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七章

V第七章

照理說,府中新喪,張氏連頭七都未過,顧懷瑜身上還帶着重孝,這個時候該做的是閉門思悼,不可外出走動的。可皇帝卻一點也不忌諱這個,又是賞賜又是宣她進宮,這般態度着實讓顧懷瑜覺得有些奇怪。

宋時瑾嘆息一聲,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又往她耳旁湊近了些,將聲音壓得極低:「還記得上輩子,皇上是何時駕崩的嗎?」

短短的一句話聽得人心驚肉跳,天上一聲炸雷應景地響起,顧懷瑜似醍醐灌頂。

「不到三年時間了。」而且其中還有一年多的時間是纏綿病榻之上,朝政完全由二皇子把持着,也就是說,現在皇帝身上可能已經出現了病症的前兆。

宋時瑾點了點頭,繼續道:「明日我會將蔣翰一併帶過去,你要小心的是德妃狗急跳牆,若是她忽然要見你,立馬派身邊的人去找柳貴妃,她會為你拖延時間。」這也是他今日來的目的之一。

皇帝這般大張旗鼓抬高顧懷瑜,清楚內情的都知道是因為什麼,德妃既然已經察覺了自己的身份,那麼孫神醫的身份也是昭然若揭。她很容易由此猜測到自己身上的毒是怎麼回事,恐怕對顧懷瑜的恨又要增加兩分,更遑論衛清妍還與顧懷瑜有恩怨。

顧懷瑜想了想,立時回過味來:「你開始行動了?」柳貴妃對自己的好,來的莫名其妙,唯一的可能便是,她與宋時瑾早就達成了某種共識。

「三年時間變數太大,她既然已經按捺不住,我送她一程又何妨。」頓了頓,宋時瑾收回手,攬着她的腰,聲音帶着些許低落:「還有,我娘的仇,也該到討回來的時候了。」

從想起來一切開始,高雅穿着朝服站在火光之中,眷戀地望着自己的模樣就時不時縈繞在腦海中,這讓宋時瑾有些難受。

若記不起,他不知道自己曾經擁有過母愛還好,可他記起來了,這種曾經擁有又失去的滋味,也只有緊緊抱着顧懷瑜,才能填補幾分。

顧懷瑜聞言,嘆了口氣,將他的頭擁進懷裏,拍著背脊似在哄孩子般:「你還有我。」

宋時瑾含糊不清嗯了一聲,兩人久久未再言語。

因為想要安撫他,顧懷瑜刻意挺直腰肢,將他的腦袋按在心口處,也沒發覺有何不妥。

可這對宋時瑾而言,無異於又是一種甜蜜的折磨。鼻尖縈繞着她身上的磬香,因為夏日衣衫單薄,隔着衣料他都能感覺到顧懷瑜身上的溫度,以及那從未觸及過的柔軟。

顧懷瑜還在輕拍着他的後背,宋時瑾咬了咬牙,默默想要退開幾分,剛一動作,又感覺脖頸后力道傳來,將他壓了過去。

因為,顧懷瑜以為他哭了!

她知道,孤獨的可怕,也知道親情對他們這種孤兒似的人,有着怎樣的神往,宋時瑾落寞的眼神讓她心疼,她彷彿看到了上輩子剛見他那會,那雙既脆弱又可憐兮兮的眼睛。

下意識將他擁緊了幾分,空着的那隻手也漸漸往宋時瑾耳垂處尋去,師傅曾經講過,那裏有幾個穴位能舒緩心情。

可是揉着揉着,卻感覺宋時瑾不止沒放鬆,反而更加緊繃起來,背脊上的肌肉開始緊實,甚至噴灑在她心口的呼吸都帶上了熱氣。

顧懷瑜渾身一震,大概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他這種狀況,自己才剛見過不久。

「你……」顧懷瑜忽然收回手,卻被宋時瑾一把抓住,手心燙的厲害,而自己還坐在他的腿上,抱着他往心口按,這姿勢,怎麼看怎麼都有些不對勁。

房間內沒有點燈,外頭還在淅淅瀝瀝下着雨,光線陰暗的曖昧不已,說到底,兩人論起真實年齡都已經三十好幾,特別是宋時瑾,若不重來,已經四十還未娶妻,也是可憐。

「我該走了!」重重吸了一口氣,宋時瑾將她擱到地上,飛快起身,抖了抖衣袍。

顧懷瑜垂眸,搓著自己的指尖,低聲道:「你小心些。」

「我知道,你也是。」

綠枝過來敲門之時,房間內就已經只剩下了顧懷瑜一個人,從大敞開的窗口灌進來的風,將屋內的垂珠簾吹的搖搖晃晃。

「小姐,那間屋子怎麼辦。」綠枝面不改色將窗戶闔上,才轉過身來低聲道。

顧懷瑜正了正神色,看着外頭漸漸小下來的雨:「待雨一停,便燒掉。」

宋時瑾帶走了苗仙兒,可蠱蟲這東西,太過可怕,若是苗仙兒留下點什麼,不燒掉屋子,她不放心。

綠枝想了想,道:「連着燒掉兩間屋子,不會太引人注目嗎?」

「天乾物燥,走水也屬正常。」

……

這個夏天,天氣雖然炎熱,可對榮昌王府而言則是倒霉的寒冬。

既然張氏已經下葬,自然就該輪到林湘去享受牢獄之災的時候了。

天剛一放晴,官差便來抓人了,榮昌王府門前早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鬧哄哄的說着這些日子傳出來的八卦。

對他們而言,郡主是平日裏高高在上的人物,能看到她被貶為賤民狼狽下獄,是不可多得的談資。更何況,這個女人還是個私生活混亂,與自己哥哥亂倫,而且還未婚先孕的,這可是歷朝歷代從未有過的「奇女子」。

浮香院卻是另一番境地,安靜的出奇。那裏早就已經空置了出來,只有林湘半死不活躺在床上,身邊沒有一個丫鬟伺候着,屋子裏很暗,也沒有點燈,說不出的蕭瑟。

從昨日大夫診斷出她這輩子再也不能懷孕后,林湘就成了這般樣子,面無表情,可心中對世上的每一個人都恨極了。

恨老天不公,讓她遭受這些,恨林修睿絕情,忘記以前的海誓山盟,更恨的還是顧懷瑜和張儀琳。

她覺得,她淪落到今天這個樣子,全都是顧懷瑜做的,若沒有她,自己還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享盡一切榮華富貴,正盤算著要怎麼報復回去的時候,房門便被人重重地推開。

老夫人由顧懷瑜扶著緩緩踏進房門,身後是幾個丫鬟,還有四個官差,只有林修睿不在。

林湘猛地看向顧懷瑜,一雙眼睛毫不掩飾其中的恨意和癲狂:「賤人,你來幹什麼!」

四個官差面面相覷,顧懷瑜如今是皇上面前的紅人,而林湘只是一個鳩佔鵲巢的階下囚,她是哪裏來的膽子,這麼和顧懷瑜說話的。

老夫人聞言,不悅地蹙眉,向著那四人冷聲道:「帶走吧!」

為首的官差向著老夫人和顧懷瑜拱了拱手:「得罪了。」

林湘不由色變,支着手從床上坐了起來,扯著嗓子厲聲道:「你們想幹什麼!林修睿呢,我要見林修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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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專治白蓮花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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