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鄰居

第二天早上，溫敘清醒的時候，時間剛過六點。她猛的意識到，在客房裡，正睡著一個對她來說完全陌生的女孩兒。她發現自己並沒有時間照顧她的飲食起居，甚至不知道怎麼和她培養良好的感情。她現在就很想把女孩兒從她家裡扔出去，然後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宣告萬事大吉。

溫敘醒了醒神，才想起要起床給駱茜茜做早餐。她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在艱難地洗漱過後，她披上了一件大衣，走進廚房打開冰箱的門。除了幾包速食麵和飲料之外，冰箱沒有其餘的東西。速凍餃子已經在上個星期吃完了，她還沒來得及去買。

溫敘沒了辦法，只好把衣服換好，拿著鑰匙素麵朝天地走出了大門。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早醒來了，更別說這麼早出門。走出公寓大門，凜冽的冬風像是鋒利的刀子一般，毫不留情地刮著她的臉，生怕留不下一些血痕。

她在小區的包子鋪買了幾個肉包和油條之後，擔心駱茜茜不喜歡吃，又在一家粥鋪買了兩份小米粥。在剛要付錢的時候，她看到了沈楊。

「楊楊。」溫敘習慣性地打著招呼，她說話的時候，熱氣從身體里跑了出來，隱隱形成了白霧。

「早安。」沈楊根本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她，覺得有些驚訝。

「我給茜茜買點早餐，你剛跑步回來？」溫敘知道沈楊有晨跑的習慣，她真是不明白，為什麼大好的時光不用在睡覺上。

「對，我早上還有課，就先走了。」沈楊並沒有打算把對話結束下去，反而決定結束對話。

「我中午沒有辦法回來給茜茜弄東西吃，可以讓她過去找你嗎？」溫敘知道沈楊教學的初中離這裡並不遠，他中午一定會回來吃點東西睡個午覺。

「歡迎。」沈楊並沒有拒絕，他很喜歡這個孩子。

等到她回到家后，她才發現駱茜茜已經醒來了。她踩在一張矮凳上，在鏡子前刷牙。看到溫敘回來之後，她趕緊喝了一口水，把嘴巴里的牙膏沫兒吐了出來。重複幾次后，她把牙刷杯子放好。她看向溫敘，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茜茜，你趕快把臉洗好，然後準備吃早餐。」溫敘看著她嘴角還殘留著的牙膏沫兒，催促著，把包裝好的早餐帶進廚房。

溫敘打開冰箱門，把牛奶從冰箱里拿了出來，倒進熱奶鍋里。熱好后，再把它倒入剛用溫水洗好的杯子里。

等到她把準備好的早餐放到餐桌上后，駱茜茜走了出來。

「這裡有肉包，油條，牛奶，小米粥，你想吃什麼自己拿，看看吃不吃得慣。你就把這裡當做自己家就好了，我是你姑姑，會一直對你好的。」溫敘坐下之後，讓駱茜茜不用那麼緊張。剛進入陌生的環境，駱茜茜有這些舉動她是可以理解的。

駱茜茜伸手拿起一個肉包，就往嘴巴里塞。

「不要這麼著急，沒有人和你搶。」溫敘沒想到這孩子吃得這麼著急，有點被嚇到了。

駱茜茜的動作這才緩了下來，像是正常人一樣吃東西。

吃完之後，溫敘收拾著餐桌上的盤子，努力讓自己表現得足夠有親和力，「茜茜，姑姑現在要去上班了，晚上才能回來。在我上班的時候，你可以看電視，可以找些書看。但是如果有陌生人敲門，你絕對不能開門。冰箱里的速食麵，絕對不能碰，那些東西沒什麼營養。中午十二點以後，你必須換好衣服，去敲隔壁叔叔的門，他會給你開門，還會給你做午飯吃。你乖乖的，千萬不要任性。姑姑晚上回來的時候，會給你帶些吃的。」

「姑姑，我什麼時候才能見到我爸爸。」駱茜茜還是對爸爸的事情耿耿於懷。

「最多一個星期，姑姑一定會讓你見到爸爸好不好？我們家茜茜最乖了。」溫敘撫摸了一下她柔軟而又稀鬆的頭髮，如果他不來的話，她可能會直接拿把刀過去找他。

中午，溫敘在文檔上打下了最後一個字，按下了保存的按鈕。她扭了扭快要僵硬的脖子，覺得自己並不適合長久的維持一種姿勢。剛剛沈楊已經打了電話過來，告訴她駱茜茜已經在他家的事情。他下午沒有課，可以一直呆在家裡照顧她。溫敘聽到后，對沈楊表示萬分感激。

「阿敘，要不要一起去餐廳吃飯？」同事何臻敲了敲溫敘辦公室的門，笑意盈盈地問道。

「好啊。」溫敘的工作已經完成，她找不到什麼拒絕的理由，直接同意了。

溫敘和何臻並判走進了餐廳，她們找到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冬日的陽光暖洋洋的，映照著她們的臉。

「今天看你興緻不高啊。」何臻翻了翻擺放在餐桌上的厚厚的餐本。

「我哥把他的孩子扔給了我。」溫敘想到那個孩子，覺得異常頭疼。

「你哥那個工作狂什麼時候有孩子了，不是早就離婚了嗎，喜當爹？」何臻十分好奇，在她的印象里，溫敘的哥哥溫徹一直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如果不是因為他有一段短暫的婚姻，她都快覺得溫敘應該對女人不感興趣。

「離婚之後才發現的，簡直是偶像劇，要多狗血有都狗血！」溫敘毫不留情地評價道，她並不是什麼聖母，憑空冒出來的孩子她也能視如己出。

「別說他了，你要吃點什麼？」何臻的確有些餓了，不想說些不開心的話題。

「我要一份黑椒牛肉麵，再要一杯黑咖啡，雙倍糖漿。」溫敘打了個哈欠，繼續說道。她今天起得實在太早，嚴重睡眠不足。

「你已經很久沒有談戀愛了吧。」何臻還是對朋友的終身大事頗為關心。

「我記得我上一次談戀愛還在學生時代。」溫敘想了想，確實也是那麼回事。她現在就處在一種倦怠期，無論是工作還是戀愛，她都絲毫提不起任何興趣。媽媽一直逼迫她去相親，她一直用工作忙作為理由推脫過去。嫁給現實還是嫁給愛情，她情願選擇後者。

自從升職之後，她的空閑時間根本不多。她有時間可以和何臻逛街吃飯看電影，可以和以前的大學同學煲電話粥，可以出國旅遊攝影，甚至可以打電話給溫徹和他扯上幾句。但她從來不打算把時間浪費在重新認識一個男人身上。兩個人從認識到結婚，要經歷多少事情？她不清楚，她感覺到害怕，她無比享受一成不變的生活。

「我還想介紹我表哥給你認識，他現在正處在空窗期，你也老大不小了，別整天想些什麼一見鍾

情，生活不是偶像劇，年紀大了生孩子不好。」作為一個過來人，何臻似乎很有發言權的，年齡剛滿三十的她已經有了一個剛滿一歲的女兒。女兒剛出生的時候，她的確是手忙腳亂。她永遠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哭，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笑，對她而言，女兒就像是一個不會說話的外星人。在護士把孩子交到她的手上的時候，她還是會懷疑，她怎麼會生出這麼丑的嬰孩兒。

「是不是我媽讓你這麼說的？」溫敘的語氣變得冷了下來，她把目光聚焦到何臻精緻的臉上，並不是十分友善。她的敵意不是對何臻的，而是對自己的媽媽。她已經為她結婚的事情操碎了心，甚至恨不得讓她周圍的同事朋友和她一起逼婚。她不想讓何臻成為共犯。

她對未來女婿已經沒有任何要求了，只要是活著的男性就行。

「不說這個，服務員，點餐。」何臻自然是知道溫敘的情緒有些不對，她揚了揚手，招來了服務員。

吃完面后，溫敘走進衛生間補了一下口紅，重新把精力撲在了工作上。

公司有些急事要處理，溫敘把車停在車庫裡的時候，手機已經顯示八點。她已經和沈楊打過招呼，讓他幫忙照顧好駱茜茜。打完電話之後，她有些不安，她從不喜歡這樣頻繁的麻煩別人，偏偏這些事情她都做不來。

她感覺有些挫敗，在心裡不停埋怨著她那個不靠譜的哥哥。

溫敘敲響了隔壁的房門，在幾次呼吸之後，沈楊給她打開了門。她有些慶幸今天他不需要下晚自習，有充足的時間給予駱茜茜應有的陪伴。

「楊楊，」溫敘和沈楊打著招呼，笑容如春風般明媚。

「今天怎麼這麼晚？」沈楊側過身，讓她進來。

「加班。」溫敘覺得疲倦極了，她現在只想躺在自家兩米寬的大床上，「茜茜呢？她還好嗎？」

剛走過玄關，她看到駱茜茜正趴在茶几上畫畫。駱茜茜看到她后，放下了蠟筆，不情不願地叫了一句，「姑姑。」

溫敘這才意識到駱茜茜的聲音稚嫩而且悅耳，像是一隻小黃鸝。

「我們已經吃過晚餐了，你吃過了嗎？」沈楊關上了門，問道。

「還沒，工作忙起來哪有什麼時間概念。」溫敘苦笑，殘酷的現實告訴她，她並不適合照顧孩子。

「要不要吃面？」沈楊提議。

「嗯，好。」溫敘不好拒絕，答應了。

面煮好后，溫敘坐在餐桌旁吃面。說實話，沈楊的廚藝很好，除開麵條很有嚼勁之外，麵湯也十分鮮美。溫敘不會下廚，煮出來的東西只是達到勉強能入口的級別而已，和沈楊比起來，她煮的那些東西勉強算是豬食了。

她把碗里的最後一口湯喝完后，才發現沈楊正坐在她的旁邊看著自己。

「你需要儘快安排茜茜入學，以你們家的情況，她最好上寄宿學校。」沈楊說著，無比認真。

「我知道，只是我覺得她太小了。」溫敘還是有些不捨得，駱茜茜的年紀太小，應該是在一個有愛的環境里長大，而不是像這樣，被大人像是皮球一樣丟來拋去。她沒有時間去照顧這個孩子，儘管她不願意承認，讓她上寄宿學校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沈楊沉默，的確，他不應該太過介入溫敘的家事。他動了動喉結，說道，「我有朋友在章晚小學擔任招生辦主任，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幫你聯繫他。」

「謝謝。」溫敘語氣誠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