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3 機密所

突然從天之裂隙之中飛出的蒼白夜梟還沒有來得及造成什麼大的破壞，就被黑犬的一槍給盡數殲滅。

兩隻留下了完整屍體的夜梟被隨後而來的裝甲車運走，其餘的夜梟卻是連屍體都沒有留下，只餘下地面上殘存的灰燼被吹散於風中。

不過對於李雷而言，這一段中場插曲雖然來得驚險刺激，而且還讓他見識到了黑犬的戰鬥力，但卻遠不及另一件事情值得他興奮。

根據紅藍對抗的規則，現在的勝利者是李雷所屬的紅方，而拔起了勝利旗幟的李雷則更是直接為自己所在的班級獲得了優秀的評分，有了獲取「神秘獎勵」的資格。

可是等李雷回到寢室之後，迎接他的卻不是慶祝的掌聲，而是一片冰冷的目光和良久的沉默。

李雷慫了慫肩，並不在意這些娃娃兵的態度。

畢竟他只是將晨曦營當作自己的臨時停駐之地而已，根本就沒有把這些和自己分在同一個班裏的娃娃兵們當作是同伴，自然也就不用在意這些人如何看待自己。

「不要覺得你贏了，我們就會原諒你。」

就在李雷端起水盆準備先去洗個澡的時候，班長姜運卻坐在自己的床鋪上對着他沉聲說道。

「哦，是。」李雷立正答了一聲，然後便準備繼續往澡堂去。

而姜運卻顯然是被李雷的態度給激怒了，他騰的一下就從床沿上站了起來，手裏還攥著一本捲成筒狀的《士兵守則》，徑直朝着李雷走了過來。

這副姿態可以嚇到其他的新兵，卻完全不能對身為天選者的李雷構成任何威懾力。

事實上，若是姜運此刻可以看出李雷的異於常人之處，也會稍稍克制自己的脾氣，盡量不與其發生正面衝突。

畢竟，天選者的身份不管放在哪裏，都是超然的。

但姜運畢竟是一名血氣正旺的少年，行事之間並沒有太多的顧慮。

他走到李雷面前，抬手便將手裏的那一本《士兵守則》朝着李雷的腦門上拍了下去。

出乎姜運意料之外的是，李雷竟然完全沒有躲，也沒有絲毫表現出反擊的意圖，只是任憑着姜運將那捲成筒狀的《士兵守則》砸在了自己腦門上。

少年的手勁不算太大，但總歸是在兵營里里待過些時了，此時又正是怒意勃發，出手間是一點情也沒有留。

只聽「啪」的一聲，李雷的腦門上就已經留下了一個清晰的紅印子。

「姜班長發泄完了？開心了一點沒有？」李雷看着姜運，聲音平淡的問道，就彷彿剛剛那一下子根本沒有挨到他的身上一樣。

開心了一點沒有？

姜運看着李雷腦門上的紅印，手裏將那一卷《士兵守則》攥得更緊了。

明明是自己揍了對方，而且還是對方站着不動任他揍，可為什麼這心裏還是覺得這麼的不痛快呢？

然後，當姜運再度將目光看向李雷坦然的眼神時就明白了，對方雖然甘心受了他一下重擊，但心裏卻根本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

使用武力根本無法讓這個比自己還要小几歲的男孩屈服。

「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麼？」姜運咬牙問道。

他將身體站得筆直，讓自己的身形看來比李雷高上不少，然後居高臨下地看着李雷。

這個時候已經接近了熄燈的時間，如果再晚一點去澡堂的話，熱水就該停了。

李雷抬頭看着姜運，臉上有着淡然的微笑，回答道：「如果姜運班長指的是今天的考核的話，那我就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我在幫着我們班贏得勝利啊。」

聽到李雷這樣的回答，姜運眉頭便皺了起來，當即喝道：「幫我們贏得勝利？這樣不光彩的勝利，就算贏了！有什麼好高興的！」

對於姜運這樣的反應，李雷似乎早已預料到了，他搖了搖頭，緩緩反問道：「勝利就是勝利，哪有什麼光不光彩。只要能贏不就好了么？」

「所以，你就可以毫不猶豫地用手榴彈『殺』了我們么？真的是好算計，好手段啊！看來我以前小看你小看地有點過分了啊。」

姜運瞪着一雙牛眼，肩膀上的肌肉顫抖著，恨不得又是一書拍到李雷的腦門上去。

李雷從姜運的臉上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而是將班裏的其他幾名娃娃兵都打量了一遍，發現所有人都用和姜運一樣的神情瞪着自己。

毫無疑問，姜運剛才說的那一番話，就是這個班裏其他所有人都想說的話。

還有二十分鐘熄燈，快點解決了這裏的情況的話，大概還能簡單沖洗一下。

李雷這樣想着，然後將手裏端著的臉盆給放了下去。

「姜班長，請問你在晨曦營里呆了多久了？」李雷聲音平靜地問道。

姜運一愣，不明白李雷為何會突然問起這個，於是沒好氣地回答道：「整整一年。」

李雷看着姜運，又冷冷瞟了一眼寢室里的其他人，然後便朗聲說道：「想不到姜班長你在晨曦營里呆了一年的時間，手上還握著《士兵守則》，卻連一名戰士最基本的素質都沒有達到。」

「你說什麼！」姜運的眼睛裏幾乎要冒出火來。

「士兵的天職是什麼？你知道么？」李雷微笑着問道。

姜運低沉着嗓子，咬着牙回答，道：「士兵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李雷又是笑了笑，然後便提出了自己早已想好的說辭。

他說道：「我假設，今天的行動並不是考核，而是真實的戰場。上級單位命令我們在規定時間內搶奪到旗幟。只要我們得到旗幟，全人類就能倖存。反之，則全人類滅亡。」

「那麼在這種情況下，姜運班長你能否給出百分之一百成功的策略呢？」

姜運被李雷問得一愣，他只是一個衝鋒陷陣的士兵，哪裏懂得李雷腦子裏的那些謀略呢。

所以這個問題，他自然是答不上來。

於是，李雷接着說道：「其實在當時的情況下，我還有幾個備選方案。即，在保留你們幾個作戰單位的情況下，有八成左右的把握來獲取勝利。」

「但是執行備選方案是有先提條件的，那就是你們必須完全信任我。而這個條件在當時的情況來看，完全不成立。」

「為了確保能貫徹執行上級給出的命令，且得到完美的勝利，我唯一的選擇就是排除掉其他的干擾項。」

「但是因為不信任的緣故，你們和其他人的存在，對我來說就是干擾項。」

「那麼現在再請問姜運班長，你覺得我做得對嗎？你該不會覺得你個人的存亡，比起有效地貫徹執行上級的命令更重要吧。」

姜運退了一步，發現自己竟然完全無法與李雷辯駁。

「你，你這是強詞奪理！」姜運沉聲說道，但氣勢卻已經不可遏制地弱了下去。

李雷又是一聳肩，道：「強詞奪理？那你可以用更強的詞來奪回你想要的『理』啊。」

說完之後，他也不想再和姜運糾纏了，便彎下腰重新抱起了自己的水盆。

「姜運班長，我可以去洗澡了么？再晚的話，就該熄燈了。」李雷微笑着說道。

姜運看着李雷，還想說些什麼，卻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他愣了半晌，終究一言不發，頹然回到了自己的床邊。

李雷又看了看這間寢室里的人，眉毛一挑，又說道：「如果未來真的有一天，需要用到這種極端的方式才能取勝的話，那麼請你們相信我，我依然不會有半分的猶豫。」

「我依然會像今天這樣，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來排除掉干擾項。」

「因為『未來』這種東西，從來都是專屬於勝利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