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喜帖2

陳明剛想轉身，突然想到了什麼，才說：「許總，我這次是在病房找到陳小姐的。」

許梵顰眉，手上的簽字筆停了下來，看向陳明：「病房？她生病了嗎？」

「不是陳小姐生病了，是陳小姐的父親生病了。」

「我先去陳小姐公寓找陳小姐，結果沒有人在家。我又去了陳小姐的老家，她的母親說陳小姐應該在醫院，因為陳小姐剛剛給她打過電話。」

「我詢問了醫院的位置和病房，跑去醫院病房找到了陳小姐。」

陳明一口氣說完后，看著許梵。

「他父親是什麼病？」許梵說，「很厲害嗎？」

「應該是心臟病吧？」陳明略略回憶了一下，說，「我看病床的床尾寫著是突發心臟病。」

突發心臟病……

許梵的心，立刻像被一隻手攥住一樣，緊得讓他不能呼吸。

「行了，我知道了。」他裝著雲淡風輕，說，「你出去吧。」

陳明有些猶豫，終究沒說什麼，出了辦公室。

陳雨曾經對他說過，她父親的心臟病惡化已經特別嚴重。醫生親口說過，倘若她父親再次發病，那真的是神仙也救不回來了。

她現在，應該是很悲痛的吧？

可是他呢？居然用一張喜帖刺激她？

幸虧她是不喜歡他的，才沒有受他影響吧。

許梵握著簽字筆的力度莫名加大。

………

剛買完午飯，她便收到了來自於程休言的信息。

「陳陳，早飯很好吃噢！」

陳雨沒好氣地在屏幕上打出了一串「現在才醒？睡死你這個小懶豬！」，打完后，她自己不自覺地笑出了聲，這才點擊發送。

陳雨將午飯放在保溫箱里，等著陳毅醒來再吃。

陳毅醒來時，已經下午兩點左右了。

「爸爸，吃點東西吧？」陳雨將他扶起身，溫和的口氣詢問道。

陳毅點點頭。

得到陳毅回應后，陳雨從門後面拿出一個簡易的摺疊式小桌子擺在他跟前。

這些工作做完后，陳雨又從保溫箱里取出買好的午飯一個一個地擺上。

陳毅剛拿起筷子，眼角就濕潤了。

陳雨一看這場景，心驀地被戳到了最柔軟的地方，她輕聲道：「快吃吧。」

「小雨……」陳毅放下筷子，終究是沒吃，「爸爸活不久了……所以你今後要好好活。」

陳雨挺住眼淚，強笑著說：「爸，你說什麼胡話呢？你會活得好好的，不要亂想，好嗎？」

「小雨，你不用安慰我。從小，我就知道你是個好閨女。總是為別人著想。」

「但是，你是爸爸最最親愛的寶貝，所以以後，你不能只為別人著想，人生是自己的，要學會為自己考慮。」

陳毅說完，鄭重地看著陳雨。

「爸……我都知道……」陳雨拿著筷子塞進他手裡，「但是你先吃飯好嗎？我好好活，你也要好好活，我們兩個都要好好活。」

「爸有一張卡。」陳毅沒有停止他口中的話題，「密碼是你的生日，還有爸的工資卡也是你的生日。你用這些錢買自己喜歡的東西，爸都支持你。」

「嗯……我知道我知道……」陳雨鼻子酸了，但依舊堅強得沒有掉眼淚。

陳毅呼了一口氣，看向天花板，說：「我這一輩子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陳氏企業啊……爸爸這一輩子什麼都沒奢求過，一輩子就奮鬥了這麼一個公司。」

「你知道爸爸為什麼把副董的位子給你嗎？」陳毅說，「因為爸爸就是想著，我有一天死了，就讓你當總裁，讓你好朋友林珊珊當副董。」

「可是爸爸終究是無能……連這個公司都保護不好……」

「爸爸就是個廢物，對不對？其實……你不要怪許梵不給公司投資，倘若陳氏企業自己有本事，又怎麼會依賴別人的投資生存呢？」陳毅嘴邊溢出一絲無奈的笑，「所以說，許梵也沒錯，是爸太沒用了……」

「爸爸！你不要這麼說好不好？」陳雨受不了了，淚嘩嘩往下掉，「你一點都不廢物！陳氏企業是你白手起家掙出來的公司，這些女兒都看在眼裡。要說沒用是女兒沒用，女兒這個副董的位子除了添亂什麼忙都沒有幫到！可是爸爸，陳氏企業的遭遇是命，是命啊……」

是命啊……

她當初信任許梵，他肯為陳氏企業投資，就嫁給他，

可是她當時也是太自戀了，居然認為只要她嫁給他，他就能一直幫助陳氏企業……

其實爸爸說得也沒錯不是嗎？

許梵幫公司是情分，不幫也是本分……

陳雨淚眼模糊，趴在病床上哭了起來。

陳毅好像解脫一般笑了一聲，說：「是命啊……」

他一直重複「是命啊」三個字，接著，重複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陳毅的嘴裡都沒有了聲音。

陳雨彷彿打了激靈一般抬頭，看著陳毅雙眼緊閉，雙手垂了下去。

她塞進陳毅手中的筷子，也掉在了藍色的床單上。

陳雨突然冷靜了起來，她不再哭了。

她取出手機，默默地給姜萍打了個電話。

「爸爸死了。」

病房外的許梵，雙手早就握成了拳頭。

他覺得現在，連呼吸也是痛的。

他沉默了良久，才掏出手機，給陳明去了一個電話。

「你去查一下，陳氏企業的投資，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