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西涼的流民

第三十章 西涼的流民

早已淪為草民的大燕後人跪倒在地,舉頭三拜青天,再三叩厚土,拜至地面便匐而不起。

公子殿下凝目看著,他不是項無雙,但也知道這個年紀與自己一般大的『第一公子』背負了什麼,大燕不同於大齊,在亡國之後那些曾經的朝中大臣,皇親國戚便散了個乾淨,除了身邊幾個老奴才,說到底來他從來都是孤身一人。

心中不由想到,支撐他的也許只那一絲興復大燕的奢望。

那昂首怒吼的玄龜微不可查的顫了顫,而後一縷清氣自玄龜口中飄起,在周邊打了個轉后化作一團水氣覆在了整個玄龜駝碑像上。

隨即石碑開始顫抖,其上的石苔一片接一片的掉落,砸在玄龜的背部濺起陣陣灰塵,甚有一些細碎的石苔落在了下面跪坐的大燕後人身上。

項無雙依舊不動,轉瞬間一襲青素變成了一身灰衫。

「錚!」龍淵劍一聲輕吟。

而後便是令人牙酸的金鐵磨石聲,七星龍淵一寸一寸的自石碑上抽了出來。

無字碑轟然破碎,龍淵劍衝天而起。

脫了束縛的神箭在空中繞了兩個彎,而後一舉插在了項無雙頭前三寸的位置。

再看,青苔鐵鏽盡去,光潔如新。

項無雙緩緩抬首,又是對天恭敬三拜,道了一聲:「謝仙人!」

起身拔劍,龍淵輕鳴。

公子殿下看著項無雙手中的龍淵神劍,劍似有靈,方才隔著厚厚的石苔便能感受到上面劍意滔天,石苔盡褪,卻是感受不到絲毫劍意,開口道:「都說湛盧山鑄劍宗匠兩百年方出一神兵,只是此番看來,這千年來的所謂神兵不過是比之絕品更為堅韌鋒銳的凡兵罷了,仙人之劍,方能當得起神兵二字。」

項無雙低頭輕撫龍淵,徐雲天卻覺得他好像在摸心愛的姑娘。

又聽項無雙開口道:「仙人神兵一向只在坊間說書人的口中存在,今日得之也是託了祖宗的洪福,此後定不辱沒仙劍威名。」

遂轉頭道:「方才多謝公子殿下讓寶,項無雙承公子殿下一份天大的情!」

徐雲天輕笑一聲,道:「哪兒有什麼天大的情,說不準先前那些過了千步懸劍崖的人都跪過,只不過項兄才能喚醒這神劍,這是無雙兄弟的機緣,誰也求不來的。」

又道:「神劍已得,項兄弟今後作何打算?」

項無雙割了一縷衣襟作系帶,將龍淵背在身後,道:「復大燕。」

「那今後項兄與我可是敵非友了?」

項無雙看向公子殿下,眼中再度燃起熊熊戰意:「舉旗是敵,素衣便是友。」

見了剛才龍淵出世場景的徐雲天不免心中也一陣火熱,暗握白凰。他倒也想看看這仙人劍與凡兵到底有何不同,嘗試著開口道:「項兄可願一試龍淵?」

大燕後人眼中先是戰意高漲,而後又快速暗淡了下去,搖搖頭道:「還是不了,我初得神劍,還需磨合一二,當是敵不過公子殿下的。」

眼看天色漸晚,項無雙變戲法似的自袖中掏出一小壇印有「杏」字的酒盅,笑道:「聽說公子殿下是性情中人,只是不知道對酒中乾坤有無興趣。」

徐雲天收了白凰,笑道:「甚好!」

懸劍崖位於湛盧山西面,此刻倒是剛好一觀日落劍海的景象,兩人席地而坐,一個大燕後人,一個滅大燕者的後人,百無遮攔的講起了天下名仕美女的林林總總。

「項兄,何時讓我看看你這龍淵劍。」

「若有一日你我皆飛仙境,再給你好好觀賞。」

「現在看不行?」

「不行。」

「你這大燕儲君也忒的小氣。」

「身上唯一值錢的物件了,給你若是被搶去了我又搶不回來。」

這個世界上除了稚兒,是沒有幾個人活的輕鬆的。

徐雲天一行人下了湛盧山,不多不少,依舊六個。而姜鳴說的,此間事了,湛盧山再無任何牽挂,他是直接奔著天南王府去的,只帶了公子殿下一紙手諭,一小塊神鐵。

另項無雙背劍去了西涼,說是要上崑崙,學天下第一的劍道。說來可笑,劍道底蘊天下第一的昆崙山多少年沒有出過天下第一的劍客,可這背劍上山的楚人卻是個變數。待到徐雲天將項無雙的一二透露給蘇老道之後,老道士又神神叨叨的算了一卦,算完后一拍大腿道:「哎喲,又錯過了一個資質上好的弟子,我這天機門何時才能門徒遍天下。」

行至半途,經一村落,六人卻見有一群流民以及辦事抓人的兵丁。

公子殿下眼睜睜的瞅著一行四五十個五大三粗的兵丁持了斬馬刀,將十幾個流民團團圍困了起來,那群流民身上穿著的服飾倒是不像中洲人,更像是偏西涼地界。

而後又見著那伙大頭兵子抽出繩子將其一個接一個的捆了起來,推推搡搡的向著村落外邊走去。

見此情景小丫鬟香樟不由的轉頭問道:「這中洲的兵丁怎的會對逃難人下手了?不應該是將這些可憐的人集中安置再授予些錢財遣返家鄉么?」

天機門主蘇老道雖說是個不著調的主,可要說這遊歷天下的經歷可比嚴瘸子多了不知道多少,此刻便緩緩開口道:「去年一月,老道在西涼西漠待過一段時間,那裡的老百姓過的極為貧苦,又正值去年蝗災、炎州西北的異族騷擾不斷,這些流民該都是西涼逃難來的罷。」

老嚴頭藉機嗤了一口道:「這中洲的辦事規矩也太蠢了點,放在天南哪有羈押流民的道理,都是登記名冊,分配良田土地銀兩匡扶的,哪有持兵刃羈押同袍的道理。」

蘇老道搖搖頭,道:「天南地廣,中洲不比天南。」

眼尖的公子殿下見著了這行人裡邊有一抱著琵琶的醜女子,便半開了玩笑道:「齊公主,抱琵琶而行,此人莫不會是你醉紅樓西涼分部的人吧?」

原先一臉不甚在意的齊雲煙聽到這話,還當真仔細瞅了兩眼抱琵琶的醜女子,待看見其脖子後面露出的醉紅樓標誌『桃花印』后,卻是終確定了那醜女子是醉紅樓的人。便焦急道:「那人卻是我醉紅樓的人無疑,惡人....公子殿下還請施以援手。」

卻是話說一半發覺不妥,趕忙將惡人改成了公子殿下。

徐雲天哈哈一笑,道:「你都叫我惡人了,我還救她作甚?不救不救。」

那群兵丁領頭的是一個臉上有兩道橫刀疤的漢子,自左臉橫至右臉,刀疤幾近將一張臉毀去,此刻聽得路旁的幾人所說似是與這流民相識,便沉著臉走了過來,伸出手指指了面露揶揄的徐雲天一行人,道:「瞧爾等服飾不似中洲之人,莫不是這西涼流民的同黨?!」

未等一行人有所回答,便一揮手道:「來呀!全給我拿下!」

說罷便有一列手持刀槍的兵丁上了前來。

徐雲天暗道一聲可氣,在天南何有這種不分青紅皂白便拿人的橋段,徐燕山統治下的南洲上至殿堂大臣下至蠅頭小兵,所立的第一句戒訓便是刀尖不得指向無罪的同袍,若是有人這樣幹了可是要受幾十軍杖甚至梟首示眾的刑罰的!

所以在此嚴厲的軍紀下,天南紅甲方可披靡天下。

可到了這中洲,卻沒想到是這樣一片光景。

當下嘴角抽了抽道:「官爺你這也太不分青紅皂白了吧,我等不過是在一旁觀望了幾眼,就要將我們抓了不成?」

領頭的兵丁聽得眉頭一皺,在中洲還從來沒有人敢質疑他的話,當即放大了嗓門指著齊雲煙道:「這小娘皮剛才說的話你以為爺爺我沒聽到么?再說就憑你們穿的不是中洲服飾,我就可以當你們是流民給押了!」

徐雲天被兵丁劈頭蓋臉的一頓吼搞得有些頭昏腦漲。

非中州服飾便是流民?那大夏疆域大大小小七十多種民族,七十多種服飾,豈不全是異族流民?

齊雲煙只不過是認出那醜女與醉紅樓有關聯便要白白冤枉這麼多人?

當真是無法無天。

徐雲天眉頭直皺成了一個川字,自己來中洲歷練最好是要避免與這些廟堂中人打交道,若是被人給認出來了自己的身份不知道得有多少麻煩,可當前這兇惡大漢不依不饒的樣子,也說陰無法善了。

當即轉了頭過去問道:「老嚴頭,這幾個臭蟲該如何?」

嚴瘸子聽后笑了笑,道:「按天南的律法,欺壓百姓者,當斬。」

蘇老道聽得一驚,忙到:「不可不可,若是被人得知我們向廟堂中人出手,在中洲怕是寸步難行了!」

公子殿下嗤笑了一聲,道:「寸步難行不也是行么?怕甚?」

再回過頭看向領頭兵丁的眼神已是滿目冰霜,冷冷道:「斬了罷。」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六洲行記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修真仙俠 六洲行記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三十章 西涼的流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