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相思重重君入夢

第4章 相思重重君入夢

皇宮內,側廳玉雕繞樑,威武宣揚。珩帝一臉沉重,注視着面前低垂腦袋,倔著嘴唇,一身男裝打扮的蘇漓若。

她剛剛被幾名暗衛押送回宮,正面臨嚴訊拷問。

珩帝沉沉嘆息,斥責道:「胡鬧!竟敢私自出宮?還一身男裝,混入市井,成何體統?」雖是語氣稍重,但雙目卻無奈流露寵溺。

蘇漓若耷拉着腦袋,不言不語,情緒甚是低落。

珩帝緩和語氣道:「怎麼?還沒把心思收回來?莫非委屈了不成?」

蘇漓若聞言抬頭,雙眸泛泛淚光,幽幽道:「若兒讓父皇擔憂,理應承擔責罵,但父皇怎知我心裏苦?若兒想母后…」言未落音,竟噗噗落淚。

珩帝一怔,神色憂鬱,心底涌動痛楚,跨步上前,擁住蘇漓若雙肩,心疼道:「若兒不哭!若兒不哭!朕不責怪就是了…」

蘇漓若撲進珩帝懷裏,更甚肆意痛哭,抽搐著道:「父皇,是…是若兒錯了,不該偷偷溜出宮,游暮堰湖觀寒楓塔尋同心結…」

珩帝心疼更甚,輕拍她的後背,目光慈憫,悲涼道:「都怪朕,不該與若兒叨念,好了,若兒莫傷心,是朕疏忽…」

珩帝目光哀慟,飄渺彷徨,塵封往事歷歷在目。

當年英俊倜儻的珩帝,遨遊暮堰湖,忽聞寒楓塔琴聲悠揚,便上岸尋找,遇到候爺之獨生女,世人稱讚的傾世才女霓寒在侍女伴奏下輕吟起舞。

歌聲旋伴着絕妙舞姿令珩帝一見鍾情,原來,裕國為與鄰邦晝國結交之好,剛定下以傾城才女霓寒送於晝國太子和親。那霓寒心高氣傲,想着自己竟因名氣頗高而被定為和親人選,不禁悲從心生,吟唱一首《無行樂》抒發情緒,那料得會與珩帝相遇。

二人結伴同行,惺惺相惜,互生愛慕之情。便在寒楓塔下私訂終身,以暮堰湖為證,珩帝霓寒斷青絲融和錦帶,編同心結寄相思於塔旁百年楓樹中,寓意此生不負情深。

珩帝回宮后,即刻悔廢霓寒與晝國太子和親之事,並引發兩國兵戎相見。裕國文武官員極力反對珩帝一意孤行,為一女子迸發戰爭。

朝堂之上只有武將顏行塵一力堪當,願率兵迎戰,削除晝國囂張氣焰。

珩帝大為欣賞年輕氣盛,有勇有謀的顏行塵,即任命他為裕國大將軍。

晝國很快敗下陣來,顏行塵大獲全勝,珩帝與霓寒終結良緣,裕國普天同慶三天,從此,珩帝和霓寒忠貞不渝的愛情成了裕國百姓津津熱道的傳說。

自霓寒嫁於珩帝,他專寵霓寒,立她為後,不納一嬪一妃。

霓寒有了大女兒,兩年後生了蘇漓若,只是,她還來不及細詳小女兒的粉嘟嘟臉蛋,便忽發血崩危險。

自古紅顏多薄命,空留余恨在人間!霓寒熬不過天亮,就香消玉損,煙滅…

珩帝傷心欲絕,萎靡不振,幾乎要隨她而去,可見痴情極深。

蘇漓若粉撲撲的小臉使珩帝驀然驚醒,這是愛的洐續,他不能辜負霓寒以性命作代價的女兒。

從此,他雖疏忽政事,卻極其寵溺小女兒。待蘇漓若五歲那年,珩帝忽然把七歲的大女兒蘇溪如送去廣嶺寺習武,小小年紀的蘇漓若並不懂得體會什麼是分離?卻懵懵懂懂哭了一夜。然而,珩帝似乎鐵了心,不為所動,自從之後,蘇漓若再也沒有見過姐姐。

蘇漓若總是纏着珩帝要娘親,珩帝不厭其煩地為她描繪霓寒絕世容顏驚世舞姿。恰恰蘇漓若秉承霓寒傾城容貌,並遺得霓寒驚世才能,自幼舞姿獨傲,滿腹詩書,但因珩帝過度寵溺,過份保護,致使她不諳世事,單純良善,但又嬌縱倔強。

而那蘇溪如卻像極珩帝,英氣逼人,清秀俏麗,自有一股俊朗飄逸之氣隱隱而生。這也是珩帝為何狠下心來送她到廣嶺寺習武之原因,珩帝膝下無子,裕國江山日後定要她來繼承。

蘇漓若賴在珩帝懷裏哭啼啼一陣,好不容易收住眼淚,卻聽到外面一片喧嚷之聲。二人相視對望,正在納悶之際,一個身影如旋風襲來,焦急聲音響起道:「漓若!漓若!」

蘇漓若定晴一看:正是顏相國之子顏靖南!她驚訝微怔,卻被他一把扯到面前,憂心道:「漓若妹妹,你可無恙?」

蘇漓若蹙眉不悅,望着眼前英俊男子道:「靖南哥哥,你太魯莽了!」言罷,嘟起嘴,欲掙脫他緊攥的手。

顏靖南不禁愣了,俊臉微呈尷尬之色:何時他的漓若妹妹竟對他如此疏離?自她偷出宮之事被發現,他日夜擔憂,率領一批得力心腹四處尋找。聽聞她已被暗衛尋着回宮,正在側廳聽訓,怕她受罰,不顧門口待衛阻攔飛奔而來,只為心疼她。

珩帝自然知道顏靖南心思,否則他怎敢如此大膽夜闖側廳?面帶微笑,故意咳聲道:「靖南來了!」

顏靖南這才回神,慌忙鬆開蘇漓若的手,俯身道:「微臣參見皇上!」

珩帝擺擺手,目光炯炯,平靜道:「不必多禮,這些日子辛苦你了,都是若兒不懂事。」

顏靖南一身風塵僕僕,俊臉略顯憔悴,但卻欣喜凝視着蘇漓若道:「無妨,漓若平安歸就好,還請皇上不要責怪她…」

蘇漓若心裏一陣暖意,大她三歲的顏靖南自幼像大哥哥似的保護寵愛她,事事哄她開心,閑時常常逗她樂開懷。她抿嘴道:「靖南哥哥,還是你疼若兒,方才父皇可凶著呢?」說着,瞥視珩帝,吸吸鼻尖,似有萬分委屈。

顏靖南頓時心疼不行,目光隱隱作痛道:「漓若妹妹不怕,皇上是擔心你,怎可捨得凶你?」

珩帝目視一切,瞭然於心,緩緩道:「既然若兒平安歸來,而你多日奔波勞累,回去早些休息!」

顏靖南有些不舍,目光戀戀,卻不敢違背,只得低垂道:「是!」觸目蘇漓若那一身男裝,他似有滿腹思念話語訴於她。

蘇漓若對他笑吟吟道:「靖南哥哥,辛苦你了!快去罷。」

顏靖南目光痴迷,輕聲喃喃道:「不辛苦,靖南願為漓若萬死不辭,只望漓若妹妹往後可不敢再涉險。」

蘇漓若坦然點點頭,絲毫不覺異樣,眨著長睫毛一臉笑意道:「曉得啦!靖南哥哥可不許似父皇那般無趣說教,去罷!」沖他調皮擠擠眼,勾起嘴唇。

顏靖南這才放心道別,離開側廳。

珩帝眸光深沉,目送顏靖南離去,輕嘆道:「若兒這般隨意性子,是該找個人看住,省得朕整日提心弔膽。」

蘇漓若抱住珩帝胳膊,粘着他,不悅挑挑眉道:「父皇竟這般偏心,姐姐還未出閣,卻着急把若兒推出去?」

珩帝滿目疼惜,輕撫女兒的長發,半晌才無奈道:「若兒這般聰慧,難道不明白靖南的心思?倘若懂得,父皇倒也放心,靖南這孩子…」

蘇漓若急急打斷珩帝的話,心思沉重道:「父皇,若兒對他只有兄妹之情,決無半點愛慕之心。」言罷,眼前浮現那張冷峻冰霜,卻對她溫柔似水的臉,禁不住心頭徐徐騷動,露出嬌羞神情。她明眸巧倩,輕啟唇瓣道:「若兒願效法父皇母后,此生得一人心,足矣!」

珩帝心頭一震:莫非…他不敢思忖,江湖險惡,世間百態,他如何能放心純秉善良的女兒遠離自己視線以外?然,少女的心思,他能如何束縛的了?

珩帝苦笑道:「怎麼?若兒莫不是有什麼心事瞞着父皇?」

蘇漓若抿嘴隱隱莞爾,忽然想起事情,從懷裏掏出錦囊,交於珩帝道:「父皇,這可是你與母后當初一生許諾的同心結?」

珩帝渾身僵硬,茫然失措,顫慄解開錦囊,抽出纏於錦帶中的青絲同心結。眸瞳暗黯,一股濃烈悲涼愴然的痛楚從心底升起,他迷惘萬分,痴痴凝噎。

蘇漓若見狀,輕喚幾聲,卻見父皇精神恍惚,沉迷幻境,不忍打擾,幽幽轉身出去。

回到秋亦閣,待小唯待候她洗漱好了,恢復女兒身的蘇漓若披就一件輕紗白衣,隱隱朦朧嬌嫩肌膚冰晶玉潔。

她躺在寢床上,卻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眠。

冷若冰霜,俊逸非凡的容貌在她眼前揮之不去,一身飄然白衣,臨風習習而動糾纏她的心間。

幾番嘆息,幾經不寐,終在朦朧中睡去。怎奈夢裏他依然佇立,雙目溫柔至極,輕擁着她穿越在群山之巔,逍遙似神仙眷侶。

一轉念間,她身邊空空如也,不知所蹤?她焦慮不安,駐足翹首,正當她萬念俱灰,他悄然而至,輕柔擁她入懷,撫慰她的憂慮。

她痴痴戀戀,心間甜蜜縈繞,與他十指相扣,雲遊人間。四目相對,深情難抑,她喃喃輕喚道:「莊主…」

他淡然微笑,極具邪魅,蠱惑她的心智,沉淪深陷…

一陣呼喚聲傳入耳邊:「公主!公主!」

蘇漓若緩緩睜開眼眸,透過鏤空紗帳看到小唯和兩個侍女的身影,她愣愣出神,待到小唯輕聲問道:「公主,做夢了么?」

蘇漓若莞爾一笑,問道:「如何有此一問?」卻賴在寢床不肯起,懶散地側臉。

小唯讓兩個待女先退下,掀開紗帳道:「奴婢聽公主咯咯笑聲,想着定是公主夢着好事才如此開心?」

蘇漓若巧目迷離,心思百轉,陷入沉靜。良久,才道:「嗯,這夢確實開心!」

小唯笑着道:「難得公主夢到都能笑!」

蘇漓若幽幽目光,患得患失,卻又恍然一笑道:「只怕日後夢裏常糾纏…」

夢裏夢外只緣他,不知何處惹塵埃?從此,她無憂的歡顏多了一個心事,無葯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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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鎖相思殤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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