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第四百四十一章

床榻邊緣有少許點狀噴射血跡,且被褥之上有拋甩狀血跡,應該是有人在此處被反覆刺傷所留。」

許楚蹲下身,先蹲下身去,檢查了床榻之下的血跡,略作檢查之後不禁皺眉道:「怎麼會這麼多血。」

一旁曹驗官說道:「傷口深,應該是血流不止所留下的血液。」

許楚卻搖了搖頭,「不對,若是按著這個流法,就算是將一個過了束髮之年的男子全身的血流盡,也不該如何多的量。」

「人體內的血量相對來說是比較固定的,如三皇子這般的身形,血量最多應該只有五個大海碗。曹大人覺得,五個大海碗的血量,能將三皇子的衣服濕透,而且還將床榻之下的毛毯浸泡成如此模樣?」

曹驗官仔細看了看那床榻之下的情形,搖頭說道:「必然不足以如此。」

「而且,三皇子身為身強力壯的男子,為何在被刺第一下的時候,沒有掙扎跟逃跑的跡象?」

曹驗官目光隨著許楚看向房間的地板之上,沉思道:「或許當時三皇子沒有機會逃跑呢?」

許楚搖搖頭,「若當時王爺當真是在床榻上行兇,縱然出其不意的出手,那三皇子也該有轉身或是退後的機會。」

「另外,人在被刺傷的時候,會本能的捂住傷口,甚至是搶奪抵擋兇器的再度刺殺。可是三皇子手上卻並無血跡,手掌與胳膊處,均無被利器刺傷或是砍傷的痕迹。這一點,實在讓人想不明白。」

這一點,曹驗官深以為是。這些細節,的確說不通。除非當時三皇子沒有能力反應,比如處於昏厥或是被人挾持的情況下。

可是若是后一種可能,那不就擺明了這件事的確是個局。那德妃娘娘指控王爺的罪名,也就無法落到實處了。

曹驗官取了驗屍單,又仔細補充了一番,而後遞給許楚說道:「大人且看看,暫時我就只能驗出這麼多了。」

許楚結果曹驗官遞來的驗屍單,起身走到皇帝身前拱手行禮道:「皇上,目前所能驗出的只是這些,三皇子身上除了腹部三處短劍傷痕,並無其他足以致命的傷痕。另外,三皇子曾與人發生過激烈的關係,且那人左手極有可能佩戴了指環。」

「床榻之上有完整的噴射狀血跡,可以確定兇手是以自下而上的姿勢行兇的。只是地上的毛毯上,浸染狀血跡有些異常,看血量大大超出人身體內的全部血量。」

「臣懷疑,此處應該是血泊或是兩個人的血量。」

皇帝面色沉沉並不開口,片刻之後他眯眼冷聲道:「繼續說。」

「乍一看無論是從血跡之上還是時間上判斷,這裡都該是案發第一現場。可是仔細推敲之下,這裡疑點卻十分多。」

「之前臣聽太后提及,三皇子曾跟隨齊王學武,在幾位皇子之中常常能拔得頭籌。可是,這樣的身手,怎會在第一次被刺傷之時沒有反抗或是掙扎後退的痕迹,而是接連讓兇手又刺了兩刀?」

「就算當時兇手已經行了不軌之事,且恰被三皇子撞破前來揭發,那三皇子也不至於無力到毫無動作的程度吧。」許楚說著,就指向了床榻前邊,「可現在的情況是,這裡除了浸染狀血跡之外,毫無任何滴落狀的血跡。而且,三皇子除去腹部傷口外,渾身上下並無其他損傷,這實在不合常理。」

皇帝頷首,「桓榮身手雖比不上齊王,可是在皇城之中也鮮有對手。就算他被重傷,也不可能毫無還手之力。」

許楚點頭,「所以,臣覺得這案子疑點頗多,需要再詳查一番。而且臣相信,王爺不會做出那般苟且之事,畢竟當年以王爺的身份,若真想強迫嚴少夫人,想來嚴少夫人或是嚴家都該是無力拒絕的。所以,王爺何必在此時強迫旁人之妻?」

「如今嚴少夫人的父親還在三法司關押,倘若王爺真有心逼迫嚴少夫人,又何不以其父親性命相要挾,反而鋌而走險在皇宮內院做這般事情。」

「皇上,王爺素來謹慎,以他的心性,就算醉酒也不至於理智全無。況且,當初在齊王府的時候,許多大人都見到王爺接連喝了一壇酒水而毫無醉意,又怎會因幾杯宮中御釀而醉到不分輕重的地步?」

她一提此事,齊王看向她的眼神不禁怪異起來,感情這位也是個睜眼不說瞎話的高手。當日自家三弟喝酒後,那真能叫毫無醉意?那明明是醉倒沒了半點王爺風範了好吧。

當然,現在事關人命大事,他自然也不能給自家准弟媳拆台。況且,他也覺得這件事處處透著詭異,更覺得自家三弟絕不是能手刃親人的人。

許楚說的,雖然算不上能洗清蕭清朗嫌疑的證據。可是仔細想想,她的話也不無道理。今夜的事情,巧合實在太多,這讓素來善於陰謀論的皇帝不得不慎重起來。

「現在,下官懇請皇上派宮中專管接生的嬤嬤幫嚴少夫人查看,以確定她是否被人姦汙。另,再著內廷之人查驗王爺的褻褲跟腰腹,以確定其是否行過過不軌之事,繼而有殘留的精、。液。再有,勞煩太醫院為王爺跟嚴柳氏看診,以確定二人是否服用過能使人失去知覺的藥物。」

畢竟,在倉促之下,且沒有水與乾淨的布巾打理的情況下,在射。精之後身上毫無痕迹,幾乎是不可能的。

現在,她無法第一時間洗脫蕭清朗的殺人嫌疑。可是只要有一線可能,她都不願讓蕭清朗背負上辱人之妻的惡名,哪怕只是暫時的她也不願意。

皇帝自然也想到了這些,此時的他也顧不上錯愕自己這個准弟妹言語如何直白,又是如何驚世駭俗了,直接看向身後的劉德明與樓安,讓二人親自去辦。

一刻鐘后,樓安前來回話,「皇上,王爺腹部並無明顯精『』斑,可是王爺的褻、。衣之外卻沾染了些許痕迹。」

此時,太醫院的院正跟趙太醫也前來回稟,說按著望聞問切所看,蕭清朗應該不曾誤用過使人昏睡的藥物。不顧嚴少夫人嚴柳氏,現在體內還殘留著曼陀羅所製成的迷藥殘留。

趙太醫踟躕了片刻,又小聲說道:「之前微臣因跟隨靖安王府楚娘子學習為病人開刀切除病灶的醫術,曾與她研究過古方麻沸散之事。當時,為著能將麻沸散研製的盡善盡美,微臣在稟報皇上並經由院正同意之後,從御藥房取了大量曼陀羅粉到王府。」

他說著,額頭的冷汗就已經漣漣滴落。

「當時,麻沸散與曼陀羅粉都有剩餘,只是為方便明日繼續研究,所以微臣並未將其帶回。」

換句話說,那些足以讓人陷入昏睡的藥物,還在靖安王府之中。

「你說的可是真的?」皇帝眸光微冷的看向趙太醫。

趙太醫感到一陣威壓鋪天蓋地而來,當時就有些瑟瑟發抖,他擦了一把冷汗,趕忙回道:「微臣絕無虛言,此時太醫院跟御藥房都有記錄。而且這幾日,隨我們一同研究麻沸散的還有京城之中頗負盛名的周大夫等人。他們皆可為微臣作證......」

其實話到此處,已經沒什麼可質疑的了。畢竟,趙太醫的話說的直白,言辭鑿鑿,而且也有人證與記錄,應該十之八九是真話。

不過為著謹慎,皇帝還是揮手示意身旁禁衛軍去查。

好在靖安王府本就距離皇宮不算遠,而且周大夫也是常年宿在醫館之內,所以尋找其證人來並不困難。剛過一刻鐘,前去查問詳情的禁衛軍就匆忙而歸,他與屬下所查到的事情,與趙太醫所言並無出入。

如此一來,幾乎就是坐實了蕭清朗的罪行。同時,也讓許楚心裡懊惱不已。

就在這時,哽咽不已的德妃忽然冷笑道:「如今,你還有何話可說?那蕭清朗被人贓並獲,就連你們都驗出,我的桓榮死於他貼身所帶的短劍,除了他還能是誰!現在他身上更是有那般污穢,這還有什麼可狡辯的?」

「就算我的桓榮在死前做了不齒之事,難不成這就能遮掩堂堂靖安王的醜聞不成?」她說著,就睚眥欲裂的看向許楚,帶著憎惡跟痛恨道,「你休要以為還能混淆視聽,什麼血跡什麼反抗,說白了,還不是你給靖安王脫罪的言論?」

「靖安王身為桓榮的三叔,素來被桓榮敬重,他要殺桓榮,還不能允許桓榮震驚了?」她說著,就將目光惡狠狠的盯住了許楚,一字一句問道,「再說,你都說桓榮胳膊之上有傷痕,那你怎能確定,那印記不是靖安王行兇之時所留?」

她說完,就又眼淚漣漣的看向皇帝說道:「皇上,靖安王是何等人物,他要真做了這等惡事,又怎會不給自己留下後路?難道,就因為他精通刑獄之事,留下些許疑點,就能抵得過人贓並獲跟那麼多證據?」

「若是這樣,他就能脫罪,臣妾就算拼了命,也要為桓榮討個公道。」

許楚全然不理會德妃怒目而視的恨意,她的目光極快的看向凌亂的床榻,而後幾步上前將上邊的錦被拽開,卻見被褥依稀還能看到幾片發白的痕迹。

「皇上,王爺衣服之上無規則的沾染了精、。液,臣懷疑是被人算計后從被褥之上沾染上的。所以,臣對德妃娘娘的控訴,心有異議。」

皇帝久久不語,驀然的看著床榻也不知在思索些什麼。只是,那雙如刀刃一般鋒利寒冷的眸子,讓對上那視線的人不寒而慄。

另一邊,劉德明也極快的帶了嬤嬤前來回話。她回話的時候,就顯得謹慎許多了,連措辭都思索了許久。

「嚴少夫人的確被姦汙了,且其私處還有許多傷痕......另外,嚴少夫人身上有許多凌虐傷,看傷痕應該是由來已久的。」

她的話音一落,眾人又是一驚,似是久久回不過神來來。

柳芸雖然出身不算顯赫,可是卻因著蕭清朗的看重,地位在京城著實不同了幾年。後來,她嫁到冀州嚴家,也真真算是高攀了。可是就算再高攀,一個官宦人家的媳婦,怎麼可能被人凌虐?

這麼稍作猜想,皇帝就看向樓安吩咐道:「讓人無比撬開嚴如名的口,若是不行,就從他身邊的隨從身上入手。」

「行了,此間之事,交由大理寺跟內廷。德妃,朕送你回楊子宮!」

他的言語滿含威壓,甚至眸光中都帶了冷意,看得出的確是震怒了。使得欲要再說什麼的德妃一時啞然。自此,三皇子桓榮的屍身,被暫時安置在了相鄰的偏殿之內,等待三法司再度查驗。

至於蕭清朗,則依舊被關押在暖閣。嚴如名與柳芸二人,則都被帶去內廷盤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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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女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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