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4章 束手無策

隆隆的炮聲終於熄滅掉，早上時候還興沖沖的這幫京營的少爺兵們一個個垂頭喪氣地窩在自己的帳篷裏面，目光獃滯地仰望着天空，還有的人在默默地擦拭着眼角的淚水，似乎還沒有從剛剛的震憾中清醒過來。

二十萬的大軍，耗費無數錢糧，差不多穿越了半個大明朝的疆土，浩浩蕩蕩從京師趕到了南昌，本以為在威武大將軍的帶領下，能以摧枯拉朽之勢將寧王打敗，哪曾想到，這到了南昌的第一仗就給大家一個下馬威。

太慘了，實在是太慘了。

寧王的火炮就像長了眼睛一般，專門往自己一方的火炮上砸，不光是神機營的火炮被炸得飛上了天，捎帶着旁邊的那些火藥炮彈也都一起被點燃，把自己人也傷了不少。

這回到好，連敵人的影子都沒見到，就被打得抱頭鼠竄，直接就敗退下來。

打輸一場仗不要緊，最關鍵的是接下來的仗該怎麼打，領教過寧王火炮的厲害之後，整個京營一片的茫然，所有人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

最大的那間帳篷裏面，正德氣得暴跳如雷，帳篷裏面所有的將軍大臣都被他罵得狗血淋頭，自己千里迢迢來到這裏是為了什麼？

還不是為了彰顯一下大明的國威，告訴那幫宵小，只要有自己在，大明就永遠不會倒下。

寧王在何家安手裏吃過虧，在王守仁手裏吃過虧，本以為他就這麼本事，誰都可以隨便地踩上一腳，哪知就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卻被當頭一棒給打蒙了。

就算現在想想，正德也覺得剛剛那種炮彈如雨的場面實在是嚇人，要不是自己跑得快，指不定哪一炮就把自己給炸飛了。

所以，自己把這些人挨個挨個地罵了一遍，只是罵過了，問題還是必須解決過行，正德一瞪眼吼道：「雷克明。」

「末將在。」神機營指揮使雷克明心裏暗暗叫苦，剛剛要不是自己反應夠快，跑得迅速，說不定也被寧王的炮彈給轟死了，可是自己是逃出來的，今天帶上去的那些佛朗機炮卻全都被炸飛到了天上，那可是整個神機營近半數的火炮，接下來這仗怎麼打，自己心裏也有些沒底。

正德面色發青地瞪了他一眼，恨恨道：「朕問你，這南昌城還能不能拿下來？」

「回陛下，一定能。」

「這寧王能不能給我捉到。」

「能。」

「好，這可是你親口答應的，今天時間來不及了，朕就再給你一天的時間，要是明天天黑之前你攻不進南昌城的話，可就別怪朕無情。」

「是。」

雷克明這心，猶如過山車之樣，在來之前，自己一直在往上走，誰知剛到南昌就直線下跌，這還不算，明明是深不見底的山谷，眼下卻又多了一片的火海。

只等自己跳下去，便是粉身碎骨。

開的什麼玩笑，這可是寧王的老窩，看那城池堅固的厚度，就知道這城不是那麼容易攻下來的，再加上城頭上擺着的數百門佛朗機炮，就憑自己這些人，連炮位都推不到，怕就得被人家給轟死。

這哪裏是讓自己攻城，這分明就是要自己的命呀。

雷克明自然不想就這麼白白的去死，接了命令之後，卻不肯這麼退下，頓了頓，突然說道：「陛下，末將有件事想請陛下恩准。」

「什麼事，快說。」正德一臉不耐煩地回道。

「陛下，這南昌府城堅炮利，怕不是一時就能拿下來的，所以末將想調一個人來，與末將一同攻城。」

「哦？」正德一愣，疑惑地問道：「你想調誰？」

「海軍提督何家安。」沒有誰能比雷克明更相信何家安的了，以前每次打仗都是何家安指揮神機營打來打去，而且不管有多麼危險的地方，他總是能化險為夷，這一次明知打南昌是死路一條，自己又把他給想起來了，期待他能夠再次展示他的本領。

雷克明不提何家安還好，他這一提何家安，正德頓時想起前幾天在南京時自己跟何家安說的那番話，自己就怕何家安過來搶功，所以才給他安排了一個掩護渡江的任務，現在倒好，自己到這裏吃了個敗仗之後，就又把他給想起來了，現在把他找來，這不就是打自己的臉嗎。

想到這，正德臉色一黑，重重的一哼：「何愛卿乃是海軍提督，這裏是陸戰，又干他何事？雷克明，朕再問你一句，你到底能不能攻下南昌？若是不能，朕立即換人。」

「稟皇上，末將一定能拿下南昌。」

這個時候，就算自己心裏再委屈，也只能是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等到雷克明拿着令箭出了大帳之後，整個人都像老了幾分，回到自己的帳篷中唉聲嘆氣一番，倒是偷偷喝起悶酒來。

第一天的大勝實在是出乎寧王的意料，恐怕自己也沒有想過，官兵居然是如此的不堪一擊，更讓自己興奮的還是何家安戰術效果是如此之好，曾經讓自己頭疼無比的戰術，現在拿過來對付官兵卻是剛剛好。

有了第一天的大勝之後，寧王手下的士兵也多是信心大增，他們似乎已經看到正德的軍隊不斷在城下被消耗著，甚至用不了多久，自己的兵力就已經能超過對方，再加上天時與地利的優勢，說不定就能把正德給留在這裏。

此消彼漲之下，雙方的實力已經發生了一些變化，只是正德並沒有看出這種變化，自信滿滿的他寧願相信昨天只是一個偶然，也不願意拉下臉去求何家安，過了一晚上之後，自己便迫不及待地催促着雷克明發兵了。

今天神機營士兵的士氣明顯要比昨天弱了一個檔次，拖着佛朗機炮的速度也不是那麼的快，離昨天的戰場還有幾百步的時候就已經停了下來，看樣子也是被昨天的一幕給嚇到了。

戰場上的硝煙還沒有散盡，同僚的屍體依然還留在原處，黑黑的一截連相貌都看不清楚，遠遠望去，給人一種極大震撼的感覺。

望着遠處無數燒成焦炭的屍體，那一聲『沖』字，雷克明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這些可是神機營最後的血脈了，要是再像昨天那樣往上沖的話，怕是大明朝就再也不會有神機營了。

想到這裏，雷克明終於下定了決心，自己面色堅毅地走回到了正德面前，一抬頭卻是把自己的頭盔先摘了下來。

見此狀，正德頓時一愣，疑惑地問道：「雷克明，你這是何意？」

雷克明撲通一聲跪到了正德面前，聲聲泣血：「陛下，不是末將怕死不敢往前沖，只是實在不忍心看着兄弟們就這樣白白的送死，末將願意用這條命來保舉何大人，此局除了何大人之外，再無人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