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逃避

看著離鎮東的笑容，離楚天頓時警覺了起來。雖然他是離鎮東的兒子，但是如果說這個世界上他最怕的人，便也莫過於眼前這個父親了。

離家與顧家不同，顧家是世家，祖祖輩輩都是貴族，有錢有權。到了顧北誓這一代，人丁興旺，能人輩出，所以顯得顧家更加顯赫。

可是離家卻是從離鎮東這一代創業得來的財富。早年期間，離鎮東是從東南亞走私船上開始發家的。那可是背過槍，賣過命才有如今的富足。

如果別人說離鎮東殺過人，離楚天都不敢反駁一句。因為在他的心裡，自己的父親就是這樣一個冷血無情的男人。即便自己是他唯一的兒子，卻也禁不住心底里的那股害怕。

只是如今，為了齊曉雲，他不得不與自己的父親正面衝突。這麼多年來的順從，也不過是一次次違背自己的心意罷了。現在，他想為了自己的幸福爭取一把。即便與自己的父親真正的決裂。

「爸，這麼多年來我一直聽您的話。林茹當時以懷孕相逼，我也娶了她。可是如今，我想為自己活一次，可以嗎？」離楚天拉住齊曉雲的手，堅定的看著自己的父親說道。

「為自己活一次？」離鎮東重複著他的話，眼神變得殘冷了起來，「離楚天，難道這些年來，我給你的還不夠多嗎？我如今不過是想讓你為了離家多考慮一下，難道過分嗎？你年紀越長，倒是越像你那個媽了。追求什麼自由，隨心。你們這種想法，除了證明你們幼稚不成熟之外，就只有顯得我最沒有生活的趣致。」

「離楚天，誰不想過隨心所欲的生活。可是如果沒有我給你的這些，你有什麼資本去過這樣的生活？如果沒有我這般拼死拼活的奮鬥維護，你又如何去追求你想要的生活？」

說到最後，離鎮東的眼眸中猩紅了一片。當年妻子的不理解，導致他家庭破碎，獨自一人帶大離楚天。可是現在兒子的叛逆與當年妻子不謀而合，這簡直就是諷刺一般。

望著眼前竟有些失控的父親，離楚天一陣心酸。「爸，我知道這麼多年來你為離家付出了所有。可是，我是一個人啊，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離家有您一個就夠了，難道您真的不能放過我嗎？」

「你竟然對我說出這兩個字？」離鎮東震驚的望著自己的兒子。放過……多麼熟悉的字眼，多麼巧合的字眼啊。

一瞬間，離鎮東似乎老了十歲一般。臉上除了震驚外，還有難以置信，心痛，無奈，悔恨等等好多的情緒。

在他這樣的眼神下，離楚天只覺得後悔說出這兩個字來。可是再怎樣後悔卻也已經來不及了。

半晌，在誰也沒有開口說話的時候，離鎮東慢慢的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望著一直牽手的兩個人。而後沒有再說一句話，轉身便走掉了。

時間在牆上慢慢流逝著，整個房間里除了滴答聲音竟聽不到任何。

齊曉雲深深的嘆息了一口氣，此時此刻，她竟覺得很是疲憊。

從離楚天的手裡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她開口說道：「你今天，實在不該與他那樣說話。看得出來，他很傷心。」

離楚天眉心幾不可查的皺了皺。

「也很失望。」齊曉雲繼續說道。

聽到這裡，離楚天抬起頭來望著她，「他……」他的聲音沙啞，像是沙漠裡面很久沒喝水的人一般，「當年我媽割腕自殺的時候，我曾經看到過他剛剛那個表情。」

齊曉雲眉心一跳，沒想到離楚天的母親竟是自殺的。她的臉色蒼白著，重申伸手拉住了離楚天的手，想要安慰，卻說不出任何的話來。

「我相信這麼多年來，我父親是後悔的。他後悔當年阻止了我母親和那個男人走。曉雲，我不想成為我母親，也同樣不想再讓我父親後悔第二次。」

他的眸子充滿了亮光，直接透過她的眼眸直射她的心裡。「我承認我曾經為所欲為，我以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天長地久，沒有什麼山盟海誓。可是如今我信了。我理解我的母親，也同樣理解我的父親。」

「我們只是一群被感情牽絆的人，何罪之有？是不是？」他殷切的望著她。

齊曉雲看著他的眼眸，似乎看到了他內心裏面的害怕。她轉頭看了看凌亂的房間，明白了他的害怕是什麼。

想到剛剛他與離鎮東劍拔弩張的模樣，想到他剛剛攥緊自己手指還微微顫抖的模樣，心中似乎有一把刀子劃過一般的疼。

看了看孩子，又抬頭看了看一臉殷切的他，齊曉雲終於笑著點了點頭。「離楚天，你說的對，我們只是一群被感情羈絆的人。」

「以前吧，我總覺得我齊曉雲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洒脫的女人。因為從未有任何事情能阻止我得到我想要得到的。我沒有蘇萌那般糟糕的家庭，也同樣沒有其他人面臨的升學求職難題。」

「在海城這個地方，我混的如魚得水，生活過的隨心所欲。可是自從你出現之後，這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定定的望住他的臉，他的眼。輕輕的說道：「自從遇到你，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從前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齊曉雲竟然變得懦弱了起來。我開始懂得逃避，懂得患得患失，懂得……後悔和追悔莫及。」

「同樣的，我也變得優柔寡斷，分不清楚對和錯。我害怕，害怕到只想躲起來。可是我卻又心裡抱著一點僥倖，所以才會一錯再錯，將事情搞成如今這副情況。」

說到這裡，齊曉雲一直懸在眼眶中的眼淚瞬間話落了下來。她伸手輕輕抹掉，又繼續說道：「林茹的孩子，無論是不是你的女兒，我對她都抱有一份虧欠。因為我，你和她的婚姻搞成了這樣。」

「不是這樣的。」離楚天難受的看著她，搖著頭否認。「我和她之間跟你沒關係。」

「怎會沒關係。」她苦笑了一聲，「如果不是因為我，你和她有怎麼可能如此草率結婚？如果不是因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