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光華門的士兵2

趙誠之前在南京上的警校，畢業后還在這裡參加過幾個月培訓與實習，所以他對南京城並不陌生。

老兵念叨著：「各個部隊在上海打的都傷了元氣，在上海就補充了四五次，到了南京又是一場惡戰，老兵都折騰完啦，德械師就剩個名字嘍!小子，好好打鬼子，咱們是嫡系，老百姓好吃好喝供著咱們，是到還帳的時候啦。」

到底什麼情況？趙誠在自己剛才被嚇暈的地方看了又看，頭疼。難道非得再挨一發啞彈才能穿回去嗎？！還是用頭撞撞牆試試？沒做夢吧？

老兵看著趙誠還在發愣，就又賞了他一下還魂腳。

趙誠不敢再胡思亂想了：「連長，為什麼其他人都躲在後面的戰壕里，就咱們再在這裡守著？」

「咱們這是前哨，是營里的眼睛，一會鬼子摸上來，咱們能給後頭的弟兄們提個醒。」

「鬼子的炮怎麼都打到後頭城牆上去了？」

「城牆上即有28個射擊位，包括城牆根還有兩個37炮反坦克炮射擊口、26個機槍的射擊孔。不把這些都收拾掉鬼子就算上了城牆也是送死。」老兵一臉得意：「前天要不是換防的時候亂糟糟的，鬼子再打三天也摸不到城牆根。」

剛才躲炮彈的時候，趙誠的槍不知道丟哪裡去了，從老兵手裡接過了一支新步槍，是戰死的弟兄留下來的。趙誠先用衣袖把槍擦了一遍，九成新，看了看槍上的銘文，居然還是德國造的槍的前主人把槍保養的不錯。

趙誠把身上口袋摸了一遍，全部家當居然只有十九發子彈，手榴彈還有一個，上衣口袋裡有五塊錢法幣。學著老兵拉開槍栓，把五發子彈塞進彈倉，哆哆嗦嗦的給槍上了膛，心裡這才定下來的。

「連長，咱們連其他兄弟呢？」

「都死球嘍，他們命不好，剛才鬼子的炮打在人堆里啦！」老兵絮絮叨叨，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你小子命大，那麼大的炮彈也能啞火。別害怕，一會打起來的時候跟著我，包你沒事。我從民國十六年就在隊伍上了，見的多了，這打仗啊越怕死死的越快。真要遇上什麼、那就是命。鬼子槍打的准，輕易別露頭，放一槍就得換個位置，把德國頭盔戴好，關鍵時候拿東西就是保命符。」

老兵一邊探頭看著戰壕外面的動靜，一邊在戰壕里鬼子的屍首上摸索著能用的東西，不一會就收集了一堆零碎。老兵把香煙奶糖和各種值錢的東西裝進自己口袋，塞給趙誠面前放了兩顆手雷和一個防毒面具。「他們用不上了啦，誰找到就歸誰，弟兄們都不易，活著攢點老婆本，這戰場上誰找到就歸誰。」老兵手沒閑著嘴也沒停下。

趙誠也有樣學樣，稱著煙霧的掩護，把外面一具鬼子屍首小心拖進戰壕里。前世辦過辦過不少殺人放火的案子，他對對屍體和內臟並不陌生。

這是一個鬼子中尉，死的時間應該不長，槍傷沒有要了他的命，是失血過多掛掉的，屍體還有餘溫。要是放一個晚上，肯定硬邦邦的。

日本中尉家裡應該很富裕，身上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很多。手上有金戒指，上面還有日文名字，想來是這小子自己的婚戒。口袋裡插了一支金筆，美國派克牌的，即使是幾十年後都是奢侈品。腰裡的槍套里支花口擼子，而不是日軍標準配置的南部十四年式，四個彈夾滿滿的，還有兩盒備用子彈，看得出來，槍被保養的很好。趙誠把鬼子的槍套卸下來帶在自己腰上，這槍和「小砸炮」（國產六四手槍的綽號），有熟悉的武器在手邊，心裡總算有了點底。鬼子帶的手錶也挺好，瑞士進口的「羅埃斯」兩針半，做工非常考究。軍裝的內口袋裡還有四百多日本票子，不是軍票是金票，正兒八經的日元，窮家富路，他爹媽估計也是這麼想的。

軍官圖囊里還有九個一兩重的小金錠、一個五兩重的小金條和一對挺沉的絞絲金手鐲，不用看也知道是肯定是從路上搶來的，用中尉的收納袋仔細收好好，放進自己的貼身的口袋裡。

除去武器和硬貨，趙誠還從鬼子屍首上摸出了打火機、指南針、多功能刀之類的小玩意，這會自然用不著歸還死者家屬，一併收進挎包里才是正經。兵荒馬亂的，這些東西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能救命。

看著趙誠面不改色地在鬼子屍體搜來搜去，老兵似乎有些意外，這個新兵蛋子有點意思，居然不怕那些亂七八糟的零碎，收拾東西也像個老手，很仔細，連鬼子嘎吱窩裡的身份牌都掏出來了！老兵心裡給了評價，三仗不死肯定能成個好兵。

不一會，日軍中尉身上就剩下了套軍裝。趙誠把鬼子口袋裡的森永奶糖、蝙蝠香煙和金戒指一起扔給老兵：「連長，日本人大老遠送來孝敬你的，千萬別嫌棄啊。」

「行啊，小子。新兵蛋子上戰場還能笑的出來，你是第一個。以後當官了，想發財找小日本。千萬別搜自己弟兄的腰包，會挨黑槍的。」老兵笑的眉不見眼，香煙、戒指揣進兜里，但奶糖又扔了一般回來，還給趙誠了兩塊鬼子身上找來的餅乾：「收好了，一會餓的時候吃。鬼子的炮不歇下來、後頭不敢送吃的上來，你先吃塊糖墊墊肚子。等一會天黑了就好，鬼子捨不得用他們的兵和我們打夜戰。」

日本人的炮聲稀疏了很多，他們知道75毫米以下口徑的火炮對南京的城牆起不了多大傷害，所以這種零星的炮彈主要是想讓中國軍隊不得安生。

趙誠看了看手錶，現在是四點半，12月份天黑的早，離天黑還有不到一個小時。老兵說只要再堅持一下，晚上就有機會撤回城裡修整了，運氣好的話還能吃上熱呼的飯菜。

老兵開始猜測後面在做什麼吃的，趙誠有一搭沒一搭的回著話。陣地上躺著不少日本人，可他們身上都沒有備用的罐頭，餅乾也只有幾塊，從胃裡的東西來看，他們的伙食不怎樣。難道鬼子的補給不行了？

趙誠很想集中注意力，可是心裡卻止不住開始胡思亂想，這樣似乎能讓時間過的快些。不知道家裡怎麼樣了自己能活過今天么？爸爸媽媽在家該著急了吧，幸虧早上把彩票兌了，就算回不去父母也能有人幫著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