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第四百二十七章

太後面色晦暗不明,良久之後才揉了揉抽痛的額角說道:「哀家知道了。千秋宴降至,後宮事務繁忙,皇后還需操勞一番,所以今日午膳哀家就不留你了。」

待到皇后離開之後,太后才神情疲態的看著供桌之上眉目慈善端祥的菩薩像說道:「菩薩保佑,莫要讓他們兄弟成仇,莫要讓玄之一意孤行危及大周江山社稷......莫要動搖祖宗基業......」

一旁宋嬤嬤不動聲色的將太后扶起,而後低聲提醒道:「太后,依著王爺的心性,此時不追查到底,老奴怕他不會罷休。畢竟,先淑妃娘娘之事,算得上王爺長久以來的心結......」

莫說這心結在他心裡已經埋了許多年,就算不是他的心結,只要涉及到案件,他也從不會因困境而止步。更何況,這件事既然已經發展到他查探密道的地步,就早已不是能善了的事情了。

「你是說......」太后心裡驀然一緊,眼底也露出了一絲不忍跟猶豫。

宋嬤嬤嘆口氣,繼續說道:「娘娘,此時不是軟心腸的時候。倘若王爺真的查到了當年的種種端倪,且將此事上報給皇上,您覺得皇上會如何自處?若是肅王一脈得知了內情,又會如何?」

她見太后陷入深思,只能繼續說道:「奴婢是自小陪著您長大的,旁的不求,只求您跟皇上安穩康泰。所以,只要有一絲可能危及到您跟皇上的事情,老奴都不能看著它存在。」

宋嬤嬤說的堅定,也提醒了太后如今的她並非自己一人。她雖然代表著大周皇室太后的尊位,可是身後卻是整個宋家家族的人,有她的子侄跟重外孫,還有宋家上上下下幾代人的經營跟心血。

當年,宋家能董家一手遮天的情形下,夾縫求生,甚至她還能安安穩穩保住后位,又怎會真的是那種心慈手軟之人?

為了地位跟權勢,為了兒子跟家族,縱然她從先淑妃遞來的求救信中看出的端倪,卻也只做不知。甚至,對先帝種種荒唐行徑,不置一詞......

而今,她就算再疼惜蕭清朗,說到底也比不過自家兒子的帝位。

太后想到這些,眸色不由一暗,良久之後才停了手上捻動佛珠的動作,然後閉眼說道:「此事需要考慮周全。據哀家所知,那日隨玄之如密道的唯有許楚一人,今日她卻不曾上朝,想來玄之不會在今日稟告皇帝所查到的東西。」

想到這裡,她又問道:「按著上次皇上說的路程,肅王一行何時到達京城?」

「回娘娘,明日便可到。」

太后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淡淡道:「既然肅王等人都能回京參加哀家的千歲宴,那身為哀家親孫的長林又怎能缺席?」

「可是太后,三皇子已經被皇上貶為庶人了。」

「那又如何,宋嬤嬤,稍後你去傳話,請皇上來哀家宮中用膳。」她說完,就疲憊的揮了揮手,制止了宋嬤嬤接下來欲要出口的話。

有些事情,總歸是要來的。可是就算是來,也不該是在這多事之秋的時候。

倘若現在被揭穿那些辛密,豈不是給了肅王等人重新立於人前的機會?

不論宮中眾人如今心頭如何風起雲湧,還在許府的許楚卻踏踏實實的睡了半晌。

京城街市上喧囂聲漸起,直到中午時候已經是人聲鼎沸摩肩接踵了。誰都知道,最近是太后千秋宴,往來的商人與遊客,逗留京城的不計其數,自然是做生意的好時機。所以這些日子,京城裡比往常時候要熱鬧不少。

許楚起身以後,問過府上還未曾做晌午飯,所以乾脆就拿了些銅板跟碎銀子出府溜達去了。

之前蕭清朗也曾忙裡偷閒帶她逛過京城夜市,不過他們卻未曾在街市旁的攤位上暢快淋漓的吃過小食。如今好不容易獨自一人,無需擔心有蕭清朗那般龍章鳳姿的人物在身邊坐在街邊隨意吃喝扎眼,她自然要好生愜意一番了。

十里長街,川流不息,車水馬龍,摩肩接踵。便是那扛著稻草靶子,沿街叫賣著糖葫蘆的小販,都比蒼岩縣要多上許多。

許楚饒有興趣的瞧著一個賣糖葫蘆的小哥,喜笑顏開的沖著一對帶孩子的夫婦說著喜慶話,待到他將那一對夫婦哄得眉開眼笑之後,那夫婦就頗為大氣的買了兩根遞給一雙兒女。

一雙孩童瞧見紅彤彤亮晶晶的冰糖葫蘆,十分歡喜,臉上欣喜的表情也早已溢於言表。

她舔了舔嘴唇,忽然想起上一次自己吃這東西,好似還是年幼之時,爹爹得了賞銀,回家時候特意給她買了兩串帶回去的。只可惜,當時爹爹將那糖葫蘆藏在了灶台處,待到燒火時候,凝固在山楂之上的糖衣全都融化了,更是沾染了許多灰塵。

當時她見不得爹爹露出沮喪懊惱的神情,索性就將那山楂沖洗乾淨,而後熬成了山楂醬......

想起這些,許楚的眼眶不由就有些酸澀發脹了。她深深的吐了一口氣,捏了捏袖袋中的銅板,邁步向那小販走去。

還未等她走近,忽而看的一個修長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之內。不等她反應過來,就見那人已經走到了小販身旁,不知說了寫什麼,喜的那小販連連點頭,還將手中的稻草靶子遞了過去。

許楚環胸而立不再向前,只挑眉瞧著那個越走越近的身影。還真是無論何時,縱然只是素色常服,也依舊難掩蓋他的飄灑俊逸清雅矜貴之氣。

「你怎麼來了?」許楚仰頭,看著漫不經心穿著月華暗紋衣袍的蕭清朗問道。

蕭清朗斜睨了她一眼,並未回答,只是將手中的一個油紙包遞給她,說道:「這是剛剛從東街口買的熱包子,你且先填填肚子,等會兒帶你去吃貓兒衚衕的餛飩。」

許楚眯了眯眼,慢吞吞的取了還冒著熱氣的包子啃了一口,口齒不清的說道:「今天不去饕餮樓了?」

「饕餮樓數得上號的菜肴,你已經嘗遍了,今日便吃你最喜愛的街邊小食。」他說著,就解釋道,「貓兒衚衕有一戶老夫婦,常年以五花肉入餡,內里夾著豬皮熬制的豬皮凍做料,所以每一口都是濃香。而且他們在春夏會以熬了整夜的老母雞湯做湯底,秋冬則以羊蠍子熬制湯汁,煮出的餛飩湯鮮而味美,飄香四溢。雖然沒有饕餮樓大廚的技藝跟味道,卻也滿口留香。」

「若是配上胡椒粉與香油跟蔥花,滋味更是美妙。」

許楚聽蕭清朗形容的如此仔細,就越發覺得腹中飢餓,就連帶著熱騰騰的肉包子都差了些許滋味。她揉了揉肚子,撇撇嘴隨口感慨道:「沒想到日理萬機案牘勞形的王爺,竟對市井小吃這般熟悉。以前我還聽魏大哥說起過什麼美食圖志,當時琢磨著若有空閑,需得好生尋一本來研究。如今看來倒是不用了,那些圖志還不如您好用呢。」

蕭清朗腳步微頓,有些不自然的將頭扭向一側。他難道能說,他就是按著那美食圖志中記載的,讓人將各處的市井小吃尋了個遍,而後一一品嘗過後才得了結論?

他素來不挑剔吃食,只每日清湯菜肴便足夠了。可是在與小楚相知之後,為了讓小楚越發的離不開自己,他刻意做了許多改變,甚至連口味都隨了她幾分。以至於養成了小楚一條饕餮舌頭,不過這般也好,總歸能讓小楚閑暇之時得個打發時間的事兒。

蕭清朗一邊走,一邊想著,若以後成親了,他必然要三五日一告假,然後帶著小楚走遍大街小巷。如一對尋常夫妻一般,尋遍味道淳厚又簡單的吃食。

此時的他們已經漸漸遠離了繁華喧囂的東市街道,二人並肩而行,男俊女俏。明明該是威儀貴氣的男人,卻形象頗為滑稽的手持著插著糖葫蘆的稻草靶子,引得不少人注目打量......

臨到貓兒衚衕的時候,一群頑童嬉鬧著跑出來,幾人瞧見蕭清朗手中的糖葫蘆,不由得兩眼放光,趕忙湊上去追著蕭清朗嘰嘰喳喳的問起價來。

更有嘴甜的,一直喚許楚仙女姐姐。只是轉到蕭清朗這邊的時候,就成了仙人叔叔......惹得許楚忍不住開懷大笑起來,沒想到蕭清朗竟然還有這麼一日。

也有甚者,便是有兩名年紀少大的少年面紅耳赤的看著許楚,向許楚詢問名字。那模樣,活脫脫便是搭訕的模樣。

蕭清朗糾正了一番稱呼,見不曾有用,等再抬頭的時候就瞧見有兩名少年踟躕羞澀的看著自家小楚。他不由得有些臉色發黑,大步邁向許楚,黑著臉將人拉到身邊,義正言辭的說道:「你們的仙女姐姐,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所以你們要麼喚我姐夫,要麼喚我哥哥......」

不等許楚笑鬧夠呢,蕭清朗就摘下一根糖葫蘆,而後將那靶子塞進了身邊一個孩子手中。然後半環著許楚的腰身,向衚衕口的餛飩攤子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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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女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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