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按耐不住的出手
封亦辰看着一眼狡黠的小東西，也不拆穿她的謊言，反而露出擔心之色看向她，「江氏母女向來心胸狹隘，尤其是那江氏，更不會輕易繞過傷她女兒的人，這次你讓顧言雯在你的手裏吃了這麼大的虧，你就不怕她打擊報復？」
顧言熙故意露出惶恐之狀，「二嬸當真會對我下毒手嗎？不管怎麼說，我也是她的親人。」
封亦辰一笑，只是這抹笑容卻未到達到眼底：「在這個世上，往往是身邊的親人到最後會給自己最致命的一擊。」
顧言熙聽到這話，心頓時沉了下來。
她怎麼就忘記了，封亦辰的生父，也就是被梁武帝誅殺的前太子，可是跟梁武帝之間是血濃於水的親兄弟啊；她的那句話說者無心，可他的回答，卻是發自真心。
看來，封亦辰對梁武帝的恨早已根深蒂固，就連同他人尋常的對話，都能敏感至此。
顧言熙不敢再在他面前裝傻充愣，擔心自己再無意之間說了讓他不悅的話，那可就真的將他的最狠了。
於是，她也不瞞着自己的想法，實話實說道：「如果二嬸真的想為大姐姐出氣，那我也不會坐以待斃，任由他人宰割。」
「哦？那你決定怎麼辦？」
顧言熙不放心的朝着封亦辰看過去，說實話，就算他幫了她，她至今也不好將他納入自己的陣營；她可是很清楚他的城府，面對着這樣不容小覷的人，為了保護自己和以防萬一，她都不能隨便交底。
封亦辰一看顧言熙那表情就知道這小東西是在戒備自己，頓時頗有些無語。
他都表現的這麼明顯了，這小傢伙怎麼還將她當外人？
於是，就聽他道：「你不是在問我為什麼要幫你嗎？這個答案我現在就能告訴你；在顧府，相較於二房，我更偏心與長房；所以若二房跟長房對峙起來，我更希望看見你贏。」
這個答案，倒是讓顧言熙出乎意料，但想到上輩子發生的那件事，一切似乎都能說通了。
她清楚地記得上輩子在父母和祖父先後離世后，顧府就成了二叔在當家。
也是在那個時候，她才知道，原來她的二叔根本就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父親活着的時候，二叔表現出貪色軟弱的一面，幾乎將所有人都矇騙了過去；可是在顧府落入他手中之後，他的真面目就暴露了出來。
顧府所有伺候的下人幾乎都經歷了一場大患血，府邸上下全部都換成了他的心腹，也是在那個時候，封亦辰被趕出了顧府。
現在看封亦辰對待二房的態度，她覺得這個『趕』似乎用的有些不太恰當；或許，封亦辰是主動提出要離開顧府也不一定，因為她能看出來，封亦辰當真是不喜歡二叔一家。
顧言熙眨動着靈動的雙眸，看向他：「封公子，那我是不是可以將你的話讀成，你是站在我這邊的？」
封亦辰嘴角的笑容變大：「你是在拉我站隊嗎？」
「也不算是，我就是想知道封公子的態度而已，若封公子你站在我這邊，我的底氣自然是要更硬一點，因為你的身邊有很厲害的人。」
封亦辰知道顧言熙話里提的厲害之人指的是赤風和墨影，有一瞬間，他的心裏湧出一股很奇怪的味道；那個味道讓他感覺到十分陌生，但又無法忽略。
明明是他已經身體力行的幫助了她，可這小沒良心的，沒看見他對她的好，反而盯上了他身邊的那兩個屬下；難道在她的眼裏，那兩個屬下要比他還要厲害？
封亦辰嘴角的笑容斂去了不少，就連顧言熙就察覺到他的心情似乎變的有些不太好，可是又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之間變了臉，剛才他不是還挺高興的嘛。
封亦辰道：「你只管放心的去做想做的事，我不會出賣你；只是嬌嬌，我若再幫你隱瞞，你要報答我什麼？」
看着封亦辰這幅算計起人來連眉頭都不皺的樣子，顧言熙簡直覺得五雷轟頂。
怎麼好端端的，她又欠了他一個人情？
不對，他剛才喊她什麼？嬌嬌？他怎麼叫起她的小名了，從小到大，也只有身邊的親人會用如此親昵的語氣喊她，沒想到有一天，封亦辰也會這樣稱呼自己。
顧言熙低下頭，忽然覺得臉頰有些發燙，連腦子都跟着變遲鈍起來，「你、你想要我報答你什麼？」
看着面前這嬌滴滴的小姑娘，封亦辰本是鬱悶的心情稍稍變好了一些，「我現在沒想到，等將來我想起來了，再告訴你。」
「什麼？還要等以後？萬一你將來要我去做我辦不到的事，那可別怪我食言。」
眼睛亮晶晶的小姑娘嬌憨伶俐的看着他，瞅着她眉眼間還未張開的嬌色和對他漸漸放鬆的警惕，封亦辰笑道：「你放心，我要你報答的事，一定能辦到。」
顧言熙真覺得自己今天出門沒看黃曆，不然，她怎麼接二連三的在封亦辰的手裏栽跟頭；雖說這些跟頭栽的也沒多狠，可多少還是讓她有種被壓制的感覺。
果然，跟未來的天子博弈，她想要贏還真有些困難；只是，這趟她來也是有意外驚喜的。
最起碼讓她知道，封亦辰對她並沒有敵意，反而他似乎並不喜二叔一家；而且，她能看的出來，封亦辰也沒跟她生氣，似乎還很好相處的樣子；看來她想要抱大腿的目標，也不是完不成。
只是，此人太過狡黠，一不小心就能入了他的套，跟他交流，她務必要打起十萬分的精神小心應付，不然連自己什麼時候栽到都不知道。
等赤風端著茶水回到院子，發現整個院中只剩下公子一人坐在輪椅上，而原本像小火團一般的三姑娘早就不見蹤影。
赤風快步走上來，問：「公子，三姑娘呢？」問著，赤風還往封亦辰的懷裏看了幾眼，原本被公子抱在懷中的冬柿餅也沒了。
「已經快過晌午的飯點，她年紀小，不經餓，我就讓她先回去了。」說着，封亦辰就伸手將赤風托盤中的茶盞端起來，淺淺的抿了一口馥郁的香茶，眼睛裏帶着意味深明的亮光看向赤風，「墨影回來了嗎？」
「還未歸，想必到了下午就能回來了。」墨影被公子派出去辦事，今日是他負責留守在公子的身邊。
封亦辰神色淡淡，幾乎讓人猜不出他的心裏在想什麼：「等他回來，你們二人放開手腳較量一番如何？」
赤風心頭一跳，敏銳的察覺到這裏面似乎有什麼貓膩，「公子，您忽然怎麼有了這種興緻？」
「也不是我有興緻，而是我聽人說，你們兩個是很有本事的人，所以就想看看你們倆的本事到底有多大；我常聽你說你的輕功有多了不起，正好墨影學的是硬派功夫，你們二人交手，必然很有看頭。」
說完，封亦辰就像是沒看見赤風悲催的表情一般轉動着輪椅往廣廈方向去，末了，還補充了一句：「赤風，我對你很看好。」
赤風端著托盤，孤零零的站在院子裏差點再次淚流滿面。
此時此刻，他只想知道到底是誰在公子面前說了這樣的話，這哪裏是在誇他們，分明就把他們往死里逼嘛；還有剛才公子離開時看他的表情，他怎麼覺得那笑容里藏着冷颼颼的刀子呢？
他分明記得自己沒做錯什麼惹公子生氣吧！
剛剛離開東院的顧言熙忽然猛打了好幾個噴嚏，驚的珞梅趕緊上前，將暖爐再次遞到姑娘的懷裏，「姑娘也真是的，怎麼就陪着封公子站在院子裏說話了呢？這外面多冷啊，萬一凍著了該怎麼辦。」
顧言熙並不覺得自己被凍著了，只是覺得鼻子有些發癢，這才打了噴嚏。
眼下看珞梅這麼緊張，只能笑着說道：「我沒事，東院是我第一次去，院中的景緻與他處別具一格，是我想站在院子裏四處看看，這才沒注意。」
說着，顧言熙就往珞梅的懷裏看過去，那裏放着五六個冬柿餅，黃橙橙的樣子看上去十分好吃。
想到這時封亦辰給她的，她就有些忍俊不禁；看來這個人還真把自己當成孩子了，居然拿這樣的小東西來哄她。
主僕二人結伴，很快就走到了芙蓉院，只是在快跨進院子的時候，卻看見一個行色匆匆的身影快步從數米之外的花叢處掠過。
如今正值冬季，花叢里的花早就凋謝了，那人就算是走的再快，還是一眼就被顧言熙認出她是誰；再看那人離開的方向，顧言熙的眼神下意識的就眯了眯。
珞梅注意到姑娘的奇怪，順着姑娘的眼神看過去：「原來是廚房的管事婆子陶嬤嬤，想必是給姑娘你送好吃的了；奴婢聽說，最近廚房的點心師傅又新做了幾道江南口味的小點心，味道很是不錯；姑娘你最愛吃這些東西，伺候在廚房的人自然是要給姑娘你送來一份的。」
聽着珞梅的話，顧言熙陷入了沉默。
如果不是有上輩子的記憶，她不會留意這個廚房的婆子。
可正是因為重活了這一次，她才清楚地知道，這廚房的管事婆子身份可不簡單，因為她不僅管着廚房，還是江氏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