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囚獄

第五十五章 囚獄

崇陽國平天劍宮。

當下繁星滿天,銀灰月光在夜幕下鋪展而開。

此時在那道綿延不可察其盡頭的古牆之上,頭頂自成亮光的姜懷閉眼大睡。

哪怕離他數丈依稀可聞到一股濃厚的酒氣。

姜懷熟睡之時做了一個很奇怪的怪夢,他發現自己站在一處廣闊平野之中,天空之上朝霞捲雲,紅個大亮,一道道綿延氣息不斷在空中飄過。

在那平原目光所及之處盤踞着數十頭巨大妖物,吞雲吐霧,張嘴嘶吼。

尤其是其中一頭蛇身鱷首,形似蛟龍的龐然大物更是御空鋪開百米身形,遨遊於雲海之中。

可如此眾多恐怖至極的怪物竟然在那位棉袍男子一劍而下,全然化為灰燼,消散於天地之間。

那一道粗如瀑般浩浩蕩蕩的巨大劍芒,綿延飛處幾千里,沿途無論何物皆是化為粉碎。

接着天地之間雜音頓消,伸手不可見五指。

黑暗中亮起一道白光,有一劍呈線而出,緊緊纏繞在他的手腕之上,又轉而上下移動,最後隱約氣府之內。

胸腹一疼,姜懷便猛然睜開眼,連忙向身後摸去,那把劍竟然沒了。

他屏息端視,神遊氣府之內。

那如今五百八十丈的氣海之中,再無一絲浩然之氣,全部被那把既無刻字,又很普通的長劍吸收殆盡。

那兩條平日肆意遨遊的金色小蛟更是蟄伏角落,似不敢吱聲昂首。

姜懷收回目光,自語道:「這難道就是四境養物之說,可這把劍會怎麼自行進入氣府?」

他連忙不停運氣吸收蘊藏浩然,可那些金色霧氣只入氣府一息便被那長劍吸收殆盡。

似一個無盡深潭,深不見底。

可就在少年沉思之時,夜幕之下,城牆之前,突然有人懸空而立,又轉身坐在城牆之上。

是那位取劍之時遨遊時間長河的棉袍男子。

其臉頰依然有些蒼白之意。

他一掌按下姜懷欲起的肩膀,嗓音很是柔和,「需要告訴你的是,那把劍可能會讓你修為止步很長一段時間。」

棉袍男子瞥了一眼,笑問道:「是不是想問我到底是誰,又為何帶你觀望過去,那一天你所看到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少年猶豫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男子雙手拄牆,身體略微前傾,深吸一口氣,自語道:「萬山河告訴你的沒錯,我不是人,只是一把劍而已,而你手中那把正是我分割出的一小部分。若我有意,只要你不踏出這片天地,我隨時能與你談話。」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至於最後一個問題,太過於尖銳。但可以告訴你的是,你所看到的場景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不會出現。」

姜懷指了指胸前,有些自責,「是因為我嗎?」

棉袍男子拍了拍少年那無發的腦袋,「你想多了。」

可察覺少年更為失落的面色,感嘆道:「帶你觀望過去和未來,只是為了告訴你,無論是讀書還是修行,最怕心魔一事。你現在境界還太低,若等到某一天立足山顛之時,那心湖惡蛟猛然抬頭,就已為時已晚了。」

他笑問道:「能不能聽懂?」

姜懷沉思了片刻,依舊搖了搖頭。

「沒關係,你不是了說了嗎,問心無愧便可,至於...」

眉眼溫和的男子二指浮出一團燭火,輕輕點在少年的眉心。

那一團星火瞬間融入少年額頭,緊接便有一句句恢弘嗓音不斷在心湖迴響,如巨龍撞鐘,轟隆震耳。

「啊!」

姜懷抱頭痛吟,片刻后握住胸口喘氣連連,兩眼失神,不停呢喃道:「萬物非萬物,實為陰於陽,柔可擔四海,利可劈山崗。納四方之正氣,化滄海之劍意,陰陽共濟,天地自開。」

男子一掌向下一揮,一道金色光幕瞬間將此地於外界隔開。

他滿臉笑意道:「此為陰陽劍決,分陰陽兩式劍法,陰之劍法又名迂迴,顧名思義會在身前劈出一道如流水般的陣法,作為守勢再適合不過。至於那陽之一劍,名為除魔,以浩然為鋒,以正氣為刃。若出劍者正氣凜然,胸懷天下,其威力便會成倍增加。反之如果持劍者卑鄙陰險,一身邪氣,此劍決不僅消失作無,更會吞噬體內所有浩然之氣,日日皆是,直到歸土。」

姜懷臉上顯出一絲驚訝。

男子得意的拍了拍少年的肩頭,「以後你若感覺修為憑空消失,便是你心有邪念而生,若你要為十人,為百人,為千人出劍,便如那江水疊起遞增,綿延不斷。如若你為萬人,為百萬人出劍!」

說到此處,男子遙指星辰,心情激蕩,朗聲道:「一氣綿延九萬里,問盡蒼生不平事,如若有物猙獰惡,遇蛟龍處斬蛟龍!」

少年震驚的無以復加,支吾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只是感覺氣府那長劍之上忽有一黑一白兩道流光,以托舉之勢,盤踞在劍刃之下。

棉袍男子高談之後,想起千年前於一個姓孔的讀書人一番爭論。

賭那六國邊荒之外,可是呈方圓之形,是否首尾相連。

從崇陽國最南端一直往南,千里萬裏外是否能到達興神國。

從西柔國一直往西,盡途之後可能到達灤東國。

因此在某個時間點,他還特意從崇陽國一直往南,在跨過數萬里江河之後,堪輿位置。

可結果卻出乎意料。

那虛無之後竟然存在一道高約數千丈的屏障,儘管十境修士都不可穿過,可那屏障之後分明已是興神國的北境。

這神州天下竟然是一處不知被誰佈下的牢籠,而那所謂的跨界飛升只是逃出這囚獄而已。

棉袍男子搖了搖頭,收回心思,對那少年沉聲道:「在你未於那把劍心思相同之前,你可以使用三次。」

「為什麼要傳給我?」

少年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感覺要處處做最正義的事,怎麼可能做的好。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不正是你們要追求的境界嗎。」

「可我只是...」

男子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少年的胸口,搖頭道:「不要太小瞧自己,有些事萬山河不行,那顧百川也不行。」

男子說完便轉身欲走。

少年急忙道:「前輩可能告訴我這把劍的名字。」

男子撇了撇嘴,瞬間消散無形。

有人在少年心中輕輕念叨。

「我名日月。」

棉袍男子一步返回劍山之顛,自語道:「我自這片山河蘊養而出,不是日月又為何物。」

他望向頭頂雲層外的琉璃門戶,自嘲道:「雖說我有能力直接讓你們離開此地,可去了又如何,囚籠之地本就不受重視。」

————

興神國一位斗笠漢子還未跨進那座悟道山便被一指逼退。

曹延華御空而立,高聲喝道:「老傢伙你真不打算幫我?」

當下一片寂靜,無人應答。

曹延華冷哼道:「那慶無二能做,我就不信我不行!」

漢子雙袖翻卷,化為一道長虹直衝雲霄,怒吼道:「我今天非要看看這天是否為十萬八千丈!」

隨着一抹長虹不停穿破數千丈雲層之後,天色逐漸更為灰暗,再過數千丈之後,竟有一絲金光浮現。

曹延華心生喜意繼續昂頭直上,直到數萬丈之後,忽然一停,對面前一幕膛目結舌。

哪怕如他這種山顛修士都從未見過如此浩然之景象。

在那雲層極遠處不再是絲絲縷縷的金光,而是如山如海的金色雲層,更有一扇琉璃門戶懸在當中,鋪開萬丈洪流。

漢子搖袖再起,繼續登天而去,更有一股股凌厲氣息自腳邊不端向外鋪展,如激流險灘瞬間衝去雲海千丈。

可就在他距離那門戶幾丈之時,一道響徹四周的神人嗓音從門戶之中高喝而出。

「大膽,只不過一個地仙之流竟敢破壞規矩!」

緊接而來的便是一道金光怒目法相,自上向下遙遙伸出一指。

自認為已走到修行之顛的曹延華,竟在這一指之前渾身發抖,神魂之內更是裂出密密麻麻的裂縫淺溝。

漢子上去的極快,下來的更快。

一顆宛如星辰墜落的曹延華生生砸碎了數座高山,又落地數千尺之後才止住下沉之勢。

他七竅不停流血,面容一道劍痕猙獰恐怖,凄慘的沒半分平日逍遙模樣。

那悟道山之上有一道模糊身影立足門戶之前,嗤笑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何必如此。」

曹延華破土而出,按住胸前一道恐怖傷痕,怒吼道:「這中間到底隱藏着什麼!」

那人影一言不發。

片刻后似有些不忍,作答道:「具體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見到了嗎,只不過你比老夫我當年還要慘一些。我曾經還踏足半隻腳進去,你倒是連門都沒跨過去,可憐啊。」

曹延華不在多語,連忙盤膝坐下,吞下一顆丹藥,屏息聚氣。

那人影又搖頭道:「那慶無二的飛升又將那扇門戶拔高了不少,你緊接而至不是找死是什麼。」

曹延華面如死灰,頓時咳出一口鮮血。

他有些不甘的仰頭而望,怒吼道:「憑什麼,我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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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國仙俠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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