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51

51.51

?卧室,兩個人,一男一女四目相對。

背景音樂《客官不可以》。

宋清流內心活動:這什麼亂七八糟的劣質網絡歌曲我不要聽!

「客官不可以你靠的越來越近——

你眼睛在看哪裏還假裝那麼冷靜——」

——「萱姐,你不要這樣……」宋清流柔弱地裹在潔白的鵝絨被裏,一-絲-不-掛,雙手死死掩住胸前完美的胸肌。

——「嗯?哪樣呢?」白梓萱一手撐在床頭,另一隻手輕佻地勾起他的下巴,「嘿嘿嘿,大魔王,你就從了我吧~」

「客官不可以都怪我生的美麗——

氣質又那麼多情小心我真的生氣——」

——「不,不可以……」宋清流美眸微垂,楚楚可憐地拽著被子一點一點向後挪,「雖然……雖然我喜歡你,但在你認識到愛情的嚴肅性之前,我是不會跟你……我……我不是那樣的人!」

——「大家都是成年人,露水情緣有什麼關係~來嘛,唇紅齒白的小鮮肉~姐姐最喜歡了!」白梓萱勾唇邪魅地笑了笑,大力掀開輕薄的鵝絨被……

「你現在哪裏我每天都在想你——

想念你身旁空氣想念你壞壞眼睛——」

——「不行!我是非常認真的!我對你是認真的!萱姐!我不允許你褻瀆我的感情!」宋清流義正言辭地說完便蜷起身子瑟瑟發抖,語氣凄苦,表情為難。

「你現在哪裏我每天都在回憶——

回憶搞笑的相遇回憶悲傷的結局——」

——「我看錯了你!你竟然已經跟烏龜睡了!」白梓萱震驚地後退了兩步,抖着手傷心欲絕地指着他的床嚷道。

——「什……什麼!」

——「一個連這麼丑的烏龜都肯睡的男人,我不稀罕!」

「客官客官客官不可以——

客官客官客官你在哪裏——

客官客官客官我想你——」

——「誰把這莫名其妙的歌給我關了!!」

宋清流驚吼了一聲,猛然自夢中驚醒,瞠圓了眼睛瞪着天花板,胸脯因為惶恐失措而劇烈地上下起伏,煩人的洗腦歌終於停止了,他的意識逐漸從混沌中清明了過來——原來是做夢……怪不得感覺哪裏都怪怪的!等等,他到底有哪根神經搭錯了?!為什麼會做這麼羞恥的夢!!

「嘿嘿嘿——」耳邊傳來熟悉的邪惡笑聲。

宋清流苦惱地閉上眼睛——這神經病一樣的夢還沒完沒了了?

「大魔王!」白梓萱低頭,捉弄地在他耳邊大聲喊,「別裝睡啦!我都看到你睜開眼睛了!」

宋清流被震得四肢一顫,當即驚恐地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無比纖細柔軟的腰肢,線條美好,比例協調,白皙無暇的皮膚就像剛剝開的水煮蛋,被恰到好處的肚臍點綴得完美漂亮。

宋清流愣了幾秒后,痛苦地感到自己身體某個部位再次瞬間變化,他憋屈地抱着被子轉身背對着她:「白梓萱!!你大早晨跑來我床上就算了!!還撩起衣服搞什麼!!你會不會太過分了!!」

「馬甲線啊……你快回頭看看,你不是喜歡馬甲線嗎?」白梓萱被他激烈的反應搞得一頭霧水,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然後滿意地點了點頭,「萱萱練出馬甲線啦,大魔王你快看看嘛!」

「我拒絕!」宋清流死死閉住眼睛。

「你看看嘛!我覺得可好看了呢!~\(≧▽≦)/~」白梓萱雙手揪着他後背的睡衣,蹲在他背後搖晃着他,「╮(╯▽╰)╭明明很好練啊,萱萱照着教程練了兩個月就這麼完美了呢!」

「你出去!!!」宋清流徹底生氣地怒吼,現在這般尷尬的處境和之前無比羞恥無厘頭的夢交織在一起,他頓覺整個人都不好了,「我的房間以後不準隨便進!!!」

「……」白梓萱哪裏會料到他突然發火,頓時撅起嘴,特別委屈,「怎麼了啦!人家開開心心來炫耀馬甲線,你不誇就算了,怎麼突然凶人啦!男人就是難懂,喜怒無常的……」

白梓萱憤憤地跳下他的床,回到餐廳吃早餐。

待宋清流垂頭喪氣地從卧室走出來的時候,白梓萱已經解決了所有的早餐並在慢條斯理地喝牛奶:「沒吃的了!你餓著吧!╭(╯^╰)╮哼。」

宋清流腳步一頓,反應遲緩地怔了怔,也沒抗議,魂不守舍地轉了身,直接一頭扎進工作室。

白梓萱對着他的背影「咕咚」喝了一大口溫牛奶,狐疑地挑了挑眉,小聲嘀咕:「一大早就怪怪的,是不是太累了又睡不好?」

宋清流沖了個涼水澡鎮定了一下,然後開始潛心寫歌。

白梓萱進行了三場表現完美的演唱會之後粉絲暴漲,業內也好評如潮,稱之為年度最驚人的現場。不過是幾個月的時間,angela的人氣已經迅速壓過蕾塔,能跟鄧佳甯比肩,也因此成功得到了cleo高層的一致重視。

相處越久,宋清流越清楚地認識到:白梓萱跟他接觸過的所有歌手都不一樣。一般歌手獲得這麼多認可,早就恃寵而驕、得意忘形了,而白梓萱無論得到怎樣的成果,都一如既往地自戀並努力着。

很多時候他看着白梓萱在休息的那點兒空檔還不忘掏出化妝鏡笨笨地對着鏡子反覆練習「冷酷」的表情,虛心請教他舞台上該不該這樣能不能那樣,都會感到一陣羞愧。

以白梓萱的才能來看,她明明是最有資本恃才傲物的那個,她也的確經常很實誠地說「我比她唱得好」,或者精準地提出建議「我覺得這首歌這裏應該改改」,但她從來沒有因為自己唱得好、聽得准而看不起別人。

她明明不需要背歌詞,卻為了保證自己上台後不會因為緊張而忘詞,時刻拿着歌詞本,緩慢卻認真地記憶著,做兩手準備。有時候太累,她捧著歌詞本背着背着就睡著了,醒來之後忘了個一乾二淨,她沮喪不過幾秒,便立刻重新打起精神從頭背起。

她練歌更是一絲不苟,對於宋清流提出的小建議總能反覆琢磨體會。在演唱方面她的悟性非常好,他稍稍提示,她便可以做到準確改進,他滿意了她也不懈怠,還精益求精地自己思考怎樣能更好,然後與他商量探討。

宋清流與他相處久了便發現,她很純粹地自戀着,又很謙虛地一直學習。因為她沒有太多功利心,反而可以平和坦然地面對一切,好的或者不好的,她都一一接受,好的她就得意炫耀,不好的她便虛心求教,從來沒有太多額外的情緒。

他經常想起她當初所說的「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一開始就把自己擺到了一個很低的位置,她明白自己的笨,很可能什麼都做不好,所以路途上每一個收穫都值得她歡欣鼓舞地自戀一番。

他從未如此清醒地認識到自己輝煌時期的不可一世,以及瓶頸期的自暴自棄,都十分脆弱可笑。

宋清流漸漸被白梓萱式的簡單模式感染,慢慢地開始不再恐慌自己終有一天會被拉下神壇,亦不再杞人憂天地擔心自己是否終究會江郎才盡。神奇的是,一旦沒有了那些奇怪壓抑的情緒和虛榮心的束縛,他反而靈感猶如泉涌,也不再因為失眠而苦惱。

與此同時,他又十分懊惱地發現,他似乎真的好喜歡白梓萱,而且是在明知她智力低下的情況下依舊喜歡得無法自拔——以往他交的女朋友,誰敢打擾他寫歌,後果不堪設想。可如今呢,一切好像都反了過來,變成了他一會兒見不著白梓萱就會心煩意亂寫不出歌,偏偏她又總是一副懵懂無知的模樣,愛情課根本不起半點兒作用,兩個人的關係一直難以更進一步。

「大魔王——」白梓萱在門外輕輕叫了一聲,悠揚的嗓音像羽毛似的撓得人心癢。

「我在寫歌。」宋清流心底本就格外窒悶煩躁,被她柔柔地一喊更是攪亂了一池春水。

「你是不是生萱萱氣了哦?」白梓萱輕輕旋開門把手,從門縫裏探出兩隻圓溜溜的大眼睛偷看。

「嗯,我生氣了你準備怎樣?」宋清流心亂如麻,索性起身走到門口,與白梓萱面對面。

「你生氣了還會給萱萱寫歌唱嗎?」白梓萱可憐巴巴地眨了眨眼睛問。

「……」

「以後我進你的屋子,一定會敲門的!」白梓萱對着天花板發誓。

「好,很好!原來你根本不是在意我是不是生氣,你在意的是我的歌!」宋清流猛地在門上捶了一下,發出一聲巨響,「現在我告訴你,我什麼都寫不出來,要出去散步了!」

「……幹嘛砸門,疼不疼哦?」白梓萱咬着唇,對着宋清流怒氣繚繞的背影弱弱地問。

宋清流絲毫不搭理,摔門而去。

「男人真的真的好難懂!脾氣這麼大,真難哄!比霸王龍難哄多啦!」白梓萱自言自語地站在宋清流門前,過了一會兒又擔憂起來,「他該不會真的沒有在寫歌吧?」

白梓萱越想越忐忑不安,四處張望了一下便溜進了宋清流的工作室。宋清流經常會跟她探討作曲的諸多事宜,所以工作室她進來過很多回,對一切早就比較熟悉了,也親眼看過宋清流使用各種音樂設備——所謂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這會兒她這裏摸摸那裏按按,然後順利找到了播放鍵。

「哇,這不是已經寫了很多了嗎?大魔王就會嚇唬人!」白梓萱這下放心了,滿意地眯着眼睛興高采烈地聽着。

……

宋清流一個人在花園裏散步,剛剛入春,微風料峭,他衣衫單薄,冷不丁地就打了個噴嚏。

季子峰接受「緊急召喚」,準時開着車出現在花園裏。

「子峰,我覺得我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女人,而且不能自拔!」宋清流憂傷地盯着眼前剛抽出綠芽的藤蔓,幽幽地說。

季子峰打了個寒顫:「什麼跟什麼啊,整得跟八點檔倫理劇台詞兒似的,說人話!」

「我覺得我……初戀了!」宋清流一副多愁善感的模樣。

季子峰被這話雷得外焦里嫩,愣了一秒,繼而「噗——」地一聲大笑出來:「少爺,您這是第多少次初戀啊?加上腳趾頭,能數的過來嗎?」

「我說你嚴肅點兒行不行?煩著呢!」宋清流抬腿就毫不留情地踢了他一腳,「嘖,你是不是沒談過戀愛?」

「對。」季子峰一點兒都不害臊地點了點頭。

「得,我這是對牛彈琴了?」宋清流盯着他仔細觀察了幾秒,繼而膽寒地後退了兩步:「你……該不會是彎的吧?」

「……少爺,你如果像我一樣二十四小時待命被人奴役的話,也會沒有妹子的。」季子峰額上掛滿黑線地道,「另外,您放一百個心,就算我真的喜歡男人,也不會自虐地看上您的少爺,我可不是抖m,不想折壽……」

宋清流再次上下瞄了他一眼,然後不屑地翻了個白眼:「算了算了,我跟你說這些一點兒問題都解決不了,我還是抓緊回去寫歌了。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晨,大好時光浪費了可是罪過。」

「誒,你把我叫過來還沒半小時就趕我走?」季子峰感覺被耍了一樣。

「等等,」宋清流走到門口時突然回頭叫住他,「忘了告訴你一個重要的問題——如果我真的像你一樣二十四小時待命,也照樣會有女人,因為這事兒吧,主要看臉。」

「……」季子峰感覺被耍了兩次。

白梓萱每次聽新歌都很興奮,聽了一遍忍不住又聽第二遍,正聽得陶醉出神,哪想到宋清流剛出去沒多一會兒就折返了,她隱隱聽到「咔嚓」的開門聲的時候,突然意識到:她闖他卧室他都那麼生氣,這回闖進工作室的話他豈不是又要大發雷霆?

這樣一想,她便慌張地想要關掉音樂趕緊溜回去,結果一着急就手忙腳亂眼也花,根本搞不清楚哪個是暫停鍵,亂按一通之後周遭終於安靜了下來。

白梓萱鬆了口氣,一回頭便看到宋清流臉色煞白地站在門口,當即嚇得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大,大魔王……」白梓萱怯怯地咧嘴,討好地笑了笑。

「誰讓你進來的?!」宋清流推開門沖了進去,但為時已晚,「你竟然刪掉了我寫了整整一個月的歌!」

「啊……」白梓萱聽到這話也愣了——她好像做了什麼不得了的錯事……/(tot)/

「出去。」宋清流指著門冷冷地道。

「萱萱不是故意的……」白梓萱繳着手指,一步一步朝門口挪著,小聲道歉,「對不起啦……」

「我不想跟你說話!」宋清流拽着她的胳膊將她迅速拉到門外,然後「嘭」地一聲將門關上,還順帶着按下了鎖。

「……」

宋清流滿腹苦悶地回到電腦前,試着對已刪除的歌曲進行恢復,但最可怕的是不知道她到底亂按了些什麼,恢復出來的音符也是亂七八糟的。最後,他一摔鍵盤,坐在椅子前生悶氣。其實他不氣白梓萱,他主要是氣他自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葯,明明她毀了他一個月來通宵達旦的工作成果,他竟然還一點兒都不忍心真的怨她。

望着電腦屏幕上七零八落的音符節點,他慚愧地回想起了自己十五歲時信誓旦旦的話——「音樂是我此生唯一的摯愛。」

此時,他內心竟然充滿了一種背棄誓言的罪惡感。

宋清流不知坐了多久,幾次試圖憑着記憶重新把曲子寫下來,但都失敗了,最終他只能無奈地放棄。他懷着沉重而悲壯的心情嘆了口氣,準備再次去洗把臉清醒一下,剛走到門口,他便看到一枚播放器躺在地上——這是白梓萱用來交作業的工具。

他彎腰撿起來,朝屋外掃視了一圈也不見白梓萱人影,於是拿回屋裏,按下了播放鍵——

「大魔王你今天凶了萱萱三次!哼!三次!誰愛理你呀!哼!

……

算了,是我不對嘛……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笨……

……

說真的哦,你這樣情緒不穩定,是不是來那個啦?可姨姨說男生不會來那個耶。

……

好啦好啦,不就是刪掉了嘛,有什麼大不了的,萱萱都記得!」

語無倫次、傲嬌溫柔的自白播放完畢之後是幾秒鐘的空白,空白之後是白梓萱清透無比的嗓音——她無比準確地將他寫的曲子完完整整地輕「哼」了下來。

……

此時,白梓萱正一個人在自己房間里默默反思過錯,反思久了肚子就有點餓,於是她跑到廚房翻找了半天,找了一塊兒提拉米蘇,剛咬下一口便看到宋清流氣勢洶洶地走過來——

「你有能耐很了不起是吧?你咋不上天呢?你能記得就可以隨便刪我歌啦?你能記得就可以隨便亂進我房間啦?你能記得就能亂動我東西啦?白梓萱,你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團糟,竟然……竟然還在這沒心沒肺地吃……吃蛋糕?!」

「不是蛋糕,是提拉米蘇。」白梓萱含混不清地強調說,然後一臉茫然地看宋清流整張臉青一陣紫一陣,愣愣地將口中的提拉米蘇嚼了嚼,吞下去之後才弱弱地問:「難道我哼得不對嗎?」

「……很對!」

「……那你怎麼更生氣啦?」白梓萱眨眨眼,舔了一下唇角的可可粉,「萱萱肚子餓了,都咕咕叫了,為什麼不能吃哦?」

「哼!!姐姐!!你少給我賣萌!!」宋清流惡狠狠地說完,轉頭就走。

當晚深夜,季子峰迷迷糊糊地接到宋清流的「午夜凶鈴」——

「子峰,怎麼辦……」

「我睡不着……」

「她好蘇,我感覺自己的少男心這回真的已經徹底淪陷了!」

「……這,什麼叫好蘇?」季子峰撓撓頭看了一眼時間,夜裏一點多。

「就是泡男人的技能點全點滿了那種……」宋清流抱着枕頭悶悶地說,「你知道么,我自己寫的歌自己都記不全,她竟然一點兒都不差地哼下來了,是真的音準一點兒都不差那種,而她最多有時間聽完一遍啊一遍……太蘇了,好拽的技能……偏偏還賣得一手好萌……」

「少爺,您不是早就刀槍不入、百毒不侵了嗎?這……能把您整成這樣,得是何方神聖啊?」季子峰跟了宋清流十幾年,還從來沒見他有過「少年的煩惱」,這會兒聽得一愣一愣的。

「白梓萱。」

「哈?」

「angela。」

「哦我知道了。」

「怎麼辦啊子峰……」

「追啊,少爺您不是很在行嗎?而且人不就在你家裏,近水樓台先得月。」

「你不知道,這跟以前不一樣……」

「嗯嗯,恭喜你找到真愛,我眼皮子都打架了,睡了睡了,明兒說啊……」

「……」宋清流聽着彼端傳來的忙音,拎着電話筒趴在床頭——這哪有什麼好恭喜的,他簡直就是掉進了大坑爬不上來啊,這怎麼追?除了好好寫歌之外,他似乎也並沒有什麼可以討好她的技能了……

……

……

當年四月,angela第二張以「初戀」為主題的專輯《lolita》全國同步發行,並且,從未親自唱過歌的宋清流首次獻聲為她和聲,不過一周的時間,《lolita》的銷售量已經創下了實體唱片的銷售記錄。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敝帚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敝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