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兄弟齊心
江湖裏從不簡單。幾多英雄自詡聰明,卻總被雨打風吹去。簡單隻是情和仇,直接而血腥。幾多傳奇歷史中的陰謀陽謀,都被埋在那濤濤大江里,留給後人遐想。
刀客薛和左手拿着一個灰色包裹,右手也是提了一個酒囊,與李姓大漢輕碰,然後一飲而下。
趙泉放下手裏的繃帶,起身往身後帳篷走去,帳篷門簾被掀起一角,而後輕輕放下。依次確認幾個帳篷沒有異樣,所有人都昏睡了過去,趙泉這才放心大膽地坐回篝火旁。
薛和看着趙泉謹慎的模樣,不平道:「二哥,嗨,你還信不過我嗎?」
趙泉徹底解下額頭上的繃帶,笑着解釋道:「不是二哥不信你,而是小心駛得萬年船。」
李姓壯漢點了點頭,沖刀客薛和笑道:「你二哥不過是去看看,你小子哪來這麼大的脾氣。莫不是趙府的大護衛當上癮了,看着趙公子不順眼?」
趙府的大護衛是假的,嶺南趙家的公子,自然也是假冒的。
此時,薛和與壯漢頗為親近,哪裏有剛開始劍拔弩張的情況。徐庸錚這才看明白,三人實際乃是兄弟,方才的事件不過是一場戲而已。這場戲,自然不是演給自己看的,而是演給那帳篷里的人群的。
薛和可不敢頂撞,笑道:「大哥,今晚你的眼淚可真是嚇到我了。連我都被你感動了,險些跟着哭了起來。」
「這不是廢話嘛!為了配合你二哥,我私底下不知道排練了多少遍?不過,偷偷告訴你,那幾滴眼淚,是我偷偷抹了一些辣椒水。這他娘的,害我現在眼睛都有些生疼。」李姓壯漢用手抹了抹眼睛,爆了粗口。
趙泉也終於坐下,卻沒有飲酒,而是掏出一本書本來看。
薛和悠悠道:「二哥,你也太認真了吧。這本《觀瀾劍譜》,你揣摩了好幾日,不是我說你,我們這種無門無派的小嘍啰,就不要做着武林高手的美夢了。」
「又說這種喪氣話。你二哥不是說過了嗎,那金戈劍主不也是無門無派嘛,怎麼就不能自己揣摩揣摩呢?萬一揣摩出第二個劍主,也未嘗不可。」李姓壯漢也跟着打趣。
這時,趙泉才合上劍譜,微笑着道:「大哥,你也跟着打趣我。看來你的傷沒什麼大礙了。」
飲酒之後,血氣上涌,身上片刻即暖。壯漢伸了個懶腰,然後笑眯眯地看了薛和一眼,說道:「來,三弟,給咱們彙報一下今天的收穫!」
「好咧。」刀客薛和打開那個黑布包裹,清點之後,稟報道,「大哥,二哥,今天的戰果可不比昨天。金戈劍主殺了十三個,重傷了七人,那七人被救回之後,又有幾人撐不住,所以營地里又死了四個,一共十氣人。收穫銀子八百多兩,還有他們手中的兵刃,也被我藏在隱蔽處。」
「這一次,就沒上一次幸運了。我一本功法秘籍都未曾搜出。真他娘的晦氣。」
聽到薛和的彙報后,壯漢不禁搖了搖頭。這等的死亡人數,不過八百多兩銀子的收穫。也不像前幾日的收穫了。
片刻之後,刀客薛和又是心有不甘,氣憤說道:「那金戈劍主怎麼不多殺幾個?虧他還是扶搖榜第十的高手呢,這麼心慈手軟。干他娘的。我明明看到這裏面有人是懷揣刀法秘籍的。」
兵道天書聽到此話后,不由得哈哈一笑,出來這麼久,他第一次聽見別人說徐庸錚心慈手軟,沒想到還有人誇獎殺人如麻的金戈劍主的。
李姓壯漢知道,先前趙泉得到《觀瀾劍譜》之後,薛和眼紅不已,一直想要得到一本刀譜,雖然薛和嘲諷趙泉,可心裏着實是羨慕不已。李姓壯漢出聲安慰道:「三弟,不必動氣。大不了,這次出山之後,大哥去金意樓幫你買一本刀譜。」
「這金意樓的刀譜可不便宜。要是加上配套的功法,那更是價值不菲。」薛和自然知道這金意樓的買賣,可如今這營寨里有人懷揣刀譜,他又何必去花錢買呢?
片刻之後,薛和單手做刀狀,咬牙提議道:「大哥,要不我們先下手為強?」
李姓壯漢一驚,他一時也拿不定主意,看了一眼一旁的趙泉。
「不可。」誰知薛和這個建議剛說出口,趙泉立馬出聲道,「這個方法萬萬不可。人是金戈劍主殺的,我們不過是偷竊之道。若是我們動手殺人,那我們真的變成了殺人越貨的強盜。」
薛和聽到這話,更加氣憤:「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自己得了一本劍譜,就在這說風涼話。二哥,你未免也太不顧兄弟死活了吧。活該日後你成為武林高手,而我就只能淪為他人的刀下亡魂?」
「再說了,反正這些人遲早要死的。早一刻和晚一刻死又有什麼分別?死在金戈劍主的手裏,和死在我們手裏,還能死出個花來?」
「我們雖然沒有親手殺他們,可他們是被我們慫恿著去送死,二哥,你不會以為我們手底下真的是乾淨的吧。」
這話聽着不無道理。看着薛和不忿的神情,趙泉淡淡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自古以來就是這個道理。要怪只能怪他們不自量力。和我們沒有任何干係。」
「姓趙的……」
眼看形勢緊張,李姓壯漢忙站起身來,呵斥道:「別吵了。都是親兄弟,何必為了一些小事傷和氣呢?薛和,這件事是你的不對,快和你二哥道歉。」
雖然站起身來道歉,但是可以看出薛和心不甘情不願,最後很快別過頭去,低頭不願再言語。
叫趙泉的劍客也只是搖了搖頭,表示不介意。
李姓壯漢督了一眼薛和,對此他也是無可奈何。誰讓這小子是自己的親弟弟呢。
他問道:「二弟,明天我們怎麼脫身呢?」
趙泉答道:「大哥,明天我們每個人都得死。」
薛和一聲冷哼,趙泉知道他在表達不屑與不滿。趙泉解釋道:「他們自然是每一個都要死。而且,必須死在金戈劍主的手下。至於我們,自然是要死出個模樣來。」
「怎麼叫死出個模樣來?」李姓壯漢皺眉問道。
「我們自然不會真的死。只需要假死,就可以瞞過所有人。這上百人的隊伍,誰人少個頭顱,誰人少個手腳,都是正常。最後一把火下去,哪裏還認得哪根是誰的屍骨呢。」
「這把火,江湖中人自然會認為是金戈劍主所為。先前那些屍體墓碑就是明證。而我手中的這張血布,更是關鍵中的關鍵,一定要妥善處理。」
李姓壯漢不解問道:「你這話,倒是讓我越來越糊塗了?這張血布毀去,不是更為妥當嗎?不然,真傳到嶺南趙家的手裏,那我們豈不是漏了餡嗎?」
「若是毀去,我們三人將死無對證,反倒惹人生疑。萬一有漏網之魚,我們勢必會萬劫不復。這上百人里,不乏一些門派中人。大哥,你覺得我們能像金戈劍主一樣,躲過那些人的追殺嗎?」最後,趙泉拋出了一個問題。
「那怎麼辦?燒又不能燒,毀也不能毀,難不成真要送回嶺南趙家去?到時候,他們查無此人……」想到此處,李姓壯漢愣愣地看了一眼趙泉。
四目相對,趙泉點了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大哥,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呀?」一旁的薛和又忍不住插嘴道。
李姓壯漢低頭,嘆了一口氣,說道:「這樣禍水東引,嶺南趙家勢必不會善罷甘休。」
「到時候,萬兩白銀在手,我們改頭換面輕而易舉,大不了更名易姓,換個身份行走江湖便是了。」
趙泉乾脆收起了那本劍譜,最後站起身來,伸出手來,手掌朝下,笑着說道:「現在我們要考慮的只有一件事,保證這裏所有人都死乾淨,死在金戈劍主手下。一個都不能留。」
李姓壯漢也站起身來,一手搭在趙泉手背,「榮華富貴近在眼前,不容有失。」
趙李二人目光投向薛和,薛和嘟著嘴巴站起來,也將手搭在一起。
三人齊呼口號:「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最後,趙泉與李姓壯漢回到帳篷里歇息,只留下薛和一人守夜。
徐庸錚冷冷地看着這一切,沒曾想,今夜只是來找尋物件,竟然聽到如此的一個陰謀。三人以徐庸錚為餌,釣數百人上鈎。而後引徐庸錚大開殺戒,最後收屍之際,大肆搜刮錢財與功法秘籍。
「這等的商機,想不到終於被人發現了。」兵道天書再一次讚歎道。
可惜的是,徐庸錚經過下午的休整,已經恢復了些許氣機。他今夜來此,本就為了借些衣裳和銀兩。
知曉三人陰謀之後,他更不打算在此處停留。
「那劍客說道改頭換面輕而易舉,想來他們應該有易-容的面具。」徐庸錚細細思忖,身子終於如風,靈動飄入帳篷之內。
第二日,眾人醒來,只覺睡得舒坦,誰也沒有發現異樣。
只是這日裏,他們來到盯人放哨處,那幾人昏死過去,對金戈劍主的行蹤一無所知。
而這群人立馬行動起來,遍尋山林河流,未曾發現金戈劍主的身影。
傍晚時分,趙泉翻開枕邊的包袱,發現裏面的秘籍紋絲未動,卻獨獨少了一張易-容面具。
眾人累得氣喘吁吁,癱坐在原地。
三兄弟則是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該如何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