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生死料理
天福客棧，上好的包房門被緩緩推開，店小二端著五杯茶水垂首而進。
「幾位客官請用。」
茶水放下，坐在主位上的金裁縫睨眼看着茶杯之中顏色奇特的茶水，面露疑色：「這是何東西？如此奇特之色，只怕不是茶吧？」
「這是我特意為幾位準備的餐前小飲。」倪鳶從門外而來，臉上帶着和煦的笑容。
「小飲？」
除了金裁縫，其餘人皆身披黑袍，面帶黑紗，看不清模樣，辯不了身材。
「不會是毒藥吧？」一陰陽怪氣地聲音響起。
倪鳶上前來，用另一空杯子從五杯茶水裏各自倒出一點來，然後當着眾人的面喝下。
金裁縫開口道：「老夫薦的人，眾位放心。」說罷，他端起茶杯，一口品嘗着他面前的紅色茶水。
其餘幾人埋下頭，也各自品嘗起來，但都淺嘗輒止，沒有多喝。
倪鳶暗暗腹誹，不就是五大長老嗎？為何要如此神秘，金裁縫的身份眾人皆知，也沒見他過得不好。
「請各位告訴我這飲品的感受。」倪鳶客氣地說着。
金裁縫道：「味道甘甜，不錯。」
「噢？可我卻覺得，這東西辛辣如酒。」陰陽怪氣的聲音又響起。
「我也覺得是辣的，」這是一女人的聲音。
「不不不，明明是鹹的。」
「莫非我們眾人杯中的東西不一樣？我這杯是酸的。」
五個人都各自發表了意見。
倪鳶微笑道：「不，你們杯中的東西都一樣。這是我自製的五味湯，每個人的味蕾對味道的感受程度都不一樣，所以你們自然嘗到的味道也不太一樣。」之所以讓他們先飲五味湯，就是為了知曉他們到底偏愛哪種味道，如此才能對人對料，做出最符合他們心意的料理來。
她時刻不敢鬆懈，這可是一場，她賭上了性命的比賽！
她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十顧裁縫店，嘴皮子都幾乎磨破，才央得金裁縫給了這個機會——
她要成為萬玉閣的長老！
只有成為長老，才能夠驗證她心中的猜想。
誰說只有高強的武藝能夠讓人折服！她相信自己用料理一樣可以征服眾人！料理便是她可以救人亦是可以殺人的雙刃劍！
「世間竟然還有這種東西？」
倪鳶淡笑：「多謝各位給我這個機會，請稍後片刻，我這就去準備正菜。，」她說罷轉身而去。
陰陽怪氣的聲音又響起：「總之你的心肺老傢伙已經承諾給我，你便速速忙完了將它們獻給我吧，呵呵呵～」
倪鳶勾唇而笑，腳步未減。若是她輸了，她的命便是他們五人的，掏心挖肺也好，折磨致死也罷，都是他們的事兒了。不過，這種事情，她怎會允許發生！
來到后廚，白玉龍親自等在門口。
「看來今日公主所請來的，都是貴人吶。」白玉龍打趣地說着。
倪鳶感激地看着他：「也多虧白掌柜的能借出寶地一用。」
「公主實在客氣，只怕在下招待不周。」
倪鳶揮了揮手：「已經足夠了，你這兒可是朝都第一食府呢。」
白玉龍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公主請自便，能夠有幸再賭公主的手藝，是在下的榮幸。」
倪鳶淡笑，走到了灶台面前，將棕色的麻裙圍在腰間，擼袖子的一刻眼神隨之凌冽起來。
目光掃視灶台上已經備好的食材，抄起銀色的菜刀在空中旋繞一圈，左手取過一根黃瓜緊接着刀便落下，在眼睛幾乎都跟不上的速度之中，一根黃瓜形狀未變，可以手指拾起一片，卻薄如蟬翼。
「嘖嘖嘖……真是厲害，刀工精細，一氣呵成，沒有半點多餘之勢。」白玉龍站在門口，低聲誇獎著。
一旁的小夥計面色疑色：「可是掌柜的，您說沒有多餘之勢，那她方才轉刀，也有作用嗎？」
白玉龍一本正經：「自然是有作用的。」
小夥計一臉敬佩：「轉刀竟然也有作用！敢問掌柜的，這到底是什麼訣竅。」
白玉龍聳了聳肩，道：「轉刀的作用，就是顯得更加厲害。」
「欸？？」小夥計愣住，「這……這也算是作用么……」
嘩的一聲，白煙滾滾，倪鳶握住鍋柄用力翻炒，偌大一口鍋在她的手裏彷彿都變得輕盈起來，裏面的菜品平均落在鍋底一秒鐘又會騰空飛起。
「對火候的要求竟然如此之高……」劉翠花停住手中的活兒，她還是頭一次看人做菜火候要精確至此。
火候乃是決定一道菜品成敗的基礎，倪鳶半點不能馬虎，畢竟這可不是一次普通的下廚。
后廚里的人陸續停住了手中的工作，都目瞪口呆地看向倪鳶，她所有的手法，都叫人嘖嘖稱奇。
「咳咳，你們可別停下來。」白玉龍倏地反應過來自己還得開門做生意。
眾人唏噓，這才繼續自己的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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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長老，我看你是越老越糊塗，該讓位了吧？」陰陽怪氣地聲音在包房之中響起。
「果然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火長老的眼睛，我正是有退位之意，才答應了公主之請。」金裁縫悠然自得地說着。
女子聲音響起：「金長老，退位要經歷什麼，我想你應該知道……」
「水長老何須替金長老擔心，他乃是我們五人之中最年長的，對萬玉閣的規矩比誰都清楚。」
另一男子冷冷道：「可不是人人都像你木長老如此無情，你我五人共事良久，雖然年長退位無可厚非，可那代價，誰又願意承擔呢。」
金裁縫淡淡一笑道：「只是餘生不能再言，哪又如何？」他佈滿皺紋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能夠自由，做個啞巴，也是自在。而且我素來只喜歡縫縫補補，要這張嘴，也沒用。」
其餘四人聞言不再說話，氣氛也顯得有絲凝重。
「難道……你們不覺得，可能閣里的規矩需要小小地修改？」土長老低聲說着。
「閉嘴！」水長老雖是女子，可卻是五人之中第二年長的，「萬玉閣能有如今的江湖地位，全靠森嚴的戒律！任何人都不得有忤逆之心。」
土長老攤手：「當我沒說。」
火長老又響起陰陽之聲：「哎呀，別吵，我看這公主，以卵擊石，根本就是來送命的。金長老這位，怕是難退。江湖之中，武功高強者也不少，非挑這麼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來。」
木長老附和道：「於此事，我着實看不懂金長老的意思。」
水長老微微睨眼，聲音沉冷：「依我看，金長老是上了年紀心軟，想要看一看有情人終成眷屬。不過金長老，我看這公主，宿命難逃，終是一死。」
金裁縫只淡淡一笑，想起倪鳶前些日子十次登門拜訪，每一次都會帶上她親自做的一份點心，若非是那些點心，他也斷然不可能答應她的請求。
想用料理來征服萬玉閣的長老，甚至成為新一任長老，這要是傳出去，世人都會覺得是天方夜譚。
可若是這個女子，那還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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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柱香之後，包房門再次打開，倪鳶領頭而進，身後的小廝們將托盤裏的菜一一呈上。
「各位久等了。」倪鳶微笑說着，見小廝們放下了菜品，便揮手示意眾人退下，包房裏便又只剩下他們幾人。
半柱香五道菜……同樣會下廚的水長老暗暗驚住。
「因眾位口味各異，所以我特意做了五道菜肴。」倪鳶說着，將他們各自的菜品推送到了他們面前。
金裁縫看向她：「公主，你現在可沒有後悔路了。」
倪鳶笑道：「您是最知曉我決心之人。」
金裁縫微微點頭，不再說話。
倪鳶一一將五道菜的蓋子打開。
因為方才的五味湯，所以她知曉了眾人的口味，給喜愛甜食的金裁縫準備的是一道「鐵馬冰河入夢來」，喜愛辣味的火長老、水長老，分別準備的是麻辣程度不一樣的「一行白鷺上青天」、「夫妻本是同林鳥」，給重口味的土長老準備的是「折戟沉沙鐵未銷」，口味清淡的木長老準備的「大珠小珠落玉盤」。
「此乃鐵馬冰河入夢來，實則是酒釀蝦仁。」米酒的甘甜配上爽口的蝦仁，別有一番風味。
「一行白鷺上青天，是青紅雙椒與五月的雞丁爆炒而成。」本質上是尖椒雞，不過倪鳶對其進行了獨特的改良。
「夫妻本是同林鳥，其實本名夫妻肺片，牛舌滷製切片，配上紅油等東西。」
「折戟沉沙鐵未銷，孜然羊腿，為了讓製作時間縮短，羊腿共開了九道口。」開了口后的羊腿烤出來造型美觀，更加入味，乃是加分之舉。
「大珠小珠落玉盤，最為清淡的一道菜品，以黃瓜、冬瓜為主料製成。」
倪鳶簡單的介紹完，嫣然道：「各位請。」
幾位長老摘下面罩，提起筷子，互相看了一眼，眸中依舊對倪鳶充滿懷疑，雖然已經嗅到了空氣之中誘人的香氣，不過始終覺得一道菜罷了，就算做得再美味，也不過如此。
「那我們便不客氣了。」金裁縫說着，同其餘幾位長老一起動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