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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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的時候微側了側身子對着裴郅頷首示意，寧茴這才瞧清楚的模樣。

劍眉星目，薄唇短須，約已過不惑。肅沉着臉，歲月打磨沉澱下來的氣息像深埋多年的酒，醇香而深遠。

寧茴覺得這人和長公主很像，倒不容貌，而給人的感覺，沉靜平和叫人不自覺地親近信服。

「裴卿帶着宋將軍回去，我也該準備走了。」長公主轉了轉手中的佛珠，輕含着笑，「不然天黑之前就該上不了山了。」

裴郅轉眼看着宋勻，宋勻沒好也沒不好，四人依次從木梯上下去付了茶水錢。外頭天色暗沉，烏雲堆積，副要下不下的樣子，老天爺喜怒無常也不知道前路風還雨。

長公主先步上了馬車，寧茴就要上去，宋勻卻舉步擋在了前頭，有些抱歉地對着道：「宋某想親自送長公主程，不知道裴大人和夫人可否移步另輛馬車。」

寧茴看了看裴郅，見裴郅點頭也沒意見，兩人便轉去了來時的那輛馬車。

宋勻也沒有入里去，反而坐在外面手執著韁繩替了車夫的位置和活兒。

輕晃了兩下，棕色的駿馬低鳴兩聲，馬尾甩了甩，慢慢動了起來。

寧茴掀著車帘子探出頭看着前面的馬車，懸掛在邊角上的綴著細竹管子的風鐸輕撞著發出些聲響，咚咚的聲接着聲。

「那位宋將軍我好像沒見過……」大衍好像也沒有姓宋的將軍，倒南羅好像有位姓宋的名將。

裴郅道：「宋將軍便這次南羅來使之，也長公主舊識。」

寧茴頓了頓，「不傳聞長公主和宋將軍對陣多年，水火不容嗎？」

大衍和南羅開戰那些年，鎮國長公主和宋勻便兩方主帥，打起來的時候那就不你死就我活，原主那個時候年歲，但父親也大衍的虎狼之將，來來往往的聽得多了還有些印象的。

裴郅知道的自然要比寧茴多得多，此刻也難得的有耐心多了兩句，「戰場上，戰場下不。」

拋開國讎家恨，二人曾經也對兩心相知的舊人。

寧茴聽得有些迷糊，將帘子放下很快就把心中的疑惑拋到了腦，撥弄著腰間襳褵。

裴郅回想了下今天的事，心情微有沉鬱，乾脆拉過邊的薄毯閉目養神。

這馬車裴郅的，寧茴上次留下的鏡子還在，反正無聊沒事又從幾下摸了出來，拐肘撐抵在几上，單手捧著臉照鏡子。

鏡子裏的人還那漂亮！

有些自得地揚了揚唇角，和原主長得還挺像的，都樣的美麗，樣的動人。

裴郅掀了掀眼帘，眼見着那副自我陶醉熏熏的樣子不由冷嗤了聲，寧茴沒好氣地看着，「你又幹嘛呀？」

裴郅將手裏的鏡子奪了過來，半舉著在身前晃了晃，霜冷的眉眼漸染上了些笑意，「我還想問你在幹嘛呢。」

寧茴臉冷漠，又將鏡子搶了過來轉過身去翻了個白眼，「懶得和你。」

手上陡然空，裴郅便拐過來撐著頭，又恢復了平日裏冷淡高深的模樣，眼瞼慢慢低垂。

嘖，脾氣可真大。

青石板接連的路上馬車行走起來微有些搖晃，裴郅和寧茴這邊安靜了下來，前面的馬車也沒有人聲。

長公主坐在裏頭，手裏的佛珠捻動得飛快，如溪水緩流的眼眸緊緊地看着前方用雙層蜀錦裁縫成的馬車簾門，錦布上綉著簇簇繁花大開大綻將外頭遮擋的很嚴實，只有兩下時候會從兩邊角上湧進來些風。

即便如此，似乎也能看得到外面車板上坐着的人挺直的脊背，寬闊的雙肩。

今日從見面到現在除了剛見面時候的「好久不見」和「別來無恙」外都沒。

品兩盞茶，斟了兩次水，餘下的時間就坐在那兒等著那兩個輩了。

到現在也依舊靜默不言，不無話可，也不言難盡，只覺得沒有必要，即使個字不也應該明白的，同樣都不也懂的，如此又何必多些呢。

「再過兩條街就該到了。」宋勻平視着前方乾淨整潔的大道，面上帶了些笑，「這多年了，大衍的都城還記憶中的樣子。」

開口了話，長公主指尖微頓放下了佛珠，轉而掀起窗帘子，街道邊樓閣林立行人接踵，熱鬧繁華。

眼中像落了星光，「不，如今的大衍比當年好太多了。」當年的風雨飄搖和腐朽破敗如何能與今時今日的太平之世相比較呢。

宋勻甩了甩手中的韁繩，回聲道：「你的功勞。」

聽這樣長公主不由想起那些在刀口舔血的日子，坐在外面的男人有好幾次都差點要了的命，也曾經好幾次重傷。

陰謀陽謀三十六計，招招要命。

日不能安，夜不能寐，真怕不心就沒了命丟了城。

笑着搖了搖頭，「不對，不對，我可沒有這樣大的本事。」這所有人起努力的結果，那些遠赴邊疆保家衛國的將士，那些朝廷上下拚命力挽狂瀾的志士。

宋勻也笑了笑，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快要到冬天了，這裏還下雪嗎？」記得以往的時候幾乎日日都不停歇的。

「下的，十天裏有五天都在下雪的。」千葉山上整個冬日都覆著雪的。

「真好真好。」宋勻睜大了眼睛，咽下喉頭的澀意，「我已經好多年好多年沒見過雪。」南羅的冬天只有冷風冷雨，從未飄下過片雪花，自從當年從大衍回到南羅，就再也沒見過瓊瑤滿地的霜雪之景了

長公主將帘子放下，「可惜你來的不時候。」

「二皇子冬日雪路難行。」

「也，山高水遠不好走。」

兩人又安靜了下來，馬蹄噠噠夾雜着車輪滾動的聲音消散在街道熱鬧之中。

宋勻扯了扯繩子驅著馬車拐進了東榆街，手上送了送，那馬霎時便懶散了下來放慢了動作。

望着高樹上光禿禿的枝椏，「這棵樹老了。」

長公主不禁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眼角，笑道：「我也老了。」

宋勻深吸了口氣，「我也老了。」

啊，都不年輕了，同輩的早就兒孫滿堂，安享天倫了。

馬車慢悠悠地停在長公主府的大門口，兩人坐着沒有動，直到寧茴和裴郅相繼下來，才緩緩有了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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