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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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壽節前把太後接來香雪海，老太太就一直住下沒走，天氣逐漸炎熱，太后也不耐煩住宮裏。如今龍蛋他們又不進宮讀書了，老太太就更不願意在宮裏待了。

太子側妃的事，太后也聽說了，老太太這一輩子經歷的多了，雖然不愛管事，但是看得明白。心裏還是相信淑雲的，淑雲過去請安時，太后就抓着淑雲的手勸慰淑雲說：「咱們做女人的，別管出身怎麼樣，小門小戶也好，王侯之家也罷，只要嫁了人，不管嫁得好壞，都得為丈夫兒女打算，只要把他們照顧好了，就是盡到了本分，其它的都不重要，管不了，不好管的事就放下，交給能管的，管得了的去管，總會弄個清楚明白的。」

老太太這話是好話，算是她大半輩子的人生體悟和經驗之談吧，她的意思淑雲聽明白了。雖然和淑雲的觀念有些不附，但是淑雲領情。就笑着點頭道：「嗯，臣妾曉得了，有皇上在呢，臣妾放心。」

太后笑了，欣慰的點點頭，說：「你是個通透人，凡是都看得開，也能想明白，和皇帝這些年感情處得好，哀家放心。」

淑雲看着太后的眼神有些迷離，好像陷入了某種回憶，就沒接話。等了好一會，老太太嘆了口氣。又接着說道：「皇帝和先皇不同，先皇那人外剛內軟，外表看着強勢，其實感情很脆弱，要不也不會被董鄂氏那種女人把持住，早早的就去了，唉！

皇帝，是哀家看着長大的。這孩子雖然出身皇家，卻也吃了不少苦頭，從小就很有耐心，很能忍，有時面上看着和善寬厚，其實內里一直很強硬，從來不肯和任何人妥協。唯獨對你最是不同，你們能共同走到今天，不容易。今後也得互相扶持着。哀家看你們倆是能相伴一輩子的，這種感情來之不易，是天大的福氣。也是難得的造化。要好好珍惜。」

這是太后第一次在淑雲面前談起先帝，談起康熙。淑雲聽了很受觸動。和康熙這麼多年相處下來，淑雲對夫妻之間的相處之道也有了一些感觸。

都說夫妻間，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其實很多時候也是需要妥協的，不能一味的強勢。他強時。你就讓著點，他弱時，你再趁機占點上風。要是雙方都互不相讓，總是針尖對麥芒，那日子是過不下去的。再好的感情也早晚得消磨沒了。

對太后這番真誠的勸告，淑雲打心裏感激。

案件方面也很快有了新的進展。那批熏香是為了康熙的聖壽而特別製作的。在萬壽節的十天前，作為賞賜，和份例一起發放下去的。當時的賬目和各項記錄都還在。負責監督的是魏珠和何嬤嬤，他們二人都被康熙叫去親自問過話了。據何嬤嬤回憶說，她當時並沒有發現熏香有問題。

何嬤嬤這人有一個習慣，可能是由於職業照成的，每當遇到香囊、熏香、胭脂水粉，等等這些女人用的，尤其是帶有氣味的東西，她總是會不由自主的去關注一下。何嬤嬤在這方面經驗豐富，只要過了她的鼻子，有沒有問題，馬上就能察覺，尤其是麝香，這種氣味特別，能導致孕婦流產的東西，更是逃不過何嬤嬤的鼻子。

那天來領取份例的人很多，何嬤嬤不可能把發給每一個人的東西是怎麼樣的都記住，但是有味道的東西，就算是帶着包裝，她也一樣都沒漏掉，這一點何嬤嬤記得很清楚。

何嬤嬤是宮裏的老人了，原來是康熙的人，後來又跟了淑雲。從來都是忠心耿耿，辦事穩當又妥帖。所以不管是淑雲，還是康熙，對她都很信任。別人或許不知道她的本事和為人，但是康熙和淑雲卻清楚的很。她提供的這個線索，說明那盒熏香在發放出去之前是沒有問題的。這讓康熙很重視。把這條線索作為依據，再次加大了調查的力度。

那天毓慶宮帶頭來領取份例的就是萬壽節上，來給太子報信的那個副總管，叫福祿。按照新出台的規定，份例的領取者必須派人跟着，因此李佳氏身邊的人也跟來了一個太監和一個宮女。

這幾個人康熙早就派人捉拿了，一直都沒問出什麼。如今又嚴審一次，他們還是一口咬定，那盒熏香領來時就是那樣的，他們從沒動過。

康熙的人又查問了負責保管熏香和開盒點香的宮女，她們也死都不承認做過手腳。要是這幾人沒說謊的話。那隻能說明東西是在李佳氏宮裏被掉包的。

要掉包就得先準備好一盒一模一樣，加過料的熏香。有能力這麼做的有兩類人，一類是也得着同樣熏香的，另一類是能仿製的工匠。

兩方面都開始仔細查找。同樣得了東西的都是宮妃。因為時間短，她們或是還沒用，用了的也都沒有用完。全能拿出實物來證明清白。

在嬪妃那裏一無所獲，只能從工匠這裏開始查了。這批熏香是為了萬壽節特製的，算是御用之物，上面都有特殊的標記，製作材料和方法也不一般，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仿製的。

製作它們的是內務府廣儲司下面專門制香的工匠所，正歸淑雲管。現在查來查去，又把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淑雲。唯有何嬤嬤的話算是能證明淑雲的清白，可她是淑雲的人，就算她說的是實話，可除了淑雲和康熙之外，根本就不會有人真正相信的。由此也能看出幕後者是多麼的處心積慮。

對於這個局面，康熙是怒不可遏。下令把制香所的工匠一個不留的全都抓了。

嚴加審問之下，不少人都開了口。其中有三個人被指正的最多，最可疑的是一個三十五歲的中年工匠叫於安。這人一向老實，平時不言不語的很守本分。本來這種人是最不受人懷疑的。

只是他最近的行為，據他的工友們說，很反常。總是坐立不安的，幹活也老是出錯。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以前受過烏雅氏巴安的恩惠，巴安在的時候對他也很照顧。

在慎刑司的重點「關照」下，於安沒挺住，終於承認了。不過他卻一口咬定是淑雲派人叫他這麼做的。

慎刑司的人沒想到會問出這麼個結果，在場的人全都嚇了一跳，心懷惴惴的報給了康熙。

康熙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皇貴妃得傻成什麼樣啊？制香所那麼多工匠都不去用，偏得巴巴的要用一個受過烏雅氏巴安恩惠和照顧的？

連皇貴妃都敢陷害，這工匠的膽子可真是大得沒邊了。氣得康熙親自指派了兩個刑訊高手，還把李德全也派去監督審問。

李德全覺得很苦逼，他這哪是大總管啊，都快要成了專門辦案的了。

既然你說是皇貴妃指使的，那皇貴妃總不能親自跑來跟你說，得派個人來跟你接觸吧？那人是誰？長什麼樣？還有時間、地點？你們都說了些什麼？再次審問時，主審的李德全和那兩個刑訊高手沒有上來就給於安用刑，而是提出了這一系列的問題。

於安答得驢唇不對馬嘴，一聽就是編造的。

於安也知道他的話站不住腳，就轉而說，他是想替巴安報仇，才會這麼做的。當時也沒想專門害誰，也是有一打無一撞，要是能正好碰上個孕婦用了，導致流產，就嫁禍給淑雲，要是碰不上，就是淑雲走運，以後再找機會。反正按他的意思來說就是準備和淑雲死磕到底，但是沒想到只一次就能收貨巨大。

這話聽起來倒像是那麼回事，可是根本就經不起推敲。事情怎麼會就這麼巧？你的點子就這麼正？沒人主使，你就敢這麼大膽，這麼捨生忘死......

最重要的是，何嬤嬤提供的線索跟他說的根本就對不上。

李德全也不想再跟他廢話，只說了：「你就是不顧自己，難道也不想想你的老婆孩子，兄弟姐妹娘老子這些親人，就忍心看着他們和你一起去死？好好想想吧。」

剛才還一副視死如歸模樣的於安當時就沉默了，好半天才艱難的問道：「我要是全說出來，我的家人能活嗎？」

這種事李德全可不敢做主。只能報給康熙。

康熙只給出了一句話：「死罪可免」。

於安也知道犯了這麼大的事，想要家人一點不受牽連根本不可能。這已經算最好的結果了，是皇上法外開恩。於安也就不再堅持，全都招了出來。

指使他做這事的是巴安的弟弟，當時他和於安說的時候，於安沒同意。後來他又找了於安兩次，不斷的拿他哥哥對於安的恩情說事，又許了重利，還答應把於安的幾個孩子送進官學。別看現在工匠們的地位提高了，可孩子想進官學那也是痴心妄想。這個條件讓於安動心了。最後巴安的弟弟又給於安下了保證，說計劃安排的很周密，一定不會查到他身上的。於安想到了孩子的前程，儘管心裏依舊很忐忑，但還是咬牙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