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二百零七章 身受業
「啊！！」
岳山瀾驚恐怪叫著將手中金府雷龍給扔了出去，神威無匹的一桿神槍打著旋驟然佇立墜地，擲地而有聲，發出的嗡鳴聲響就似龍吟咆哮響徹場中。
在旁人眼中看來；
是岳山瀾奇怪莫名的受到了驚嚇，從而丟掉了手中神槍；
而從他的視角看；
那呈糾纏狀的少男少女鬼影飄然落地之後，分裂了男女的分別半身，形態扭曲而詭譎，仍舊獰厲怪笑的正死死盯著岳山瀾。
「怎麼會這樣？」
「不是我……」
「不……」
「不是我……」
岳山瀾愈發驚恐莫名的呢喃著，他恐慌駭然的眼睛飄忽難定，整個人的心神完全被魔障所籠罩，望著面前這些厲鬼鬼靈，就連曾經的術數修法也盡皆失了神用，他就像是將要溺水的人只能深刻體會著瀕死的恐怖絕望。
「事已至此，你還要否定自己造下的惡業嗎？」
「他們雖不是死於你之手，但這一連番的罪業你卻脫不了干係，持法而自傲，輕賤這世間的同時，你也輕賤了你自己！」
「你……」
「難逃罪懲！」
齊仲良立足之地就宛如地獄中僅剩的最後光明，他的話音雄渾非常，落入腦海中猶如鐘呂大鼓的晨鳴，能夠喚醒驚恐心神中的最後一線清明。
「罪業又不是我的罪業！」
「殺人又不是我殺的人！」
「法無禁止即可為……」
「這世間律法並沒有任何規定，並沒有任何禁止，我置身事外冷眼旁觀又怎麼了，他們又憑什麼來怨恨我？你們又憑什麼來懲罰我！？」
岳山瀾仍舊不肯死心的掙扎嘶吼著，一如絕望的哀鳴。
「你非是單純的世間人，又豈能再用世間律法約束？」
「法無禁止即可為？」
「可笑！」
「下有人規，上有天律，你自以為聰明的能逃避人間法律懲罰，但莫以為這天刑之道還誅不得你？」
「自染罪果，自染惡業，你自作孽，其罪難饒！」
齊仲良冷冷沉聲而喝，朗朗話聲悠揚回蕩不絕，好似一柄柄重鎚狠狠敲擊著心靈。
而此時——
周遭森森鬼影已然圍涌到了近前，岳山瀾駭然驚恐的渾身顫慄，但雙腳像是灌了鉛般邁不動步伐，虛弱的心神虛弱的魂，更是再也施展不出任何術數神通法。
「桀桀桀……」
鬼影少男少女飄動著詭譎形體，青色瞳孔流露出譏諷瘋魔之意，像是猛獸獰視著獵物般正虎視眈眈。
瀕死之際，愈發顯得救命稻草的重要，趨於求生本能也容不得岳山瀾再作任何考慮。
「太師叔救我……」
「太師叔救我……」
「我知錯了，山瀾知錯了，再也不敢了……」
終於，岳山瀾向著那縷最後的光明拜倒了下去，痛哭流涕的絕望求助，聲嘶力竭的哭喊認錯，他無從能夠反駁齊仲良的話，他自以為能夠超然旁觀著一切，但殊不知他只不過是一位不那麼普通的世間凡子罷了。
「沒有人能夠救你，只有你才能救你自己。」
齊仲良緩緩搖頭，雖仍是面無表情，但目光視線卻是稍露出了一抹暖意，他幽幽又道：「你之罪業，需你之身命報償，若你果真幡然悔悟，你應該知道此刻你該怎樣去做。」
話未說明，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旁人根本幫不了他，只能夠岳山瀾自求破解心妄纏魂之道，所需要用什麼辦法也顯而易見，即是他的罪業那便坦然承擔就是！
「我……」
「我……」
拜倒在地的岳山瀾絕望而痛苦，最後的一絲不甘也徹底磨滅了乾淨。
事已至此，別無他法；
他自然是不想死，但此時此刻又還能做些什麼？
所能做的……
只能是去贖罪罷了！
「太師叔……」
「我……」
「我真的不想死，我對不起父母，更對不起行人派和金瓮祖師，我……我真的知錯了……」
岳山瀾痛哭不已的祈求著。
「別怕！」
「去贖你的罪業，去承擔你的惡果，去做你該做的事，唯有洗鍊心神，方能去偽存真！」
齊仲良朗聲而指點關竅，此時已是最後關鍵，岳山瀾他究竟是生是死、亦或是生不如死，最終能否有希望渡過這場妄境天劫臨身，全都看他此刻的選擇。
俯身拜倒在地的岳山瀾哽咽痛哭著，再說不出任何的話來。
他清楚自己該怎麼做，但他畢竟只是一個孩子而已，少年心性歸於本根自然有懼有怕有彷徨有不知所措，但此刻他也真已經沒有了選擇。
「我明白了……」
「多謝太師叔指點……」
哭聲過罷，岳山瀾顫聲呼吸強自鎮定了下心神，他已決定接受自身的命運，領受應當承受的天刑罪業。
面對周遭圍涌而至跟前的森森鬼影，岳山瀾謝罪行禮致歉道：「如果以我的命，能夠平息你們的心中怨恨，如果以我的死，能夠送你們入幽冥輪迴往生，我願意承受這一切，讓你們不再受怨怖痛苦煎熬，對不起……」
顫聲呼吸不停；
鬼影步伐未止；
它們自岳山瀾心妄之中來而來，最終又回歸到岳山瀾的心妄之中而去，徹底融入岳山瀾的形神爐鼎內、纏繞在他的心神靈台之上。
股股陰風激蕩，呼嘯之音似是鬼哭泣鳴，當所有異象歸於平靜之後，只剩下岳山瀾一人跪倒在地。
齊仲良見此，不由得露出一抹欣慰笑容來：「你果然沒有讓金翁祖師失望！……岳山瀾，認清本心識得罪業力，方可見心妄是為何，他日若能歷劫離出，亦可見另一番天地，你還需小心謹慎持法而修行。」
「弟子謹記……」面掛淚痕的岳山瀾再度深深拜倒。
齊仲良點點頭，漸漸收斂笑容嚴肅又道：「你自造下罪業，亦當苦行贖罪，依師法戒規而懲處，且罰你去行人世間，不破妄不得歸，你可認罰？」
「弟子領罰……」岳山瀾再次拜倒施禮。
「好！」
齊仲良露出滿意神情，又道：「帶著金府雷龍，去吧！」
岳山瀾施禮過罷站起了身來，但望著金府雷龍卻是心神驚懼難安，目光惶恐而心悸，旁人眼中那是一桿神槍佇立，而在他的眼中卻赫然是呈纏繞狀的厲靈男女。
縱然內心抗拒，但岳山瀾還是走過去，將金府雷龍重新拿在了手中，隨形神變化斂入身體之中。
霎時間——
四周地獄般詭譎的景象徹底消失不見，所見幻覺重新恢復了正常，周遭圍觀看熱鬧的人里三層外三層的正看著他。
「咦？」
鳳媛蹙眉輕咦，目光似有不解。
「原來如此……」
岳白曼眨了眨漂亮眼睛，眸子不由流露出欣慰之色。
在場所有人都不能見剛剛心妄幻象里發生的事情，故而對於眼前這一幕有些無法理解，原本桀驁娟狂的岳山瀾突然好似變了個人，他的眼睛也莫名堅定了不少。
深深施禮拜別，岳山瀾自顧自離開了這裡。
「看完了熱鬧還不走？」
「等著我留你們在這兒吃飯呢！？」
齊仲良瞪眼呵斥眾人，不怒而生威，甚是嚴肅嚇人，眾多圍觀的陰門弟子頓時悻悻離開，無人敢忤逆這位行人派太師叔的威嚴。
……
千里之外；
萬里之遙；
經泰山之巔入天門之境，自登天之塔飛渡天境世界。
我與常羲正在某處山嶽洞府落腳，心神有感世間所發生的事情，我不由得露出欣慰笑容來，大徒弟齊仲良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常羲……」
「你來為我護法，我要先行喚回白鹿妖姬鈞天女。」
盤膝閉目，我漸漸運轉起大神通法術，霎時間天地風雲齊動，乃有金光乍現於蒼穹之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