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雪殤

「賤婢，讓你在我浣衣局做事，居然敢在側妃娘娘的衣服里動手腳毒害側妃娘娘中毒過敏，我今天非打死你這個死賤婢不可。」

掌事姑姑榮秋揮動著手上的羊皮鞭卯足勁甩在我的後背上，我的雙手被兩名宮人死死扣壓在地上，半張臉埋在雪地里，喉嚨里發出沉悶的吟叫，半分不得動彈。

鞭打的疼痛與刺骨的寒冷使我幾乎暈過去。

「秋姑姑，尹側妃過敏不可能是我家小姐做的，定是有人陷害。求求你，別打了，再打下去我家小姐就要死了，我家小姐若死了，到時候你該如何向太子殿下交代。」

小瑾抓住榮秋揮動著鞭子的手腕，眼中含著淚苦苦哀求，小姐受的苦一直夠多的了，為什麼老天還一直不肯放過她。

榮秋怒了，一把將小瑾推倒在雪地里，朝她身上狠狠抽了幾鞭，瞬間皮開肉綻，小瑾痛的慘叫一聲，將身子縮成一團不斷抽搐。

「小瑾！」

我沉沉驚呼一聲，露出半張慘白如紙的臉看著地上痛苦吟叫的小瑾，一時間心如刀割。

榮秋冷笑一聲，「好個主僕情深。還小姐小姐，別忘了你們現在的身份是什麼了，都是永遠抬不起頭來做人的賤婢，你們的賤命誰還會管。我看這件事你這個小賤婢定是也參與了。」

圍起來看戲的浣衣局裡的宮人不斷用鄙夷的目光投在我和小瑾的身上，臉上掛著嘲諷的神色。

從我和小瑾踏進浣衣局的那一日起，這裡面的人看著我們就不是好臉色，有那麼兩三個故意與我們為難的人。

這次的誣陷事件徹底成為了她們嘲弄欺辱我們的資本，我懷疑誣陷我的人就是她們幾個之一。

「居然還奢望著太子殿下來救你這條賤命，罪臣之女，你還以為你是以前相府尊貴的二千金啊！還想靠著這些骯髒的手段賴上太子殿下，別忘了你早已不是太子妃，太子妃也輪不到你這個罪人的女兒來當。」

說話的人是平日里在浣衣局裡囂張蠻蠻橫慣了的宮人榮幸，榮秋的侄女，平時帶著那些討好她的宮人專門欺負我和小瑾，把最累最重的活都扔給我們做。

另一個宮人春夏也隨聲而起，「就是。太子殿下留著你一條賤命算是給你最大的賞臉，你應該感到僥倖才對，別妄想著飛上枝頭變鳳凰。」

「這次竟然算計到側妃娘娘身上去了，看太子殿下怎麼罰她。」

「聽說她啊，以前還有個情人，一邊纏著太子殿下，一邊和那個情人來往，嘖嘖，真夠不要臉的。」

「難怪殿下棄她於不顧，原來在外面早有了人。不三不四的女人要換做我是男人我也不要。」

「……」

宮人們的閑言雜語，而我此時已淚流滿面。

不，不是的。

我沒有算計側妃，我沒有不三不四，是他，太子李承彥，是他利用我的感情滅我花氏一門在先，利用我害死了我最好的朋友，師父。

他把我關在東宮裡的浣衣局已經整整三年了。

我是死是活，他都不曾關照過。

「見過蕭姑娘。」

眾人紛紛行禮。

大院里來人了。

抓著我的人依舊沒有把我放鬆。

「蕭姑娘此時怎麼過來了。」

榮秋一改方才的凶神惡煞，朝一襲水藍色廣袖流仙裙姿態盈盈來人笑道。

「我路過此地耳聞許些吵雜，便進來來瞅瞅發生了何事，」蕭月瞧見被人按在地上的我，道，「這人是怎麼了？犯了何事了。」

榮秋鞠躬道，「回姑娘話，此婢心存歹念，在尹側妃的衣服里下了雲側妃最忌諱的金菊花粉，如今雲側妃身上起了疹子奇癢無比，奴在懲罰這名不知好歹的賤婢。」

蕭月似乎頗為好奇，於是走近了我些，「謀害後宮妃嬪，罪名可不小。扶她起來讓我看看。」

我的背後受了幾十鞭的鞭打，早已皮開肉綻，鮮血淋漓，被人這麼一扶起來，拉扯到了傷口，恍如撕裂一般，疼的我咬緊牙關直吸冷氣，一摟熟悉的蘭花幽香沁入心脾。

我頗為艱難地張開眼睛。

「阿顏？」

「花霽月？」

我沒再說話，而是深深的看著她，眼如一汪潭水，彷彿要將她看穿。

「阿顏，我一直在找你，沒想到你在這裡，你受苦了，」她灼灼地看著我，「我過幾天便入主東宮，不如你搬過來一起和我住，以後你便不用再受苦了。」

她會入主東宮，嫁給李承彥我早就知道了不是嗎，我的心卻依舊隱隱作痛。

當初的我，卻淪作自己的好姐妹嫁人的衣裳。

三年前，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番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