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可婚否(三更)

045可婚否(三更)

失去的滋味,讓她痛徹心扉。她找尋歸宿,找了多久?

整整十年……

曾經得到過,又被狠心的剝奪。曾經她怕再次受傷,情來時,被她斷然拒絕,就怕再次嘗到這噬心之痛。

她不再甘心孤獨一世,於是拚命地揪緊自己的浮木,不肯放手。如今她窩在所愛之人溫暖的懷裏,讓她倍感珍惜。

一轉頭,歸宿既在眼前,她揚開笑臉,儘管心還在滴血,儘管這情依然被傷。

「不要放手。」她在懇求。

寧希摟緊她的身子,傾身吻下,把所有的誓言都融進一吻之中。她苦,他便陪她一起苦。她傷,他便陪她一起傷。

等了兩年,終於等到她親口述說自己的身世,這是不是他們二人最完美的結局?

是了,他想要娶葉紗。

寧希給寧止和雲七夜去過書信,出乎意料,寧止回信很快,不過就一個字,准。

就這一個字,高興得寧希上躥下跳。

回朝後,他出征凱旋,龍心大悅。當日朝上,便請聖上賜婚,恩准他娶葉紗為妻,擇日完婚。九千歲已經准了,皇帝樂的做個順水人情,當即也准了。

「王爺,您不能出去啊!」旋銘慘兮兮地抱住寧希的雙腳。

「為什麼不能出去,你快放手。」

「王爺,這是祖上的規矩,成親前幾日,新人是不能見面的,不然會不吉利的!」這責任,他可擔負不起!

「我偷偷過去,只要你不說就沒人知道,放手吧!」

「不行啊!王爺,您就饒了我吧!還是安安份份地呆在家裏吧,等到完婚後,您不就能見到大人了嗎?」

與此同時,茅屋裏的元宵開心道,「葉紗!試試這個!」

葉紗忙躲開,「我不要!」

元宵不死心,又拿出一件衣服,「你別走啊!來試試這個!」

葉紗皺眉,「我不要!」

「葉紗!你給我站住!」元宵氣得雙手叉腰,指著葉紗的後腦開罵,「你後天就要結婚了!你還這副德行!」

葉紗低頭看了看身上的素衣,還有幾個寒酸的小洞,可以穿過一根手指頭,她笑道,「怎麼啦,我一直這樣啊!」

元宵簡直恨鐵不成鋼,「所以我要提醒你,以後千萬不能再這樣穿了!畢竟你要嫁的人是迦南王,你馬上就是迦南王妃了,你知不知道!」

「哦。」葉紗很誠實地點頭。

「你見過哪個王妃像你這麼寒酸的?跟個乞丐沒兩樣!你再這樣穿就是給王爺丟人,知道不?」

「哦!」

「所以……嘿嘿嘿嘿……來吧!」元宵一手拿着大紅鳳衣,一手拿着金雕鳳冠,笑嘻嘻地再次靠近。

「哇,那是啥?!」葉紗驚訝地指向元宵身後。

啥?元宵好奇地轉過頭去,「沒啥啊?」找來找去啥都沒有,再回身,人呢?

「混蛋!給我回來!」她朝着那陣清煙怒吼。

葉紗跑得飛快,一看見那些明晃晃的金縷鳳冠,還是會泛起一身疙瘩,已經過慣窮苦日子,一下子變成真正的鳳凰還真不習慣。如果可以,她想成婚那天,也隨便穿穿就好了。

她低聲笑了笑,想着成婚那天,寧希牽着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姑娘進行典禮,嘿嘿嘿嘿……

「葉紗!」她剛出大門,呼喚聲從她背後傳來。

她扭頭一看,來人正是煙虹,她忙不迭作揖,「師父!」

「呵呵那個……雖說你即將成為皇后,但畢竟還是個姑娘,又沒娘親教導,而我是你師父,覺得還是有這個必要……」

虹煙的聲音怪怪的,邊說邊從兜里拿出一本紅色封面的書籍,紅著臉塞到葉紗手裏,「我也沒什麼可送你的,就這個吧!你自己先看看吧!」

什麼東西啊,神神秘秘的。葉紗拿起書籍擋在眼前,翻開第一頁就是,「哇!」

虹煙嚇了一跳,隨即尷尬地撇開眼,滿臉通紅。

「喲!」又是一個粗野的叫聲。

虹煙閉眼責罵道,「你看就看,幹什麼發出這麼噁心的聲音!真是!」

「呀!」

「哦!」

「嘿」

「喲喲!!」

葉紗每翻一頁都要叫上一聲,叫得虹煙是心驚肉跳,羞窘不已。

終於,葉紗合書,她心平氣和,臉不紅氣不喘地將書還給虹煙,感激道,「多謝師父教導!我全學會了!」

「啥?全學會了?」

「嗯!」葉紗一臉誠懇,老實道,「師父,要不要為徒為您表演一番?」說完,手便往自己腰帶上伸去。

「誒誒誒,你這姑娘,你羞不羞啊你!快住手!你還是等大婚的時候試吧,師父我還有事,先走一步!」虹煙轉身磕磕碰碰地狼狽離去。

「師父慢走啊!我就不送你啦!」葉紗朝那消失的背影大喊著,痞子般的笑容慢慢展露。

她一看見那本書的封面,就有一股不祥的預感。索性拿書擋着閉上的眼睛,裝模作樣地翻書欣賞,實則非禮勿視,緊閉雙眼,啥都沒看見,卻還發出令人作嘔的叫聲,嚇退了師父。

嘿嘿嘿嘿,她也挺壞的。

「葉紗!」

沒走幾步路居然又遇熟人,她迎身上前打招呼道,「好久不見!」

……

一塊封碑,一座孤墳,立於丘野。明明被土壤所蓋,卻顯得一塵不染,明明是石碑篆刻,卻顯得光滑如鏡。

冬天,那墳上披蓋着棉被,怕把她凍著。

夏天,那墳前搖晃着一把紙扇,怕把她熱著。

雨天,雪天,那墳上遮著一把雨傘,天下多久,它就遮多久,天下三天,它就遮上個三天,怕把她淋著。

還有一個男人,每天都站於碑前,燒着紙錢,張張紙上寫着三個大字:我恨你!

這樣已經有多少年了?十年!整整十年了!

「我恨你!我恨你!」他站起身,手指著那孤墳上的名字,詛咒著,「我要讓你後悔背叛我!我要讓你後悔離開我!我要讓你女兒嘗嘗和我一樣的心痛!我要讓我們的子子孫孫都被這種痛和折磨!折磨一生一世!我要讓你死不瞑目!永遠也死不瞑目!」

怒吼聲回蕩在丘野間,久久不去,他甩袖離去,沒走幾步路又折回頭,幫那墳攏好衣服,怕她被風吹着。

愛得深,痛便多深!糾纏一世的情,何時能了?

……

旋銘為寧希更衣,只見主子額上溢着冷汗,「怎麼了王爺?」

「沒事!」寧希揉揉眉心繼續讓他整裝。

一束束垂落的髮髻被服帖在身後,瑩潤的珠串從頭裝飾到腰側,旋銘整理完畢還不停地審視一番,生怕有何不妥。

「王爺,您馬上就要迎娶大人了,不知道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

寧希聽后溫柔一笑,隨即心裏忽然一顫,他難受地捂住胸口。

「王爺?」

「暗中保護葉紗的人馬你撤下了?」

「沒有啊!」

「最近可有那邊的消息?」

「這……」

「怎麼了?」寧希眯起雙眼。

「六王子已經去世了,所以屬下好久都沒……都沒……」

寧希深吸一口氣,心裏那股不安的感覺越來越重,「你馬上派人去葉紗家裏看看!」

「是!」旋銘迅速退了出去。

寧希在書房來來回回焦躁地跺步,剛想跨出房門又退了回來,是不是自己太杞人憂天了?他甩了甩頭,想要安下心神,可是還是心慌得不行。一炷香后,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旋銘急匆匆跑進來,「王爺!」

寧希忙道,「怎麼樣?」

「屬下剛去了大人家裏,問了元宵姑娘,她說大人今早就被您接進皇宮了!」

寧希瞪眼,「誰告訴她葉紗被我接過來了?」

「是蓮家的那個小子!」

「豈有此理!」寧希爆喝一聲,居然忘了還有蓮曉夜這兔崽子!

「屬下失職,請王爺責罰!」旋銘懊悔地自責,他以為六王子已經死了,葉大人就不會再有危險,沒想到……

「那她現在在哪?可有消息?」寧希急切地問著,剛說完天空滑過一襲鷹鳴,隨之而下的是一張裹着石子的白紙。

他慌忙接住,展開紙條一看,瞬間捏碎瞪向曉夜消失的方向,「旋銘,給我追!」

「是!」

寧希策馬而奔,急忙趕往約定的地點。

「王爺!等等我!」

不遠處,旋銘用力揮鞭而下,奈何寧希騎得過快,怎麼也追趕不上。

突然寧希的馬止步抬蹄嘶鳴,寧希猝不及防,身子一晃,差點被摔在地上,好在他反應迅速,及時跳開。

「哎!」曉夜站在路邊,有一塔沒一塔地晃動着手裏的箭,長嘆一口氣,旋即無賴地笑道,「迦南王,我真是搞不懂你!」

「搞什麼?」寧希怒眸瞪向來人,已經饒過他一次,他居然還不知悔改,依然這般惹人厭煩!

曉夜仍是嬉皮笑臉的,「我發現你做人很失敗!」

寧希皮笑肉不笑,「嗯?」

「以前吧,堂弟要殺你。現在呢,連你老岳丈都要殺你,你難道不覺得自己很失敗嗎?」

老岳丈?寧希皺眉,「蓮曉夜,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滾開!」

「如果我說不呢?」說着,曉夜慢慢拉開弦,對準寧希冷聲道。

見狀,追趕上來的旋銘用身子擋住寧希,催促道,「王爺,大人在等您,您先走!這裏由屬下來應付!」

寧希點頭,飛速上馬離去,蓮曉夜這種癟三不值得他出手。他揚鞭策馬,徒留一陣塵土飛揚,絕塵而去!

旋銘不屑地看着蓮曉夜手裏的弓箭,嗤笑道,「臭小子,這兒沒大樹,沒房屋,我看你還怎麼躲!」

語閉,他拔劍對準曉夜,爆喝一聲沖了上去。

剎那,劍只離一分,瞬間……

「啊啊啊啊啊!完了!完了!我中劍了,死定了!我要死了!你別救我!啊啊啊啊啊!」曉夜鬼附身一樣,痛苦地捂住沒傷的胸口倒地,死了……

這幹啥?幹啥!旋銘詫異地看着地上的屍體,保持舉劍突刺的姿勢,傻了。他的劍根本就沒碰到他身上,他就死了?

話說有那麼一天,蓮曉夜回到本家,沒想到又接到刺殺寧希的任務,只是這次的委託人是血家。十幾年前,血家與蓮家是世交,中間發生一場不足為外人道也的意外,血蓮兩家老死不相往來,沒想到這次血家居然破天荒主動聯繫蓮家。

蓮家族長自知當年的事,自家理虧,想要趁這機會來彌補對方。

曉夜知道后,主動請纓地接下了這次的任務,動身綁了葉紗,交給了血家。

嘁,還好是被他搶了這任務嗎,不然就不能像現在這樣放水,裝樣了。他躺在地上裝死,只是懊惱旋銘這頭呆驢怎麼一點都不開竅,完全不理解他的用心良苦,還懷疑他的好心,盯着他裝死的容顏。

盯了多久了?

久到曉夜氣活過來,瞪着呆驢氣憤道,「你沒看見我死了嗎!我都倒在地上死了那麼久了,你還不走在幹嘛?」

旋銘更加莫明奇妙,愣愣地盯着那活過來的屍體,只見他催促道,「看什麼看!沒看見死人說話啊!還不快去追你家主子!蠢驢!」說完,他又一屁股翻倒在地,繼續裝死!

……

「你總算來了。」

血岳背靠在樹上,一手捧著一塊牌位,一手提着一壺濁酒,滿臉的絡腮鬍上沾著不少酒液,顯得頹廢至極。旁邊的大樹上綁着昏迷的葉紗,圍着幾個壯漢!

「伯父!」寧希下馬沖血岳點頭,擔憂地眼神卻看向旁邊的葉紗。

「你想救她嗎?」血岳仰頭飲盡手裏的殘酒,猛地往寧希腳邊一扔,摔了個稀巴爛。

寧希擰眉,一動不動,「伯父,請你放了她吧,她畢竟……是你的女兒。」

「是嗎?她是我的女兒嗎?」血岳蹣跚地站起身,走向葉紗,手抬起她垂落的臉,凝視了許久,嗤笑道,「就算她是我親生女兒又怎樣?又怎樣?哈哈哈哈!」

瘋狂的笑聲震動,葉紗迷濛着眼漸漸蘇醒,卻不願睜眼,不願看見那張只在夢中相見的臉。那張臉,蒼老了許多,頹廢了許多,怨恨也累積了許多。她不願意看見那雙顛覆了她一生的眼神。

就算她是他親生女兒那又怎樣?

這句話傳進葉紗的耳中,淚水隨之而下,她原以為她父親只是因為懷疑她的身世,而想讓她以死來證明她是他的親骨肉。

但其實,他根本就不在乎她,不在乎她身世,更不在乎她的生死。

如今,他的心裏只有怨恨,只想着報復,拿他女兒的痛苦,去報復他妻子的不忠。

心已經麻木,卻依然沉痛。

「伯父!」寧希見血岳手裏的長劍已然擱在葉紗的脖子上,心焦地開口阻止,「伯父,你為何要這般傷害她?她何其無辜!」

「無辜!她無辜,那我呢!你知不知道被愛人背叛的滋味?你知不知道被人拋棄的滋味?你知不知道失去愛人的痛苦!」

血岳惱羞成怒,瘋狂地捧著牌位轉身看向寧希,拿劍指指自己,「你看我,你知不知道我這樣過了多少年?十年了!我這樣痛苦了整整十年!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要這樣對她了嗎?」

寧希側身而過,生怕刺激到眼前的瘋子。

「我要報復她!我就是要讓她死不瞑目,讓她背叛我,讓她拋棄我!我就用相同的手段來折磨她女兒!哈哈哈哈!」

「你瘋了!」寧希再也忍不住,沒有一個子女聽到父親這般瘋言瘋語而不痛心的!他已然看見葉紗顫抖的身子,已然看見她脆弱的淚珠,她傷了那麼多年,到底何時才能到盡頭?她是無辜的!

「你想救她是嗎?」血岳扔出手裏的劍,威脅道,「你要想救她,可以。我給你一個機會,你自己了斷吧!」

瘋子!

可,又能有什麼辦法?血岳已經瘋了!

寧希咬牙,終於彎腰撿起地上的劍,舉手橫刀欲往脖子上抹去。他低頭垂眼,讓人看不見他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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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是病秧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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