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屌絲遇到王爺
想來真是可笑,都已經淪落到做乞丐了,還是要爭個高低、區分貴賤,還要演繹剝削與被剝削、壓迫與被壓迫,那亘古不變的大戲。
魯迅說,做奴隸雖然不幸,但並不可怕,因為知道掙扎,畢竟還有掙扎的希望;若是從奴隸生活中尋出美來,讚歎、陶醉,就是萬劫不復的奴才了。這句話用在乞丐或者屌絲身上,我認為也同樣的合適。
乞丐們對「改朝換代」的渴望是也算是一種掙扎吧!但我卻在很短的時間裡就已經陶醉在這種「優越」的乞丐生活中了。
無論多大的山,總會有挖盡的那一天,而我之前生活中的大山,卻如喜馬拉雅一樣綿延不絕,不知道何處會是盡頭。我也從未掙扎著去爭取一點曙光,一桶速食麵、一瓶冰啤酒、一通宵的網吧卡座就可以讓自己陶醉在那毫無希望的生活中。
曾經也準備過很多憤怒的語言,要找可惡的包工頭出口惡氣,但一看到那滿臉橫肉的臉,便嚇得渾身直哆嗦,頂多最後來一句,「老子不幹了」。被剋扣一個月的工資,也絕對不敢理直氣壯地去討薪。
逃避是屌絲最習慣的思維和做法。逃避現實的世界,創造一個自己的世界,在那裡無所不能、為所欲為。
即便是現在穿越到了古代,我發現自己身上的屌絲思維一點沒變。不能再這樣下去,絕對不能再這樣下去。我要在這屬於自己的世界里無所不能、為所欲為,對!我不再是屌絲了,我要當王,就從這乞丐王開始。
掙脫了思想的束縛,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我昂首挺胸,霸氣地闊步前進。
「小乞丐,你是不是叫『花子六』?」忽然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嚇得我虎軀一震。
幾個穿棗紅袍子的大漢擁著個白凈青年攔住了我們的去路。青年顯然不是普通人,從他錦衣玉帶的裝束便能看出來。
「我就是。」
「這是平陽王殿下,」大漢的聲音還是那麼威嚴。
「王爺你好,王爺你好!」說著我腿一軟就跪在地上了。
有沒有搞錯,我竟然跪下了。一點沒錯,我真的跪下了。
這段時間別的沒學著,倒是很受了些卑躬屈膝的文化熏陶。真想抽自己兩個大嘴巴,剛才不還發誓要當王的嗎?真他媽的不爭氣,身上還是一股子屌絲氣質。
「本王朱見仁,聽說先生學識淵博,能預知未來,很想請教一二。」
朱賤人?我沒聽錯吧!賤人也能當王爺。
我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磕疼了的膝蓋,不曉得該說些什麼好。
「王……賤人兄啊!」本來激動得要叫王爺的,但一想,還是得顯出一些自己的檔次來。
「王爺名諱也是你叫的嗎?臭叫花子。」
大漢揚起手來就要抽我,嚇得我趕緊向後退了幾步。
「德彪,不得無禮。不知先生如何稱呼?」
「敝人張偉,弓長張,偉大的偉。」
「聽人說,張先生知道幾百年之後的事情,不知道那時候我大明傳到了那位皇帝?」
還真以為你朱家天下萬萬年呀!幾百年後,你們家祖墳早讓人刨了。但不能跟他說實話呀,要給他說「你們家早完蛋了」,他這一著急上火,幾個大漢招呼過來,想想都很血腥。
「已經傳到了……朱……悟能,對!豬悟能皇帝。」
「都已經排到『悟』字輩去了,那是什麼年號呀?」
「年號,年號,這個年號就是八戒。」
平陽王聽了臉鄒得跟個核桃似的,問道:「這年號怎麼聽起來如此奇怪?」
「幾百年後的事情,聽起來當然奇怪了。那個年代什麼都奇怪,名字奇怪、年號奇怪、吃的奇怪、穿得也奇怪,就好比的這衣服,王爺你們講究的是布料要好,幾百年後不一樣,人家看中的是款式,好好的不行,得撕爛了,打上洞,破破爛爛的才叫好看。」
「就跟你身上似的?」平陽王指著我身上的破布片說道。
「對呀!哈哈哈……」所有人都放肆地笑起來,連「瘦猴兒」和「犟驢兒」也是前仰後合。
「張先生真是有意思得很,本王這會兒趕著赴會,就不叨擾了,改天有空請先生到府上再敘,」平陽王拱手施了禮正要走,忽然又回過身來說,「給先生拿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我的乖乖!激動得我差點沒跪下來喊「謝主隆恩」。
這是個什麼概念呢?可以稱得上是一筆巨款,直觀點講吧!一兩銀子差不多可以買頭牛,你說我能不激動嗎?
這就是大明朝的王爺,隨手就打發乞丐十兩銀子,難怪那麼多人想著穿越過來當王爺。
送別了平陽王,我幾乎是一路蹦著到的酒樓。
牛肉、燒雞、醬豬蹄,都給我上雙份。我手裡拿著大肘子啃,「瘦猴兒」和「犟驢兒」啃著大肘子,那叫個解饞,那叫個痛快,那叫個吃飽了撐得慌。
吃飽喝足,又打包了些酒肉,我們挺著孕婦一樣的肚子往回走。
交了這樣的好運,什麼都可以不計較了。劉二也好,獨眼七也罷!都不和你們計較了,賞你們些酒肉一起樂呵樂呵,也讓你們知道知道我是如何的張揚偉大。
天色已經晚了,破廟裡就只點了盞油燈,昏暗得什麼都看不清。這怎麼行?怎麼也得裝水晶吊燈,老子出錢。
我腦袋昏昏沉沉,腳下飄飄忽忽。「瘦猴兒」和「犟驢兒」也是這般。
走進廟裡,看到滿地坐著的乞丐,我很想發表演講,就像工地上老闆在團年時那樣,扯著嗓門盡情地胡說八道。
剛準備要開場白,還沒有喊出聲兒來,兩個乞丐卻把我撲倒在地上。
酒罈子摔碎在地上,酒水流了一地。
他們使勁兒反剪著我的胳膊,還用膝蓋頂在脊梁骨上,使我遭受著劇烈的疼痛,頭上汗珠子都滾下來了。
「犟驢兒」和劉二打了起來。他有股子倔勁兒,但和蠻橫的劉二動起手來明顯還是不夠用,很快就被放倒在地上,被兩個乞丐反剪著手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