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啟明章天秀（一）

「這便是你們星球最強大的戰士？」一名年輕的修者嘴角掀起一抹玩味弧度，眉頭亦是微微挑起。

「回大人，曾經是，現在不是，當世之中，我們的隊長才是啟明最強大的戰士！」

聽人吹捧，柳衛自然而然的向前跨了一步，傲氣地挺直了腰板，揚起手中戰錘，遙指銀河之輝，盡顯嘲諷：

「闊別十年，章天秀，你這禽獸，別來無恙？」

「托你洪福，勞資又回來了，倒是沒想到，你這個廢物，竟然當上了戰隊隊長，嘖嘖，稀奇。」

「廢……廢物？」柳衛嘴角抽搐。

「柳哥，殺了他！」

眾人鼓氣，一旁的修者青年則是面露玩味之色。

「好，今日我柳衛便要擊潰你的神話，終結你的傳奇！續寫我的時代！」

「哦？是么？」

嗡，

只聽得引擎噴薄的聲音，響徹，銀河之輝極速襲來，與剛剛揮出戰錘的暗黑之輪戰至一起。

眨眼三拳，超高的格鬥技巧，即便過去十年依然沒有退步，作戰經驗遠勝於柳衛，機甲的性能更是萬中無一。

「你，憑什麼和我斗？當年的我，單手便可虐你，雙拳以一敵十又有何妨？」十年後第一戰，章天秀將憤怒在此刻爆發，強大的力量根本不是暗黑之輪可以招架，無論是速度還是靈活程度，柳衛遠不如章天秀，體能測試上，唯一一個各項指標達到S級的，數百年只有章天秀一人。

他天生就是為戰而生。

曾經的傳奇，在這一刻再度綻放光芒！

「哧~！」一個空擋，左手抓住暗黑之輪握著戰錘的胳膊，陡然發力，右手一把抓住背上重劍，刀鋒起寒芒，一劍劃過，「嘭！」機甲自脖頸處被斜斬而下，鮮血染紅了重劍。

柳衛當場被斬殺。

所有機甲戰士心頭皆是一震。

「這……這就是曾經的神話？！」一眾背叛的戰士嚇得不輕，他們只聽說過十年前的傳奇，卻從未見過他出手。

章天秀身後，一眾機甲戰士群情高漲，而鄭少雲等人，則蹙起了眉頭。

「這傢伙，瘋了么？難不成，真要與修真者斗？」

「那些傢伙的強大，根本不是科技可以力敵，與他們反抗，等於送死，這個青年修者實力不強，但不代表其他修者與他一般！」

轟！

章天秀漠然地瞥了一眼被斬的暗黑之輪，目光森涼，轉首望向了不遠處的青年修者。

反叛的機甲戰士，心頭一緊，章天秀有着一己之力打游擊滅掉敵軍百台機甲分隊的驚人戰績，他們這寥寥幾十台，絕對不可能是他的對手，未戰，已然怯。

「嘖嘖，有趣，有趣，還真不是一般的強大。」青年修者玩味笑道，章天秀逼近，他竟是絲毫沒有緊張的模樣。

章天秀持重劍而來，其餘反叛機甲戰士面面相覷，竟是不由自主地後退兩步。

「被譽為第一戰士，倒是有點名堂。」

章天秀逼來，青年玩味間正欲有所動作，誰曾想殺氣騰騰而來的銀河之輝，突然將重劍收了回去。

「大人過獎，我這區區啟明第一戰士，如何能與大人這等英雄人物相提並論？」殺氣消散，章天秀轉而笑臉盈盈。

什麼意思？

這傢伙，搞什麼？

所有人懵了，剛才群情高漲的帝國戰士，一臉疑惑地看向鄭少雲三人，消散的笑容，在銀河之輝單膝向那修者青年跪地的瞬間，凝固，凝固。

「章天秀，你在搞什麼飛機？！」

有老將怒吼。

帶着憤怒的謾罵聲在這一刻此起彼伏地襲來。

「大人的屬下，當是這星球中最強大的戰士。」他畢恭畢敬地行了一個戰士禮。

青年修者倍感意外，嘴角的弧度勾勒出的玩味之色，越發明顯，「你，不想殺我？」

「殺？」章天秀笑着搖頭，「大人乃是天人，天上來的神仙，我輩凡人，哪敢與神相搏？這等無知愚蠢的做法，我章天秀可做不到。」

「秀，這波，天秀！」機甲內，諾亞懵逼。

「有意思，有意思，許久沒有碰到你這麼有意思的人了。」青年突然張狂的笑了起來。

「我等皆是章隊長麾下的戰士，還望大人能夠收下我等，好替大人效力！」鮑不同三人相繼掠來，單膝跪地，行戰士禮。

「叛徒，叛徒！一幫叛徒！」

「章天秀，帝國的逆賊，你祖上便出現過叛逃的歷史，你難道不感到羞恥么？」老將破口大罵。

「曾經的榮辱與共，曾經入隊前的誓言，你忘了嗎？章天秀，你對得起銀河之輝，秀這個名字么？」

「曾經的傳奇，曾經的英雄，去哪了？十年，你沒曾悔改，竟是墮落成了這副德行？呸！」

「虧我還曾仰慕於你，十年前一役，我等誓死聯名保你，那時真是犯了蠢，應當將你這種無恥之輩斬首！」怒火中燒，戰士們在狂怒。

於十年前而言，這等辱罵，算得了什麼？呵呵，我章天秀，要做的是一個大寫的人，而不是一個就此無知死去的悲涼之將。

曾經的屈辱尚未洗凈，父親的囑託尚未完成，我如何能死，我不能死，不能死！

章天秀內心在咆哮。

「識時務者為俊傑，我等螻蟻，只有依附在神的光輝下，才能得以生存！」章天秀朗朗言道。

「你叫章天秀？」

「正是。」

「好，很好，本公子很喜歡，從今往後，你便跟隨在我的麾下！你們三人既然是他的人，那便也一併歸附！」青年朗聲笑道。

四人聞聲，當即一喜，齊道，「謝大人收留！」

「叛徒！帝國的叛徒！」

「人各有志，諸位何必向已經滅亡的國家繼續效忠？愚忠只會讓人走向滅亡，看清時局，臣服大人，這是你們唯一的生存之路！」

「我等的性命，早已獻給了國家，即便是死，也決不當叛國之賊，流千古罵名於世！」

「千古罵名？國家滅亡，啟明不在，這千古罵名如何來？」

「章天秀，你也是啟明的子民，眼前的傢伙，毀滅了你的國家，毀滅了你生存的星球，你是抱着何種心態去背叛我們？曾經那個不怕死的傳奇，去哪了？去哪了？！」

「章天秀，你可還記得當初的誓言？」

一聲聲怒斥，一聲聲責問，在譴責著章天秀早已如頑石般堅固的心。

他微微皺眉。

「似乎，這些傢伙並不太明智。」青年玩味而笑，屈指把玩間，有着一股詭異卻令人心悸的火焰在縈繞。

這種力量，令得諾亞有點慌張。

「大人，還請給我點時間，我一定會將他們勸降。」

「勸降？」「呵呵，對於悍不畏死的勇士，我們應當給予最崇高的敬意，勸降，只會侮辱了他們的名節！」

「你好歹也曾身為這個星球的戰士，戰士的體面，難道不懂么？」

四人聞聲，臉色猛地一沉，諾亞內，章天秀拳頭猛地攥緊，他突然轉首：

「活着不好么？非要找死？！」他低吼，雙目憤怒而猩紅，他怒，此刻的榮耀，真的比生死重要？一時的民族大義重要，還是讓民族延續下去更重要？！

他怒，怒入侵者的殘忍，怒啟明的弱小，怒眼前這些愚蠢的傢伙，不懂得丁點的變通！

「你就苟且活着吧，活在永遠的愧疚之中，於一個戰士而言，榮耀與國家便是一切！」

「鏗！」

百名戰士紛紛拔劍。

可國家，還沒徹底滅亡，啟明還有倖存者，活着就有希望，為何，你們不能看遠點！！

內心在咆哮，所有人在罵：

「章天秀，你個叛徒，畜生不如的傢伙，來吧，讓我們見識見識令敵軍聞風喪膽的銀河之輝的披甲將軍，有多威風！」

一名中年戰士朗聲高喝，驟然踏出，銀灰色機甲與銀河之輝很是想像。

「銀河一號……教官！」望見來者，章天秀瞳孔猛地一縮。

「拔劍吧，好歹我也曾教過你們劍術，讓我看看，這十年，你有沒有退步！」

「清國男兒，願與教官共生死！」

「驅逐外敵，還我盛世山河！」

劍鳴聲和著機甲的轟鳴，在天穹響徹，百餘戰士氣勢洶洶！

「為什麼要逼我！教官！」

鮑不同、鄭少雲、方鶴鳴皆是在此時紅了眼，雙拳死死攥緊，他們都曾是戰爭所留下的清國孤兒，教官收養了他們，也培養了他們！

「嘖嘖，還真是感人的一幕，此等英雄氣概，竟是讓本公子好生欽佩。」青年搖頭長嘆，但接着卻是咧嘴一笑，「可惜，我麾下不養無用之兵。」

他轉首掃了章天秀一眼，隨即踏上高空，「我在上空等你，優秀的戰士，應該不會讓我失望吧，

「哈哈哈哈……」

上空，不知何時出現了一艘黃金閃耀般的船舫，無風、也無水，就這般憑空而立。

笑聲漸遠，轉瞬青年便出現在船頭，那裏站着不少與他年歲相仿的存在。

「還愣著幹什麼，拔劍吧！！」教官低吼，突然殺來。

「執迷不悟，那便殺了你們！」叛軍叫囂，章天秀轉首目光森寒，雙眸滿是殺意，「滾！」

他怒吼，嚇退了一眾叛軍。

「你……你不知好歹！」

別用你們骯髒的劍，髒了我的兄弟。

無奈，無奈。

「生於斯，

「死於斯，

鄭少雲率先殺向前，方鶴緊隨其後，鮑不同拔劍，殺意衝天。

章天秀鏗鏘拔劍，重劍無鋒，寒光瀲灧，口中喃喃著加入機甲團時的誓言，引擎轟鳴，殺向前方：

「腳踏清國土，

「血灑滿江地，

「銀河機甲軍團戰士，章天秀，

「願為銀河機甲軍團貢獻自己的一切，誓死捍衛民族大義，永鎮清國之安！」

「替教官，替兄弟們送行！！」低沉的咆哮在壓抑中釋放，章天秀猶如一隻覺醒的洪荒猛獸，在這一刻屠戮向前。

「殺！」

「殺！」

「殺！！！」

所有人都在高喊，殺意衝天。

船舫上，那一張張玩味的嘴臉，戲謔而輕蔑地目視着下方的戰鬥。

「螻蟻之爭，無趣，無趣。」

火光四濺，鮮血在流淌，殺盡萬千敵的重劍無鋒，在這一刻沾染了自己兄弟的鮮血。

「為什麼，不選擇投降？這樣的死，有什麼意義？！」章天秀不甘低吼。

在場中除卻教官之外，其餘全是中級與初級的機甲戰士，與四人這殺敵無數的高級戰士相比，根本沒有任何勝算。

局勢在一面倒，曾經的老將竟是沒有絲毫的反抗能力。

「為什麼！！」

「為什麼！！」

當重劍一劍又一劍斬破機甲光球，切開一道又一道肉體凡胎，帶起漫天的血色漣漪，章天秀的心，在滴血！

「秀，」一名剛才比任何人都賣力怒罵章天秀的老將，最後的動作，是向銀河之輝傳達了最後一條信息：

「原諒我們，不願背負民族的大義，我們太平凡、太平凡……」

他笑了，他們，都笑了……

「不，不……！！」

教官殺來，徑直撞向了章天秀的劍鋒之上，重劍刺穿了機甲胸口的光球……

「教官！」

四人，都殺紅了眼。

章天秀顫抖地舉著劍，淚水，在這一刻濕了眼眶。

「為什麼！」

「我寧願你們是發自內心的恨我，罵我，詛咒我，那樣我或許會好受一些，可為什麼，你們要裝模作樣！」

「天秀，教官對不住你，拯救國家與星球的責任，太重，我們累了，背負不起了……」

「原諒我們的自私…………」

當笑容定格，章天秀的指甲已然深深嵌入了血肉之中。

「你讓我用什麼，去面對自己，教官！」他低吼，陷入瘋狂的他，在毀殺最後一架機甲的瞬間，漠然，轉身，

收劍，淚流。

他殺過無數敵人，也救過無數人，滅過無數機甲，在殺戮中麻木的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心痛，深入骨髓的痛，即便在他的心臟上狠狠打下一針麻醉劑，也無法麻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