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四章 牛蠅

最高當局曾經說過，打仗這種事，三分軍事、七分政治！這句話被演繹成了各種版本，最流行的一種就是，即使是在和鬼子拚命，也得留下七分力氣對付大後方的那些鳥人，否則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人家坑死。

陝州保安總隊在忙著賑災，忙著維持陝州民生供應，當然，順道還招了些兵，雖然風頭一時無兩，錢也花的如流水一般。

這兩年部隊擴張的太快，再怎麼小心，人家照樣能安插進的眼線，上回電訊室出問題就是最好的例子。曹二寶特意安排人手做了清理，可是效果如何還真不好說。

事實證明，曹二寶的擔心並非空穴來風。關鍵崗位上沒有泄密，後勤上一個小參謀卻把他苦心經營的金鐘罩捅了個窟窿。

三月下旬，保安總隊沒能及時兌現軍裝供應商的貨款，整整拖了一個禮拜才把錢給人家送過去；三月底，洛河、清水河清淤固堤工程陸續結束，上萬民工的工錢都是折成了糧食結算，結果連採購石料和工具的款子也是用糧食抵的賬；四月初，本應在月頭撥給47軍等幾支友鄰部隊的協餉沒能到位，司令部給的理由是，家裡資金遇到困難，各種錢款預計將推遲兩到三月才能到位；四月中旬，保安總隊連以上軍官都沒能領到足額軍餉，理由沒有對外公布，曹司令只說會在小暑以後給大家補齊……

種種跡象表明，無論是陝州的保安總隊亦或者東川那邊的新24師，資金都遇到了問題。儘管不曉得是不是新24師系統引以為傲的「外國資助」斷了，亦或者趙誠本身就仗著有點子家底在寅吃卯糧，那個小參謀還是向自家主子彙報了自己的判斷，陝州保安總隊乃至整個新24師系統的經濟困境，在短時間之內都解決無望！

趙家軍沒錢了！有這份信心打底，那些個藏在水面以下的大鱷頓時快活了起來，陰謀陽謀齊出，準備在新24師系統的部隊身上好好撕下一塊肉來。

重慶的酒吧、陝州的土地、東川的兵工廠、鹽亭的油田，甚至還有趙誠名下的煤礦、水泥廠、鐵廠和銀行股份，這些都是能掙著大錢的產業。特別是油田那邊，如果能拿口油井在手裡，十幾二十年的富貴日子還是有指望的。

財帛動人心，一幫子大佬很快就湊到了一起，商議辦法，劃分收益，甚至還預先把新24師系統的幾支部隊給分配了個乾淨，就好像趙誠攢下的那些家底已經歸了他們。

外人不知道的是，曹二寶那邊之所以錢不湊手，除去因為家裡攤子鋪的太大的緣故外，還有些極端保密的事情。

3月頭，延安方面通過表叔給曹二寶送了封信，無他，求援爾！

晉、冀、魯、豫大旱，國統區的土地在冒煙，華北各個敵後根據地的情況也沒好到哪裡去。因為沒有國府那些個混賬官員作威作福，八路的根據地成了老百姓口中的，因此每天都有災民去尋機會、找生路，邊區政府統計過，流入邊區的移民、災民數量已逾十萬人，略有資材者不及一成，而且還有進一步增加的趨勢。

糧食野菜就那麼多，自己果腹尚且不足，現在又添了這些新人口，困難可想而知。國統區有部隊在鐵道上架起了機關槍，但凡豫省災民闖關入境的，一律衛生丸伺候。

八路那邊沒這傳統，各個部隊能做的就是精兵簡政，勒緊褲腰帶，扒樹皮挖野菜，再往鍋里多添兩瓢水。可惜絕大多數敵後根據地本就不是什麼富裕地界，即使是好年景各家各戶也沒有什麼餘糧。現在老天爺不肯賞臉，日本人還持續不斷的掃蕩，這又打仗又救災的，難度可想而知。

弄糧食，在某種程度上的緊迫性甚至高過了打仗。陝州是目前唯一不缺糧食的地方，價格也不甚高，這一點就連洛陽城裡的娃娃都曉得。延安那邊思慮再三，還是給表叔下了指示，儘可能為周邊幾個根據地籌款籌糧。

大宗糧食運走根本瞞不住有心人，上迴向黃河北邊運糧食，駐軍、省府乃至軍統和中統都收到了風聲。只是計劃周祥，這才讓外人認為是後勤上有人在藉機斂財。可惜這種操作方法用一次就夠了，再用第二回，那純粹是侮辱人家的智商。

曹二寶發電報和趙誠商量了一下，覺定還是以資金援助為主，順便再在陝州發行的糧票上做些文章。

去年秋收以後，糧票幾乎成了陝州的一種貨幣，因為是在東川基地裡頭印刷的，外人根本就不知道發行量。除去發給民工當成勞動報酬，相當一部分被索博特銀行當成了零錢在使用。

隨著接受糧票的老百姓越來越大，糧票上的面額也逐漸大了起來，甚至還有二百斤一張的雙月期票。說的直白一點，就是每張票能買二百斤糧，有效期為兩個月。用這種糧票的，多是城裡的大商戶，沒有它在手，飯館、點心鋪唔得只能想轍去買黑市糧，分分鐘就能讓掌柜的給賠死。

西安和洛陽的一些店鋪里也會收些糧票，但是對於票面上的日期看的比較緊，這些店鋪多半還暗地裡干著買賣外匯的生意，對於任何能保值的東西，都有一種天然的親切性。

既然糧票哪哪都是，想要靠這二指寬的紙片追出線索，無異於痴人說夢。曹二寶一口氣把總量為四百萬斤糧食的票據交給了表叔。說來也是個笑話，這些關乎幾萬十幾萬人生死的糧票居然只有不到二十斤重，甚至沒能裝滿一個手提包。

除去糧票，曹二寶還額外為表叔準備一筆款子。法幣、中儲券、聯銀券、日本金票，還有一箱子金條，折成現大洋得有小三百萬。運糧也好，去淪陷區搶購也好，腰裡有錢，怎麼著都能方便一些。

可惜了，曹二寶和趙誠都沒能預料到，老趙這趟歐洲之行的時間委實太長了點，原本四月初就能補齊的經費，生生多拖了兩個多月，這才叫陝州那邊添了這樁噁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