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孝廉

第二章 孝廉

「咳咳。」吐完藥水之後,孫定仍舊收不住內心的驚訝,被頂底乾咳了兩聲,一怒之下直接將陶碗摔倒了地上,道:「阿母,此等妖言惑眾之人,阿母豈能相信?從今往後,還請阿母毋要與太平道的人來往。」開什麼玩笑,黃巾軍的張角啊,將來可是要造反的,更為重要的是,黃巾軍成不了氣候,造反造了幾個月便被鎮壓了,跟他們扯上關係,簡直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到漢靈帝熹平六年的時候,太平道已經發展了幾年的光景了,太平道的教主張角憑藉着其出色的醫術,以及一顆扶危救困的心發展了很多部眾,在民間享有很高的威望,甚至有不少達官顯貴都是其信徒。

這個時候,孫定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黃巾軍,用自己先知先覺地能力告訴皇帝張角想要造反,請皇帝把他們咔嚓了?

要是這麼做的話,那被咔嚓的肯定就是自己了,根據歷史記載,就在黃巾起義的前一年,太尉楊賜就曾經上書提醒過皇帝張角妖言惑眾,沒有被採納。

堂堂太尉的話漢靈帝都不信,又怎麼會相信自己一個無名小卒的話?

況且,現在太平道已經成了氣候了,民間有不少他們的信徒,官府里都有不少他們的人,自己這麼貿然上高,說不定就會被他們在民間的信徒給刺殺。

在東漢,殺個人是十分簡單的事情,後果十分不嚴重,只要你別被人當場逮住,跑到一個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隱姓埋名待上兩年就可以等到大赦(有時候還不到兩年),然後就可以跟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大搖大擺地榮歸故里。

東漢皇帝這麼做看似體現了皇恩浩蕩,實則是助紂為虐,給那些欺壓百姓的不法豪強提供了優渥的生長土壤,給社會造成了極大的不穩定因素。人民因此無法安居樂業,生產銳減,再加上苛捐雜稅和不法豪強的欺壓,日子越來越過不下去。

這個時候,有一個人告訴你,只要你信我的教,保證能天下太平,再加上這個人醫術精湛,給你一碗號稱下過咒語的藥水保管藥到病除,你說你信不信教?

所以,東漢皇帝的這種聖母心理也是造成漢末天下大亂的原因之一。

後來諸葛亮有鑒於此,制定《蜀科》,執法頗為嚴厲,以不赦而治,豪強斂跡,民眾安居樂業,國力迅速恢復,故而蜀漢僅有一州之地卻能夠鼎足三分,實賴於此。

在這一方面來看,曹操跟諸葛亮其實是一類人,他們都主張治亂世用重典,以猛濟疲,故而實力迅速膨脹。

有鑒於此,孫定認為以自己目前的實力不能招惹太平道,否則一定會有殺身之禍。

但是,也絕不能跟他們走的太近。因為他們畢竟是反賊,而且是失敗的反賊。根據歷史的記載,在張角起義的前一年,其弟子唐周向朝廷高密,漢靈帝這才相信張角要造反,立即下令捕殺太平道教眾,誅殺千餘人。

自己現在要是跟他們走的太近,萬一到時候被漢靈帝一時激動給砍了豈不是虧大發了。

故,現在的策略是不招惹太平道,但是也必須跟他們保持一定的距離。

想到這裏,孫定更加下定了決心,砸了碗還不過癮,又義正言辭地對母親吳氏說道:「阿母,不管張角此人有何神通。他妖言惑眾,蠱惑世人跟隨他,此為聚眾。但凡聚眾多半有大舉,即便沒有大舉,朝廷也不會允許。孩兒之疾已愈,不必再服用藥石,阿母斷不可再與此太平道往來,否則吾家必有災禍。」

孫定本來以為吳氏聽完這些話會笑他杞人憂天,或者是乾脆罵他忘恩負義,畢竟在她的心裏,是太平道的神葯治好了他的病,然而,不想吳氏聽完之後卻是格外激動,眼睛裏都閃出了絲絲淚花,道:「我兒犯痴疾已十數年矣,不想今日竟能有如此議論。縱兒所言有誤,阿母豈能違之?從今往後,阿母再也不理會什麼勞什子太平道了。」

孫定一時語塞,我這是該高興呢,還是該感到悲哀呢,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傻人有傻福?

「多謝阿母體諒。」不管怎麼樣,吳氏答應不再理會太平道,這讓孫定心裏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便向吳氏拜了拜,一臉誠懇地說道。

見到兒子如此睿智,又如此知禮,與之前判若兩人,吳氏心裏不由地升起一陣陣暖流,便借勢說道:「兒啊,汝父親的亭長職位本來應該是汝的,只因為汝之前犯疾,力不能任,故而汝父親欲將之傳給仲德。阿母不能多言。現如今,我兒已經痊癒,又是家中的嫡長子,此職位理應由汝接替,明日我便去找汝父,使其令汝到亭中任職。」

聽到這話,孫定心裏五味雜陳,這個世界上最挂念他的到底還是原主的這位母親,無時無刻不再想着為他爭取利益。

不過,一個小小的亭長真的不是孫定想要的,手下就那幾個蝦兵蟹將,升遷又很困難,萬一到了亂世,跟一個人在中原闖蕩沒有多大的分別。

若是沒有後世的記憶,他或許會去爭這個小官,但是有了對未來的預知能力,他便志不在此了。

誠如之前所言,在後來的亂世中,能夠稱之為群雄的都是漢朝原來的大官,劉皇叔出身低微,征戰二十餘年,幾經坎坷才有了自己的一塊地盤,實在是個例。

孫定不確定自己是否能有劉皇叔的運氣,再加上他也不姓劉,不能靠這個去忽悠群眾,所以,要想在接下來的亂世中生存下來並且發展壯大,那就必須在亂世來臨之前努力將官做到最大,至少做到太守才能算是一方諸侯。

而在漢代,想要做官最快捷的途徑是什麼呢,毫無疑問,就是我們都知道的察舉制,一旦被州郡舉為孝廉,那就相當於躍了龍門,會立即被徵召到洛陽做個郎,隨後,等到各部門各郡縣有官員空出,就會立即接任。

凡是孝廉擔任的官職,一般都是縣令、縣丞或者郡里有實權的實職,油水多,升遷也快,是漢代仕途的陽光大道,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所以,在自己穿越過來后沒多久,孫定就給自己定了一個小目標,一定要被舉薦為孝廉,開啟自己仕途的第一步,故,他的眼界已經不在這一個小小的三川亭了。

況且,因為他之前痴傻的事情,他父親孫威要將亭長之職傳給孫景已是人盡皆知,身為哥哥,如此明目張膽地去跟弟弟搶職位,傳出去不太好聽,有損自己的名聲,對自己的孝廉之路大大地不利。

雖說現在的察舉制度已經淪為了士族門閥壟斷仕途的工具,多半流於形式,有道是「舉茂才,不識字;舉孝廉,父別居」,但人家有關係,下面的人怎樣議論都改變不了人家喊著金鑰匙出生的事實。

而自己的老爸只是一個小小的亭長,祖上八代都是貧農,所以在這方面還是老實點吧,誰讓自己沒有系統,沒有老爺爺呢,回到古代,跟那些官N代們競爭,不拼盡全力怎麼行?所有的細節都要注意,任何不利於舉孝廉的事情都不能去做。

故,孫定猶豫了一下,還是一臉凝重地向母親拜了拜,道:「稟阿母,兒不想任這個亭長了。」

「什麼?」吳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本能地以為兒子的病又犯了,亭長,多麼好的職位啊,在街上走着就有面子,不做亭長還能做什麼,像那些老農一樣,蹲在地里刨食?那真的是又累又沒有尊嚴的活着。

「汝再說一次!」吳氏顯然動怒了,眼睛直直地瞪着孫定,恨不得生吃了他。

孫定不由地一凜,拱了拱手,道:「回阿母。荊棘之地豈是棲鳳凰之所,區區亭長豈是丈夫之志,兒欲別圖大事,不願做這個亭長了。」

話音剛落,不待吳氏說話,卻聽見門外突然閃過一個人來,用粗豪的聲音說道:「汝有何志?」正是孫定的父親孫威。

呃。孫定明顯楞了一下,他萬萬沒有想到老爺子會在這個時候過來,難道是良心發現來看自己的,這還真是令人感到一點意外,便作了一揖,道:「父親有問,不敢不答。兒欲舉孝廉入仕,亭長之職位,便讓給仲德好了。」

「我打汝個不成器的!」孫定話音剛落,卻見吳氏舉著掃帚拍了過來,他不敢閃躲,更不敢反抗,結結實實地挨了兩下子。

緊接着,便聽吳氏氣急敗壞地說道:「孝廉公一郡一年才舉一名,都是世家大族子弟,汝父不過一亭長,汝祖不過是農夫,汝何敢如此大言不慚,敢妄想舉孝廉乎?」

母親的心事孫定可以理解,他知道母親是捨不得這個亭長職位,在她的心裏,自己這個亭長之子去競爭全郡僅有一個名額的孝廉公實在是痴人說夢,到時候肯定是雞飛蛋打,惹人笑話,故而動怒。

不過這種事該怎樣去向母親解釋呢?「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估計會被吊起來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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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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