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城堡的主人

沒等飛機落地，我就收到了工作室負責信息收集的快哥給我發的消息「入侵者身份已驗證，詳見郵箱」。快哥是我的首席信息支持官，靚女拉拉一枚，以前是某著名互聯網公司的技術大拿，後來因為和同好的女同事調笑被領導撞見，請去小黑屋喝茶而一怒辭職。而我，則通過朋友的介紹幸運地撿了個大漏。當然，光養活一個快哥就要佔我運營總成本的百分之二十了。而我另外還有三名常備支持，若干臨時支持。在養人上我從不吝嗇，因為少了他們我的任務絕對無法順利執行。

下了飛機，和幾位損友麻利告別之後我便打車直奔市區的工作室。

「快哥，給你娘子的！」我將W州特產及機場買的VS內衣扔個快哥，一進工作室我就驚喜地發現今天四名常備支持居然都在崗！「蒼天啊！大地啊！我終於湊齊了四條神龍，請賜我一個彭於晏吧！」看著我旗下兩個正在上網，一個埋頭吃面，另一個則在嗑瓜子的大神們，我的姿態基本只能用「搖尾乞憐」來形容，「欣姐，童姥，阿玉，這是給你們的禮物哈！中午吃過飯了么？咱們家裡吃還是外面吃？」我覺得自己就差立起前爪了。

「嗯」，格外開恩的是阿玉，看來她今天心情不錯，用了正紅色的唇膏，還賞臉看了我一眼。

阿玉是工作室中進行外勤調度與對我進行貼身保護的人，再直白一點，阿玉是位「太妹」，人面廣，身手好。在必要時可以保我小命。

「玉，你今天真漂亮！說，想吃哪家？姐姐現在就給你定去！」我立刻接過阿玉給的臉，生怕掉在地上。

「哈，姐姐？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好么阿姨！」說話的是欣姐，呃.......其實是欣哥，但他只許我們叫他「姐」。欣姐的職業背景相當複雜，基本可以和名著《小豬佩奇》裡面那位多才多藝的兔小姐媲美。最重要的是，他總是能把一份普通的工作幹得相當出色。做內衣推銷員，他可以在報到兩個月後以一頂八，一個人包攬幾乎全部限量LaPerla內衣的銷售額。做美妝櫃哥，他能做到讓各家網紅爭相到他的櫃檯直播。做奢侈品導購，他能幫男金主安排哪天帶老婆來哪天帶情人來。總之，沒有他搞不定的人。欣姐有一句名言：「我懂女人，又比男人更懂男人。」

「欣姐，你來大姨媽啦？」我趕緊湊過欣姐旁邊，拿起欣姐的新包開始浮誇地表演「哎呦欣姐！有眼光啊！限量版Gucci吧！我看代購們都買不到呢！」

欣姐幾乎是用後腦勺白了我一眼，「那是BV，不要看到紅白黑就想到Gucci好么？我很挑剔的。」

「是是是，欣姐最有眼光。」

「可不，他最有眼光，剛剛還就眼光的問題和網上的噴子吵了一架。」童姥今天沒化妝，正一邊看網劇一邊敷面膜。她這個人除了特別美以外沒什麼特點，注意程度詞，是「特別」美。當年童姥也曾仰仗著一副好外貌衝進過演藝圈，卻屢次被現實無情打壓。最終不願意為藝術獻身的童姥從由經紀公司重點培養的種子選手淪落到橫店古裝劇場花樓里飾演頭牌的固定選手。這樣熬了兩三年，童姥終於放下身段，在朋友的引薦和她個人興趣的趨勢下，成為了我工作室的「殺手鐧」。

「吵架？我那是好好教育了他們一下，沒事少在網上支持這個支持那個，現在的年輕人啊追起星來太不理性了！」欣姐從我手中搶回了自己的包，又從裡面掏出了一隻BobbiBrown的化妝包，開始補吃面蹭掉的唇膏。

「呵呵」。童姥用一句話結束了即將開始的爭論並順便表達了他們對我出遊歸來的熱情歡迎。

在目送三人離開工作室奔赴快哥娘子家打麻將以後，我開始迫不及待打開電腦，查看快哥和欣姐發給我的人員信息及「清除方案」。

生活中的驚喜總是無處不在。在見到「城堡主人」的信息后，我眼睛和嘴巴同時張大並保持了五秒鐘。

「Lisa......」

等嘴巴合上以後，Lisa那頗為清純的形象逐漸出現在我的面前，是的，清純。Lisa正如同生日宴會上她老爸送給她的那條滿鑽蝴蝶結項鏈，造價昂貴，但賣相清純。再想到那位和Lisa婦唱夫隨的李原翔，即便夠不上流量鮮肉，也至少能算奶油小生。回想起之前資料中委託人的丈夫，也就是「出軌」的男主，裴天明，如果排除身價勢力來說，和李原翔比只能用其貌不揚，年歲偏大來形容。所以我一時也想不出，Lisa到底為什麼會和裴天明勾搭到一起。

第二天，在與工作室的四大金剛就欣姐提出的初步方案進行討論后我給委託人歐陽女士撥通了電話。毫不意外，當得知「城堡的主人」是Lisa后，歐陽女士先是暴怒，繼而嚴肅地質疑了我們的專業性，最後又自說自話地開始闡述自己早就如何從蛛絲馬跡中警覺到目標就是Lisa的。

掛掉電話我看了一眼手機，天，2小時40分鐘，這還是在我一再表示明天中午便能趕到W州和她詳談的基礎上長話短說了。

晚上，我在群里向高喚、女王和范霜霜報備我又要回W州繼續任務，沒想到Anna女王秒回「我送你」。

「不用了，我不想做小白鼠謝謝。」我立刻拒絕了剛剛換車的女王大人，她以前不怎麼開車，但由於郭諾心疼她走路太多，便於結婚兩周年之際奉上一台Tiffany色911，所以女王為表示對老公的謝意，開始苦練技藝，力爭要接送郭諾上下班。「請不要自作多情，我只是想請你幫我給郭諾捎點東西過去。我明天一早送東西給你，順便帶你去機場。」

我的腦子突然「轟」一下炸開了，「異地、單獨、見面」。女王這是要把夫婿送入狼口么？

Anna女王是從來不遲到的，也永遠都會妝容得體精神抖擻。所以，當我一臉睏倦的出現在她面前時，她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我要是客戶肯定不雇傭你，你這個樣子自己都釣不到男人，還幫客戶呢！」

我往自己的腦門上吹了一口氣「女王陛下，求您了，這一大早的別刺激我了。除非你給我買了早飯。」

「嗯看在本宮還用得著你的份兒上。快上車。」女王陛下體貼的為我打開車門，並在上車后扔給我一袋麥當勞早餐。

「快到機場了，醒醒！」

「啊？哦。」我實在是太困了，裴氏家族的業務太雜，日常交往的人也多，再加上他們家在W州及外省可以調動的各種資源，我都得逐一了解，一晚的時間幾乎不夠。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幫我帶給郭諾。你到那邊安頓好了就給他打電話告訴他你住哪，讓他去找你拿。或者你們約個地方見面，總之儘快給他。」女王將後備箱裡面的三個硬盒子搬出來遞給我。

「不是吧女王陛下！稻香村！網上不能買么？網上沒有的話咱不能送點小罐茶之類的么？搬著三個大盒子點心去送客戶？您這麼智障您家老公知道么？！」我簡直要哭了，雖然我行李少，雖然我心中對女王的崇敬如濤濤之洪水永不幹涸，但現在的情況還是讓我懷疑女王是不是在過萬聖節。

「你懂什麼。」這是典型的「女王開場白」。

「郭諾的客戶都是些不缺錢的大佬，很多還是自己白手起家，這些人早在發跡的時候就把錦衣玉食山珍海味體會了個遍，但其實骨子裡都只喜歡保守的舊事物。另外，你送些笨重麻煩的東西，他們反而覺得你實在，心眼直。反正他們也讓司機拿，對於他們來說毫無負擔。」

我聽完之後又是一臉崇敬地仰視女王陛下，「原來是這樣啊！」

「行了，你那點腦瓜子根本不夠用，別想這些了，還是趕緊去幫富婆抓狐狸精吧！」女王把我趕進機場大廳后便瀟洒地離開了。

我拖著自己的小登機箱和三個硬紙盒，不禁在想，幫富婆抓狐狸精的工作和郭諾、女王這些人的工作相比，是不是真的低人一等？坦白說我覺得不是的，在商業與服務領域，每個工作都是由需求產生的，而只要是人類的正常需求，不應該有貴賤之分吧！

下了飛機后我先去提前聯繫好的民宿扔下行李，然後去見委託人歐陽女士。在無法確定具體的出差天數時我喜歡租住民宿，一是為了節省成本，二是因為喜歡體驗不同地方不同民宿的風格。而最後一點，也是很重要的一點，住民宿比較低調隱蔽，畢竟我的工作還是有一點風險的。

我和歐陽女士約在了一家偏僻的寵物主題餐廳見面，地點是她定的。

「我老公不喜歡貓，但我很喜歡。所以，有時我會自己來坐坐。」在和我無言對視半分鐘之後，歐陽女士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對貓過敏么？」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了解當事人的機會。

「不，只是單純的不喜歡。」歐陽女士說話時的語速很慢，整個人也完全沒有了第一次的趾高氣昂，相反，她凹陷在沙發里，目光遊離，氣息很弱，好像快要虛脫一樣。我知道，這是因為幾天不合眼的緣故，此類現象在我的客戶中十分常見。

「如果您不介意，我就開始向您介紹我們制定的初步方案了。」我必須在客戶情緒崩潰前把正事說完，這是我在N次為客戶的失態向酒店、餐廳、咖啡館的服務人員道歉后總結的經驗。

結束討論時已經是下午4點多，我飢腸轆轆，而歐陽女士仍然一副飄忽的狀態。我知道，她這種狀態仍將持續好多天，不過每個人的情況不同，也有兩三天便恢復正常、精神抖擻的客戶，那種基本上是「給仙人掌澆水的女人」。

將手機從靜音模式中解放，同時看了一眼信息：「你住哪？地址發我，晚上去找你。」郭諾發的。

我看著「晚上去找你」幾個字莫名地興奮了一小下，雖然我知道，自己純屬意淫，可我心裡還是有個聲音不停地叫囂「請他一起吃飯！請他一起吃飯！」不過我的手指頭顯然比狂野的內心要矜持很多，除了地址以外，多一個字都不肯打。

在緊張又忐忑地給郭諾發送完地址后，我楞了兩秒，我在想，如果真的邀請他吃飯，算不算是勾引有婦之夫加調戲朋友夫君？

晚上7點多，正當我滿懷感激之情向為我準備了當地新鮮果蔬食材的民宿老闆發信息表達謝意的時候，我收到了郭諾發來的消息：十分鐘之後到。

呃！郭諾本來告訴我，他會在應酬之後順便來取一下東西。所以我沒有做任何「準備」。化妝包！化妝包！我放下手機奔向自己的化妝包，同時在腦中飛速思考著應該穿哪件衣服下樓見他。

「咚、咚」，當敲門聲響起的時候，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郭諾家教很好，坦白說，我根本不太相信他會在不給女生髮信息提前告知的情況下擅自敲女生的門。我看了一眼手機，果然，三分鐘前，「郭諾：聽Anna說東西不少，我上來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