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落子無悔
他一出生便擁有一切,唯獨江山。
而她則是某一座不知名小樓里的憐人。
初見之日,她在湖畔身著素衣坐在湖邊用那雙玉足一下一下的挑撥著那湖水,那泛起點點漣漪的湖水,也如同一滴甘泉滴在了他的心上,泛起漣漪。
而她也察覺身側有所動靜,便微微側頭。
不想,本就有些鬆散的長發,只因這微微一側便散了下來,過腰墨發就如瀑布傾瀉而下,那木簪也因此掉落在旁。
望著她那一雙好看的眼眸,他的心為她而顫,他幾步走過去彎腰拾起簪子,依舊彎著腰,將簪子雙手奉上。
她接過簪子連忙道謝。
他笑了笑后,便詢問:「在下可否在此一坐?」
她有些不好意思,不敢繼續看著身旁的人,好似掩飾自己的尷尬一般,只是看著那湖中央,允了。
「姑娘,恕在下冒昧,想知曉姑娘家居何處,在下……想常見見姑娘……」說著,他的臉有些泛紅。
「挽樓…」
他有些不可思議:「她竟是憐人嗎?」他心想。
「那日後我便去尋你。」
「嗯…」
是了,一眼誤終身。
那一年,他束髮之年。
那一年,她豆蔻之年。
也因此,便有了那令世人無數次提及,以及說書先生無數次說起,世人無論聽了多少次也還是會潸然淚下的故事。
「落兒快來瞧我帶了何物!」他眉開眼笑的沖她招手。
她一曲剛終,回過身便瞧見他在不遠處興高采烈的向她招手,她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心想:「兩年有餘了,他到是越來越與那孩童一般。」
她沖他一笑,提起裙擺快步到他面前,雖心中早知是何物,但還是裝出一副好奇的樣子問:「這又是何物?怎會裹得如此嚴實?」
他眉眼含笑:「你猜猜。」
「我猜…是桂花糕!」
「不是。」
「燒鵝!」
「不是。」
她氣急敗壞的跺腳:「都不是!那究竟是何物嘛!」
他見她著實是有些惱了,才將那包裹著的物件拿出。
「落兒,自那日初見,我便心繫與你,與你相處這些年,對你愛意更甚。」他說著,手輕輕撫上那雕著青鸞的玉簪又道:「我覺著黃金俗物並不符你,因此託人打造了這嶄新的血玉簪,這就當做我的定情信物,落兒,嫁我為妻可好?」
她驚在了原地,這一次她是真真沒料想到他會如此這般,淚遮住了視線,她激動的無法言語,只會用那顫抖的雙手捂住自己的嘴,而後瘋狂點頭。
他也激動的將她緊緊攬入懷中,半晌后鬆開她,為她重新綰髮。
他望著她那因哭泣而變得既紅既腫的雙眼,心疼的捧起她的臉龐,輕輕的吻了上去。
那一年,他束髮之年。
那一年,她及笄之年。
然而,這一切卻都在第五年,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他突然消失了四個月,而她也整整尋了他四個月,再次見他,卻已是在他成親之時了。
她不顧性命也要闖進他的府邸親眼所見才願相信。
屋中,一對璧人正相對行禮。
賓客們對於闖進的女子很是不解,卻又抱著看笑話的心理靜不做聲。
她獃獃的站在門前,望著那日夜思念牽挂的人,淚,悄無聲息的滑了下來。
他無事便好。
只是。
站在那裡與他成禮的本該是她花落子,他也曾許她一世繁華,也曾許她此生不負。奈何…奈何她終究不過一個戲子,卑賤至極,而他身為王爺,又怎會與她這卑賤之人廝守終生呢?這五年來,她只怕是一個被用來打發時辰無關緊要的人吧。
不過,只要他會幸福便足矣。
心,痛的無法呼吸。
突地,她覺著腹部一涼,便倒了下去,意識漸漸模糊。
「落兒!」他望著她被長槍刺穿的身體,心猛地收緊,他奔到她身旁半抱著她,淚止不住地流。
而她,嘴角微笑,硬撐著一口氣緩緩說道:「祝…蘇…公子…與…姑娘…白頭…偕…老…」言罷,便閉上了雙眼。
「啊!!!」他後悔了,他不該為了這破國而負了她。
「落兒!你回來!回來好不好!再對我笑一下好不好!再對我發一次脾氣好不好!我錯了!我錯了!娘子…我錯了…」他的雙眼漸漸變得如死灰一般,他染著她鮮血的手顫抖著撫上她的臉龐,用大拇指腹小心翼翼的摩擦著。
良久,他終於抱著她起身向外走了去,絲毫不顧身後女子的叫喊與賓客們的指指點點。
而她在他的懷中如同酣睡一般,彷彿才剛那驚心動魄的一幕並未發生。
他為她換上喜服,抱著她那早已冰冷的身體,來到了他們初識之地,隨著湖水沒過頭頂,從前的記憶越發清晰。
依舊是那個令他心中泛起漣漪的眼眸,依舊是那令他心頭一顫的笑容,依舊是那…令他愛的深沉的人兒。
她叫花落子,而她且常說……落子便無悔。
這一年,他們終是在一起了。
而這一曲唱到此處便也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