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坐人力車

我們卸下包放在腳下，並排坐著。她好像有點累了，把頭靠在後背墊上閉目養神。我則望著窗外，欣賞著風景。

四周群山有時連綿如龍，有時峭崖似削，有時滿目蒼翠，有時偶露紅岩，紅岩有時一點，有時一片，有時大半座山都是只有山頂好像帶著一頂綠斗笠。形狀也千奇百怪，蔚為大觀。

汽車駛過一座橋。橋下便是流經龍虎山的蘆溪河。河水清淺，泛著草苔的綠光。干河床上鋪滿了各色的鵝卵石。河岸一邊是集鎮，一邊是金黃的漠漠稻田，一直延伸至山麓。稻穗粒粒飽滿，像農民們身上滲出的滾燙汗珠那麼大，那麼圓實。

車子一個小轉彎，小喬的頭輕輕地滑到了我肩上，淡淡發香微微體香撲面而來。我輕輕地吸了一口，彷彿那不是在呼吸而是在親吻她一般。

美女在肩，我不敢也不能亂動，只能雕塑似的保持著一個姿勢，生怕一動就驚醒了她的美夢，一醒來她也不會靠著我了。

此時我有些小人心態，趁機側眼毫無顧忌地看著她。微微翻卷的劉海遮住了額頭。兩眼的睫毛真像汽車的雨刷又長又密。白皙的瓜子臉透出運動后的紅暈，纖毫均勻而又溫柔地匿伏在皮膚上，彷彿傳說中的雲氣護體。鼻子高挺而秀氣，從眉間到鼻樑側骨到小巧的鼻翼形成兩條筆直對稱的斜線，顯得簡潔乾脆。嘴唇艷紅，唇線猶如精緻的彎弓，充滿張力，極富性感。整個五官顯露出健康明智高傲很有修養的氣韻。脖子和臉一樣白嫩，粗細長短恰到好處。作為自己私慕的女子，為了維護她與自己的尊嚴，我不想細說出她隱私部位具體實相的，總之很美很美，令我心緒蕩漾。她咂了咂嘴，依然睡著。

可惜好景不長，十幾里地二十來分鐘就到了，因為還沒看夠。我用手輕輕地推了推她的頭，她惺忪地坐直了身子，手擦了擦眼睛，打了個呵欠，說：「就到了。」

「嗯，這是正一觀。」我起身邊背旅行包邊說。她也站起身背包。兩人一前一後下了車。

正一觀牌坊很高大雄闊，左右對稱的柱子上都鐫刻著文辭優美書法古樸的楹聯。走過一片空地，空地的一側停著幾輛黃包車。拾級而上，台階的中央還用巨石雕刻著兩條盤曲回望的龍。上完台階再走幾步就是正一觀。

正一觀里除了大堂放了幾尊仙道塑像外，沒什麼布置。我們逐個參拜完畢，恭敬退出。再往後看就是山。我心中有些懊喪，門面大內容少，游后感覺白走，想隨手拍幾張照。算了，照也不拍了，我有些鬱悶，但見小喬無所謂，舉著手機還認真地選景構圖拍了好幾張。

隨後雙雙返身出門。

我們一步一步踏著台階而下，不知不覺就到了牌坊的立柱旁。幾個聊著天的年近六旬的老人見我們過來，趕緊住了嘴急急忙忙地走向黃包車，還沒握到車把就對我倆說：「老闆，坐車去。」

「不坐了，我們慢慢走。」我說。

幾個人幾乎圍了過來，一個說：「我們幾個今天沒拉到一個客人，就坐一回吧。隨便選哪個都行。」

我說：「你們在景區相當於在金山上，還愁收入？」

另一個說：「旅遊局把我們的土地全征了，給了一些補貼，可錢用有了時，世代耕種的土地卻再也沒有了。年青的出去打工，我們年老的就只能掙些辛苦錢了。你們就當做好事，坐一回車吧。」

我猜想這是他們的攬客之道，然而看他們那極其質樸的樣子又覺不是。

我轉身問小喬：「你坐吧？」

「我坐。」說著她就坐上去了。

「那你拉她吧。」我對其中一個大媽說。

「你什麼意思？為什麼不坐？」她嗔問。

「我喜歡走。你坐吧，我在後面跟著。」我堅持著。

「你們兩口子爭什麼呀？就聽老婆的，把老婆氣急了，她可饒不了你的。」大媽勸道，生怕這單生意黃了。

「我.....「不能再說了，她眼睛橫瞪我。我默默地坐了上去。坐黃包車的感覺有點像三十年代的上海灘，泛著一股難以抑制的小資情調。可是看看眼前的大媽佝僂著背使勁地拉，即便付了錢，心裡也覺得不是滋味。

再次打開地圖，商量走哪條道。我說去坐竹筏漂流，她說這時候坐竹筏弄濕了衣褲鞋襪會很冷的，應該走旱道才是。我說弄濕了也沒關係，參加篝火晚會自然就烘乾了。然後各抒己見。小喬的臉色突然有些不好了。

「你簡直不可理喻！」她又對前面的大媽說，「大媽，請停下，我要下車。」

車停下了。她悻悻地把手機還給我，我不接，要我還手機，我不給。她把我的手機朝附近的草叢裡一扔。「你不拿就算了。我的手機不要了，還不行么？」兩手理了理旅行包背帶，頭也不回地走上了康庄大道。

「大媽，錢給你。」

大媽接過錢，邊藏兜裡邊說：「你這男人呀，這麼漂亮的老婆不知疼，弄跑了就可惜了！」

「她不是我老婆。」

「不是你老婆？」大媽愕然了，「小三？難怪脾氣這麼傲，專治你這種Chou.....」聽不清她說什麼，喃喃地拉著車往回走了。

我撿起手機向小喬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