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皇子還很窮

第三章 皇子還很窮

房間里只剩下高鴻和言靈兒,高鴻靠坐在軟榻上,看着低眉順眼站在他面前的言靈兒。

「聽說,剛才在禮堂上,你呵斥了宮裏來的嬤嬤?」高鴻問道。

「臣妾見那個老嬤嬤絲毫不將皇家威嚴放在眼中,便開口數落了她幾句。難道……」言靈兒做出一副擔憂的表情。「難道靈兒給殿下丟臉了?」

「你可知那個嬤嬤是誰的人?」高鴻試探道。

「臣妾不知,」言靈兒先是一臉驚訝的看着高鴻,接着無辜的眨着眼睛道,「不過,依臣妾看,這種不懂規矩,還藐視皇家的女官,也不可能是什麼重要人物,殿下您說是吧?」

高鴻沒有接茬,而是認真打量著言靈兒,這小丫頭牙尖嘴利不說,還是個不怕事兒的。有意思,有意思,要是宮裏的那位知道,她給自己相了這麼一個主,會不會氣得從鳳椅上跳起來?

高鴻越想越興奮,竟牽動着心跳加速,整個人都忍不住咳嗽起來。

「殿下,你沒事兒吧?」言靈兒被高鴻的樣子嚇了一跳,本來看起來好好的人,怎麼突然就咳得臉都紅了。

高鴻揮了揮手想要告訴言靈兒他沒事兒,可話還沒說出口,喉嚨間一陣干癢腥甜,咳得更加劇烈了,高鴻自覺在言靈兒面前丟了臉,心中又羞又氣,一股熱血直衝喉頭,終於忍不住「哇」一口吐了出來,血沫濺到言靈兒的身上。

言靈兒徹底驚呆了,她原本還以為高鴻是瞧不起自己稱病不出,沒想到他是真的病得嚴重,見面還沒聊上個幾句,竟然就吐血了!

我是來沖喜的,不是來奔喪的!

等等,等等,如果高鴻死在自己房間,那大齊的皇帝能饒了自己?言靈兒想到古裝劇里,被皇帝一條白綾賜死的後宮女子,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她可不想就這麼死了,她還年輕,還想去南方吃鱸魚啊!!!

「來人啊!來人啊——殿下吐血了!」言靈兒想到這,深深地吸了口氣,氣沉丹田用力的尖叫起來。

這邊高鴻剛停下咳嗽,覺得沉悶悶的胸口輕鬆了些,又被言靈兒這一弔嗓子,嚇得一口口水噎在喉嚨間,又劇烈的咳了起來。

這丫頭是來要我命的嗎?!

候在屋外的丫頭小廝婆子們聽到屋裏言靈兒的叫聲,慌慌張張的進了門,一堆人圍着高鴻嘰嘰喳喳的表達着自己的關懷之情,高鴻被人圍了個嚴嚴實實,原本就覺得心裏堵得慌的高鴻,更是透不過氣,喉頭一動,又噴出了一口血,直接噴在跪在他面前的小廝臉上,眾人驚悚的看着這一幕,膽小的丫鬟直接尖叫出聲。

「殿下!殿下——」丫頭婆子們亂成了一團,有些人叫喊的聲音中都帶上了一絲哭腔。

不是吧,這個五皇子真的要涼?言靈兒望着印堂發黑,臉色煞白的高鴻,心裏有些發毛,再看着眼前驚慌失措的只會大呼小叫的婆子丫頭們,煩躁的喊得:「都在這兒鬼哭什麼呢?還不趕緊去請大夫!」

「奴才這就去!」跪在地上的小廝抹了把臉上的血水,麻利地站起身跑了出去。

其他下人見言靈兒臉色難看,俱都不敢多說話,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生怕觸了剛嫁進來的主母的眉頭。

言靈兒見一屋子下人,大大小小的都的安靜了下來,這才揉着眉心坐在圓桌前,她見高鴻暈暈乎乎的扶著軟榻上的桌案保持着坐立的姿勢眉頭緊皺,便知道他很不舒服。

「鈴鐺、鈴瓏,快扶著殿下去床上躺着。曾嬤嬤,你去找雲嬤嬤取一套殿下的袍子過來,別讓殿下穿着臟衣服睡覺,別多嘴說什麼不該說的,讓雲嬤嬤擔憂。」言靈兒定了定神,冷靜吩咐道。

「娘娘放心,奴婢省的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曾嬤嬤服了服身,快步走了出去。

言靈兒看着一屋子的丫鬟婆子繼續道:「殿下吐血這件事兒,誰都不能往外說,聽到了沒有,要是讓我聽到了半點風聲,決不輕饒!」

一眾小廝都一臉驚恐的點着頭,生怕觸了主母的眉頭。

「除了貼身伺候殿下的人留下,其他人先出去!」言靈兒揮揮手,散了僕從。

眾人應聲行動起來,不一會兒屋子裏多餘的人就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一名年輕的小廝擔憂的站在床前,看着躺在床上的高鴻。

「你是殿下的侍從?」言靈兒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稟娘娘,奴才名叫齊元,是殿下的貼身侍從。」齊元聽到言靈兒的問話,連忙跪在地上恭順道。

「平日裏,殿下身邊有幾個人伺候?」言靈兒略有些疲憊的問道,她不過剛到皇子府幾個時辰,就幾乎要耗幹了她的全部力氣,這個地方果然跟她相衝,她得像個辦法趕緊脫身。

「回娘娘,殿下出宮不到一年,一直沒有添置下人,現在皇子府里下人中,只有我、請大夫的齊雲和魏公公是一直伺候殿下的太監,雲嬤嬤是殿下出宮建府後,殿下接進府養老的。其餘下人,都是殿下出宮時,陛下和宮裏的娘娘給的賞賜。」齊元回道。

這麼多下人,能用的竟然不過是些老人孩子。言靈兒瞬間就抓住了齊元話里的重點,她望着已經昏睡過去的高鴻,秀氣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看來這個五皇子不只是不受寵,甚至有可能是被變相軟禁在這座皇子府了。

此時,門外傳來齊雲的聲音:「娘娘,大夫到了。」

「快,請大夫進來!」

齊雲帶着一名年輕的大夫匆匆走了進來,大夫剛要給言靈兒行禮,就被言靈兒揮手打斷了:「虛禮就免了,趕緊給殿下瞧瞧。」

「……是。」大夫愣了一下,便走到床邊給高鴻把起了脈。

他先是眉頭緊皺,接着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然後下意識的朝躺在床上的高鴻看了一眼,臉上的神色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殿下怎麼樣了?」半響后,大夫收回手站起身來,言靈兒見大夫面色凝重,連忙關心道。

「殿下氣血常年淤積於胸口,吐出來倒不是什麼壞事兒。娘娘不比過於憂慮。」大夫恭敬的回道。

言靈兒鬆了口氣,她點點頭,卻又叫住了準備離開的大夫:「殿下究竟得了什麼病,這些年怎得一直不見好?」

這要是看不好的病,那她想要「功成身退」的算盤不就要落空?

「殿下未足月便出生了,自幼體弱多病,這些年藥石不斷卻也未見有所好轉,心肺脾胃都比常人虛弱。」大夫嘆了口氣道。

原來他是個早產兒,難怪體弱多病。言靈兒瞭然的點點頭,她前世也是個早產兒,據她老媽說,她還在保溫箱裏待了足足半個月才被醫院批准回家,幼時也是經常生病,讓家裏人操碎了心。

想到這裏,言靈兒心裏一痛,她急忙將前世的種種過往擠出腦海,振作精神問道:「那依你看,殿下這病能治好嗎?」

「這……」大夫頓了頓,似乎想說什麼,他瞄了眼躺在床上的高鴻,接着搖搖頭,「這病倒不是不能見好,但何時能好這誰也說不準……」

言靈兒頓時有些失望,她沮喪的朝大夫揮揮手,示意齊雲帶他下去。

曾嬤嬤伺候着高鴻換上新袍子,又拿着沾了血的衣服出去清洗,齊元接了盆清水給高鴻擦拭臉上的血漬。

房間里一片安靜,言靈兒疲倦的揉着眉心,鈴鐺和鈴瓏上前扶着她坐到梳妝台前,幫她拆頭上的金釵,見她神情沮喪,便問道:「小姐這是怎麼了?想家了嗎?」

言靈兒還在想事情,沒注意到鈴鐺的問話,下意識的說道:「在想什麼時候能離開這裏。」

「小姐你想逃婚……唔……」鈴瓏畢竟年齡小,聽了言靈兒的話,小聲尖叫起來。

「噓噓噓——小聲點兒,小聲點兒!」言靈兒連忙捂住鈴瓏的嘴,緊張的朝床的方向看了一眼,見床邊伺候着的齊元和高鴻都沒有反應,這才鬆了口氣,她接着低聲警告鈴瓏,「你要是把殿下吵醒了,我就把你許給殿下做陪房丫頭,聽到了嗎?」

鈴瓏被嚇了一跳,連忙點頭,言靈兒一鬆手,她就委屈的嘟著嘴問道:「小姐,你不會真的要把奴婢許給殿下吧……奴、奴婢寧死不從!」

「行了行了,我就隨口說說,又不是真的。」言靈兒頭痛道,「快點兒給我把這些勞什子都拆了,勒的我頭皮疼。」

鈴瓏這才放心的應了一聲,手腳麻利的拆起了頭飾。

「小姐……你真的想離開是嗎?」鈴鐺畢竟年齡大一點兒,看事情的態度也更成熟些,她一開始也被言靈兒的話嚇了一跳,但一想到剛才在禮堂上發生的事情,她也猶豫了起來,「小姐若是覺得這裏待的不開心,奴婢……奴婢願意跟着小姐浪跡天涯。」

「奴、奴婢也願意!」鈴瓏不甘示弱的表忠心。

「噗——」言靈兒聽了倆人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心情也溫暖起來,她轉身握住鈴鐺和鈴瓏的手,「好了好了,我不會拉着你們倆個人犯險的。按大齊律,女子脫家被抓住,要受流放之苦,相助之人受刖刑,我怎麼能忍心讓你們受這種苦難。」

「小姐……」鈴鐺和鈴瓏聞言都感動的紅了眼睛。

另一邊,床上的高鴻已經睜開了眼睛,齊元驚喜的湊上前去:「殿下,您醒了!可覺得哪裏不舒服?」

「扶我起來。」高鴻也覺得奇怪,自己向來胸悶氣短,說幾句話就要喘很久,可這會兒卻覺得胸口順暢輕鬆了不少,甚至呼吸中還能聞到房間里的香甜味,要知道,他喪失嗅覺已經很多年了。

高鴻被齊元扶著坐起身來,緩過眼前一片暈黑后,他聞到一股淡淡的花香,抬頭望去,言靈兒正披散著頭髮站在自己面前,望着他的眼神中帶着擔憂。

「愛妃無需過於擔憂,本宮身體已無大礙。」高鴻說着,讓齊元扶著自己站了起來,「愛妃休息吧,本宮這就回房去。」

言靈兒剛要說什麼,門外傳來了齊雲的聲音:「娘娘,奴才有要事稟報。」

「進來吧!」高鴻朗聲道,接着他有些難以置信的皺起了眉頭,他,很長時間沒有這麼大聲說過話了……

齊雲低着頭走進來,言靈兒開口問道:「大夫可送走了?」

齊雲尷尬地抬頭瞄了眼言靈兒,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的樣子。

「齊雲,有什麼事兒,你直說便是。」高鴻開口道。

「回稟殿下和娘娘,剛才陳大夫看診的診金和葯錢……府上實在是拿不出了……」齊雲聲音越說越小,臉也越長越紅,偌大的皇子府竟是連一點兒現錢都沒有了,說出去真的很丟人。

高鴻倒是不覺得尷尬,他歉意的看了言靈兒一眼道:「愛妃……實不相瞞,這座皇子府原先是前朝最後一位皇帝登基前的住所,后前朝皇帝昏庸無道,王朝覆滅。這宅子被視為不詳,故百年來都無人居住,一年前父皇為本宮選擇這處作為宅邸,為了修繕老宅,眼下府內恐怕已經沒有現銀了。」

「……」言靈兒忍不住同情的看了高鴻一眼,她還真沒見過如此落魄的皇家子嗣,她招來鈴鐺,鈴鐺將一包碎銀交到齊雲手中,齊雲捧著銀子叩謝退下。

高鴻不見半點兒不好意思道:「本宮在這裏謝過愛妃,以後這府里的中饋可就全靠愛妃辛苦了。」

「……」言靈兒笑的沒有一點兒溫度,「臣妾定不辜負殿下的重託。」

高鴻滿意的點點頭,示意齊元扶着他離開。

言靈兒恭順的送高鴻出門,卻被眼前皇子府衰敗的景象震驚了,三進三出的大宅院,雜草叢生,不少房子的屋頂上還有碎掉的瓦片,牆上的紅漆也斑駁不堪,就連她這間院子的圍牆都只能用殘垣斷壁來形容了。

我去!剛才那句「不負重託」我可不可以收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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訟師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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