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求求你

第四百四十六章:求求你

金世遺飛快解了我手腳上的繩子,用眼神祈求我,讓我配合一下他。

我默默點頭。

金世遺小跑過去,把木屋的門打開了,沈妍怒氣沖沖地闖了進來,指著金世遺的鼻子大罵一通。金世遺跟沈妍陪笑:「妍兒,你真的冤枉我了,我哪裡綁了初一啊,我怕寒衣找她麻煩,就把她安頓在屋裡了。我這布下陣法,是為了防寒衣,不是你,嘿嘿嘿嘿……」

沈妍怒喝:「少跟老娘來這套!你有幾根花花腸子,老娘還能不知道?」

我插話道:「妍姐,金世遺說的都是真的,他沒有綁我,他在保護我,你進了小樹林之後,有很多石頭怪來襲擊我們,那些石頭怪是寒衣派來的小兵小將,我們打完一撥,又來一撥,實在打不完,於是就先躲到這裡來了。」

沈妍狐疑地看著我:「真的?」

我笑道:「千真萬確,要不是為了等你回來,我們就逃到山下去了。」

「哦……」

「誒對了,驚蟄呢?你有沒有把驚蟄帶回來?」

我故意岔開了話題。

沈妍用力一跺腳:「他娘的!別提了!寒衣那小子不就是只古曼童嘛,沒什麼大本事,就逃跑的本事大了一點,我兩招就把他搞定了。我讓他把驚蟄交出來,他把我引進一個山洞,說驚蟄就在山洞裡面,可是等我進了山洞,一不留神,寒衣就跑了。媽的!我總覺得他的背後好像有什麼大人物在掌腰,不然以他的靈力,還不足以從墓哥哥手裡搶走驚蟄。」

金世遺憤憤道:「大塊頭的心思只在小滿身上,哪管得了我們家驚蟄啊,我苦命的驚蟄啊……」

「別嚎了!」沈妍一巴掌呼過去,「墓哥哥嘴上那樣說,他是什麼性格,我還能不清楚嗎?當時寒衣搶兩個孩子,墓哥哥哥肯定是盡全力去保護他們的,最後不得以才會被寒衣得逞的,你沒見墓哥哥這幾天臉色蒼白嗎?他靈力都快耗光了。」金世遺哦了一聲,低下頭,沈妍摸著下巴,說道,「所以我說啊,寒衣的背後一定有什麼高人在暗中幫助他……會是誰呢?余家的人死的死,散的散,已經沒有這麼強大的人了啊。」

金世遺附和著:「是啊……那到底是誰呢?」

我咽了口口水,把頭轉過去看向屋外,不敢與沈妍和金世遺對視。我怕我會說出事情的真相,到時候他們肯定會責怪靈正的。雖然我知道靈正這樣做不對,但我不希望這世界上任何一個人覺得靈正不好。

我們三人各自在屋裡站了一會兒,沈妍臉色一白,突然捂著肚子蹲到了地上。

我和金世遺嚇壞了,忙去扶她,問她怎麼了?她說可能是跟寒衣打架的時候,不小心吸了些寒衣身上的陰氣。寒衣是余瑩瑩和蘇靜波的孩子,現在雖然是古曼童,但是他體內原本是流著走陰人的血,走陰人的血再加上古曼童的陰,產生了一種特殊的陰氣,棺生子本來就屬陰,陰上加陰,就會引起身體不適。

金世遺一下慌了,問那藥粉是什麼?要不要緊?什麼東西可以解?以陽制陰行不行?說著,他就拿刀去划自己的手,說要把自己的血給一點兒沈妍。沈妍說他的血不管用,他也是棺生子啊,要凌王墓的血才行。

凌王墓現在體內已經沒有了邪氣,身子純陽,他的血是上等的治陰之葯。

金世遺一把抱起沈妍,跟她說要不現在下山吧,去找凌王墓。沈妍掙扎著下地,說自己動不了了,一點點顛簸她都感覺非常難受,還是金世遺去把凌王墓找來吧。可是金世遺又不肯,說怕他走了之後,寒衣又來這裡怎麼辦?沈妍說,你不是在屋外布下陣法了嘛,寒衣又進不來的。金世遺想了想,覺得還是不妥,就說,要是寒衣進來了呢?這陣法裡面的人是出不去的。

沈妍怔了怔,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往下落:「什麼叫裡面的人出不去啊?」

金世遺自知說漏了嘴,忙岔開話題,說:「這個陣法叫做……」他瞄了我一眼,我很自覺地後退了幾步,金世遺湊到沈妍耳邊,小聲說了些什麼話,聲音太小我沒聽清楚,之後沈妍就點點頭,金世遺叮囑幾句,就離開了。

金世遺一離開,我走到沈妍身邊,笑著看她。

她臉色越來越蒼白了。

我一下慌了:「妍大小姐,你不是裝的啊?」

沈妍瞪我一眼:「老娘快疼死了,裝什麼裝!」

我急了:「你、你不是為了把金世遺支開啊?」沈妍定定看著我,表情十分凝重,我尷尬笑笑,「你真中了寒衣的陰氣?」我把手搭到沈妍的脈搏上,脈象有些奇怪,跳幾下,停幾下,「沈妍,你真中陰氣了啊!」

沈妍輕哼,捂著肚子:「不然咧?你以為二貨那麼好糊弄啊!」

「可是……」以她的身手,這不應該啊。

沈妍道:「我口袋裡有針,你拿出來,穿點兒紅線,所我兩個耳垂,快點……」沈妍推了我一下,「快點啊!老娘快疼死了!」

「哦哦……」

我忙伸手去翻沈妍的口袋,有一個小布包,打開,裡面放了三根細小的繡花針,旁邊還有各種顏色的線。我照著沈妍的吩咐,取了紅色的線,穿過針孔,然後拿針各扎了沈妍的左右耳垂,耳垂分別有兩滴黑色的血流出來,沈妍的臉色漸漸好轉了。

「沈妍,這到底怎麼回事啊?」我問。

沈妍把針收起來,重新包好:「你不是已經知道了,把二貨支開啊。」

「可你體內的陰氣不是裝的啊。」

「不搞得像一點兒,二貨能上當?」沈妍摸摸自己的耳垂,長長吁了一口氣,說道,「行了,別磨嘰了,趕緊走吧,省得二貨回來我還得跟他再啰嗦……」

我怔了怔:「你做這麼多,只是為了放我走?」

「哼!」沈妍斜著眼睛看我,「你們兩個人,屁股一翹,我就知道你們打的什麼鬼主意。好了好了,不用再解釋了,我什麼都懂,我不怪你,也不怪二貨,你快走吧。外面這陣叫做顛倒生死陣,用逆陰陽的法子,各走兩遍八卦步,就可以出去了。——唐初一,你用這種眼神看著老娘幹嘛?快走呀!」

「可是……」

「別可是了,趕緊走,再不走我死給你看啊!」

我嘆了口氣,照著沈妍說的法子,出了屋,向山下走去。

走了大約五分鐘,我又繞小路回到了那間木屋後頭,靜靜坐在那裡。這時候,我聽到屋裡沈妍和金世遺吵架的聲音。金世遺質問道:「妍兒,你為什麼要騙我?」

沈妍哼笑:「二貨,你別聰明了嘛,居然沒下山。」

金世遺說道:「如果我下山了,你就把自己偽裝成唐初一的樣子,獻給寒衣嗎?」

「我才沒那麼傻呢。」

「那你幹嘛用人面術?」

沈妍小聲回道:「我這不還沒用嘛……」

金世遺大吼:「你已經準備用了!」

沈妍解釋道:「我其實……其實只是騙騙寒衣的,這是我的計劃,二貨,你想啊,寒衣他再怎麼著,也只是一個小孩子啊,只是憑著余瑩瑩的執念支配著思想,哪懂什麼人面術啊,他如果把我當成初一了,我就趁他不備,再抓他呀。」

「你之前不是抓住他了嗎?還不是讓他給跑了。」

「這次不一樣,我有準備了。」

「不行!太危險了!」

「怎麼了嘛……二貨,二貨……」

「不行就是不行!我現在就去把唐初一抓回來,不能讓她逃了,我今天一定要把兒子換回來!」金世遺的聲音有些壓抑,是很想發火,但是一下克制著的那種。這時候,屋子裡靜了幾秒,接著就傳來沈妍的哭聲:「二貨,你給老娘站住,不聽話了是吧?這才結婚幾天,你就不聽我話了!」

屋裡傳來東西落地的聲音。

金世遺回道:「我今天必須把她送給寒衣。」

沈妍哽咽道:「二貨,我求你了,你別抓初一,行嘛?這是我第一次求你,也是最後一次求你……你放過她吧。」

「妍兒……」

金世遺喊了一聲沈妍的聲音,之後,我聽到了男人低沉的抽泣聲。

金世遺他……哭了?

沈妍帶著哭腔:「二貨,妍兒求你,求求你,不要把初一交給寒衣,你把她交給寒衣,她就只有死路一條了啊。」

我心裡堵得要緊,喉嚨像是被人掐住了似的,哽咽得不能呼吸。

金世遺並沒有答話。

漸漸地,金世遺的抽泣聲變得大了起來……沒多久,變成了嚎啕大哭。——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一個大男人哭得這麼傷心,即便沒有當面看到金世遺的樣子,但我也猜得到他此刻的神情。他和沈妍好了這麼久,幾乎從來沒有對沈妍說一個不字,事事都順著沈妍,而這一次,為了他們的孩子,吵紅了臉。可是沈妍卻為了我,說了那麼多求金世遺的話。

愛妻與兒子之間,做出抉擇,金世遺怎麼能不絕望呢?

如果他答應了沈妍,那麼就是眼睜睜地看著凌驚蟄去死,如果不答應沈妍,從此以後,怕是會失去沈妍了。

我蹲在木屋的外頭,蜷縮著身子,全身顫抖起來。

沒多久,金世遺提高了音量:「妍兒,他是我們的兒子啊,是我們的兒子啊!」

沈妍低聲抽泣:「可初一的外婆對我有恩,我不能不報,二貨,我們以後還會有兒子的,你別難過了。」

金世遺大吼:「他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也是最後一個啊!我們是棺生子,這輩子就只能生一個孩子,你不是不清楚啊!我們期盼了他那麼久,他才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上,還沒有學會說話,只是看了一眼,這個骯髒的世界,它帶給他的是什麼?是陰謀詭計,是殺戮,是無盡的醜陋……是我這個當爹的沒能保護得好他,是我的錯……是我……怪我!都怪我!妍兒,妍兒,妍兒……」

金世遺不停地痛斥著自己的無能,思念著孩子,嘴裡卻呼喚沈妍的名字。

我知道金世遺並沒有真的怪罪沈妍讓他做出這個選擇,他只是心裡過不去這道砍,那是他的孩子,是他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孩子。

棺生子命格特殊,一輩子只能有一個孩子。

金世遺和沈妍的孩子,因為沈妍的義氣與報恩,而失去了活下去的資格。

我高高仰起頭,閉上眼睛,把湧出來的淚水倒流回肚子里去。凌驚蟄,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救你的,一定會,如果靈正的這場計劃里,是要犧牲凌驚蟄,那麼我就算是與靈正為敵,也不惜要救下凌驚蟄的命!

半晌后,屋子門開了,腳聲傳來,沈妍和金世遺小聲說著互相安慰的話,相攜著下山了。

我不敢去看他們兩人下山的背影,只能靠在木屋上面,豎著耳朵去聽。聽到沈妍和金世遺的腳步聲越來越小,漸漸走遠了,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過了一會兒,我站起身,慢慢走進了木屋,撿起那根粗麻繩,纏到了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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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陰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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