好不好?」謝王氏安慰道。

「萱萱是女娃子,當然不能爬樹了!」謝志誠反駁道,但也不急着去爬樹了。

等板栗終於落的差不多了,大家就帶好斗笠草帽去撿。板栗外被一層尖銳的刺緊緊包裹着,自然不能用手去撿,必須先用石頭砸開,再把裏面的幾顆板栗撿出來,一不小心就扎了手。

大家一邊砸一邊撿,樹林里一片快活的氣氛。

謝萱倒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倒是覺得很有野趣兒,開始還覺得挺有意思,但撿了一會兒,就覺得有些累了,正當她直起腰想要歇一歇時,卻看到眼前一大片熟悉的藤蔓植物,不由得心中一喜,大聲喊道:「姥姥,姥爺,你們快來看,這是什麼?」

「不就是一大片野草么?」謝青山走過來看了看,有些莫名其妙的說。

其他人也走過來看看,見是一大片開着小白花的野藤蔓,都笑了,謝志遠說:「萱萱,這有什麼稀奇的呀,這不就是野草么,山上有不少呢!」

謝萱一愣,登時想起來,卻是這玩意兒除非是專門研究過,大部分人是不認識的,哪怕是信息流通的二十一世紀,只看枝葉也是認不出來的,古代對於行業秘密又是敝帚自珍的陳規陋習,明朝的農民普遍沒認過字看過書,怎麼可能認識中藥呢?更何況李時珍的《本草綱目》到萬曆年間才寫出來,恐怕這時候世面上也沒有一本中藥大全集面向民眾出售吧!

可是她認識啊,因為她家前世就是種植大戶啊,藥材,菌子,蔬菜,就是靠種這些她家才致了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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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園悠閑小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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