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捅了馬蜂窩

從公交車上下來，步行一段距離，林昊就來到了西川市的影視基地。

這裏每天都很忙碌，除了拍戲的劇組，最多的一幫人就是龍套，他們成群結隊，守在各個劇組外面，期待着被某個導演看中，然後一炮而紅，成為大明星。

但實際上，真正一炮而紅的少之又少，龍套始終都是龍套。

「《茹飛傳》需要兩個太監，誰來？」

「《抗日奇俠傳》需要十個死屍。」

每有一個劇組的人過來，就有一波龍套涌過去，爭先恐後的推薦自己，像極民工勞動市場。

「有會武功的嗎？」

一個劇組的人拿着喇叭喊道。

湧上去的人少之又少。

武功這玩意兒，會的人還真不多。

「我會。」

一個長得頗為壯實的漢子湊了上去。

劇組的人一看他這個造型，就同意了一半：「你比劃兩下子我看看。」

很快，他就搖了搖頭，這明顯就是瞎打啊。

「我會一點武功。」

劇組的人看了一眼說話的人，眉頭微微一皺，眼前這個人不但看上去營養不良，似乎一陣風就能吹到，而且長得稍微奶油了一些，說白了就是小白臉，他要找的可是窮凶極惡的黑幫分子。

「還有沒有人會武功，有基礎就行。」

林昊看對方無視自己，一個後空翻，然後練了起來。

劇組的人看到這一幕，頓時眼前一亮，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眼前這個人雖然看上去跟個小白臉似的，不過拳打得很好。沒有多年的浸淫，絕對打不出來這樣的拳。

「好，就你了！」

他立即拍板。

劇組拍攝不等人，耗的不但時間，更是金錢。林昊雖然長得有些奶油，但是化個妝，問題應該不大，況且，對方也只是一個稍微有點戲份的龍套罷了。

導演看到林昊，眉頭皺成一個川字。

「這就是你找的人？什麼玩意兒，趕緊給我換一個！」

劇組招人的夥計，面對導演，露出一副謙卑而又討好的笑容：「周導，這人會武功，拳打得不錯，只要稍微化個妝，應該沒有問題。」

「行吧，趕緊的。」

導演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在劇組，最大的就是導演。

然而，有時候，導演也不是最大。

在這個流量橫行的年代，好多小鮮肉，都不是導演能夠得罪的存在，否則，他們的腦殘粉，能把導演噴出翔來。

荀兆坤就是這樣一個小鮮肉。

明明打扮得跟個大姑娘似的，投資方卻非要指定他來客串一個充滿正義感的殺手。怎麼看怎麼違和，即便化了劇中的裝扮，舉手投足間還是透著一股子娘炮勁。

本來這場戲，是荀兆坤扮演的殺手，為救一個小女孩和黑幫的人大打出手。原劇中，荀兆坤三下五除二就把幾個龍套黑幫給打趴了。

但是荀兆坤卻不滿意，覺得這樣根本不能表現自己的厲害，於是要求加戲，讓自己和一個有武術底子的人，你來我往的鬥上一番，然後再打敗對方，這樣一來，不就顯得自己厲害了嗎？

說實話，導演當時就想把喇叭塞進他的腦袋裏。

你是導演還是我是導演！

這場戲，根本就沒有考慮過這個，而且從頭至尾，這場戲就是專門為荀兆坤開闢的個人秀。誰成想對方演技不行，但是要求卻挺多，這一時半會兒，你讓他去哪兒找個有武術底子的人。

不過最終導演還是讓人去找了。

誰讓人是金主爸爸的兒子，惹不起。

很快，林昊就畫好了妝，臉，脖子，只要能露出來的地方都抹成了古銅色，從眉梢到臉頰還化了一個傷疤，看上去就像一個窮凶極惡之輩。

然後，動作指導過來，給荀兆坤和林昊講了該怎麼打，還示範了一下。

林昊認真的聽着，此刻，他已經將自己完全代入演員的角色中，努力揣摩這個角色的內心，完全沒有注意到，荀兆坤看着他的眼神里閃爍著異樣的神色。

講解完之後，兩個人又比劃了一下。

荀兆坤表示，可以開拍。

「2場8次，action！」

幾個龍套飾演的黑幫嘍啰正強拉硬拽著一個小女孩，這時候，荀兆坤扮演的殺手正好路過，然後跳了出來。

「放開那個女孩，沖我來！」

「多管閑事，找死！」

「兄弟們，弄死他！」

兩個有台詞的龍套喊完之後，然後朝荀兆坤沖了過來，後者一個閃避，加一次攻擊，如此反覆，很快，這幾個人就被他輕鬆打到了。

正當荀兆坤沖小女孩走過去的時候，就聽到小女孩喊：「大哥哥，小心後面。」

荀兆坤猛然回頭，就看到林昊扮演的宛如悍匪一樣的黑幫打手，一聲不吭的朝自己打了過來。

「來得好！」

荀兆坤大喊一聲，然後和林昊纏鬥起來。

兩個人你來我往，都是按照動作指導來的，但是忽然，荀兆坤中途變招，打在林昊的胳膊上，後者露出一副吃痛的表情，正要接着演，就聽到荀兆坤喊道：「不好意思，導演，我剛才打錯了。」

「cut！」

導演只能喊停。

剛才明明能接着演的，但是既然喊停了，只好重新演一遍荀兆坤和林昊打鬥的場景。

接下來，連續好幾次，荀兆坤在突然變招之後，打了林昊之後就喊停。

搞得導演不勝其煩。

林昊一直在揣摩人物的內心，前幾次也沒太在意，荀兆坤花拳繡腿的，打在自己身上不痛不癢，但是，為了熒幕效果，他都配合了一下，一連好幾次，他也意識到，對方應該是故意的。

「不好意思」，荀兆坤走了過來，一開始臉上還帶着歉意，但是隨着走近，他就露出惡狠狠的表情：「林少，你還認識我嗎？」

這股子咬牙切齒的勁，搞得林昊很迷茫：「我們認識嗎？」

荀兆坤狠狠道：「曾經的你，高高在上，當然不認識我，可是我一直記得你給我的羞辱。聽說你被林家趕出來了，現在什麼也不是，沒想到你居然也有今天！」

林昊眉頭微微一皺，聽語氣，兩人結怨很深，但是他翻遍了這具分身的記憶，完全沒有找到有對方這個人。

「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荀兆坤神經質的笑了笑：「你是怕了么林昊！剛才被我打得滋味不好受吧，接下來，我還會不斷的cut，希望你玩得愉快！」

「2場15次，action！」

隨着導演喊開始，林昊動了，如同脫兔一般，一拳打了出去，那句「大哥哥，小心後面」剛喊出來，荀兆坤剛回過頭來，就看到一個沙包打的拳頭打中了他的眼睛，慘叫一聲，林昊接下來，就是一番暴風驟雨的連擊，打得荀兆坤毫無還手之力，只能跟個娘們似的，發出凄厲的慘叫聲。

最後，林昊飛起一腳，踹在荀兆坤的匈口上，後者直接飛了出去三四米，摔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一時間，整個劇組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被林昊給震撼住了。

那可是荀兆坤啊，當紅小鮮肉……

「好！」

導演激動的渾身顫抖，大吼一聲：「這條過了。」

頓時，整個劇組爆發出熱烈的喝彩和掌聲。

「坤坤，坤坤你怎麼了？」

在場所有人，唯一還在乎荀兆坤的也就只有他的經紀人了，同樣是一個穿着另類，喜歡翹著蘭花指的娘炮。

打完荀兆坤，林昊轉身就走。

「你，站住！打完人還想跑？」

經紀人在後面尖著嗓子喊道。

林昊沒理他，反而加快了步伐，很快就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雖然不知道兩個人之間有什麼仇怨，但是對方既然挑明了，林昊自然不會傻傻的配合劇本讓他打。

只可惜，對方太不經揍了，自己才出了三成力，就倒下了。

嘆了口氣。

林昊有點惋惜，這次演出，自己一分錢沒拿，白忙活了。

「等等！」

忽然，一個聲音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