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借錢

「對不起…對不起……」

喬伊掙扎著站起來，身子搖搖晃晃的，垂著腦袋。她總是非常善於道歉，從小的經歷令她總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何安明被身體里的一股涌動唆使著，忍不住想把眼前這個女孩子一點一點揉進自己身體里，一向令他討厭的濃烈香水味與煙酒氣息混合鑽入身體，此時卻變成了一種引誘。

兩人身體之間的距離，不過幾厘米。

亭亭玉立的少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對哪個生理正常的男人來說，都是一種難以抵擋的誘惑。

何況此時的喬伊酒醉如泥，身體不自控的搖來晃去，腰肢裊裊娜娜。夏季本就穿着單薄。何安明若是自控力稍稍差了那麼一點，只怕就會忍不住把喬伊壓倒在沙發上。

何安明的喉結吞咽了一下，放在褲兜里的手指緊緊攥起。

「去樓上的房間睡吧，洗個澡。我還要忙。「說罷轉身要回書房。

「那個…謝謝。」喬伊根本沒注意到何安明的心理變化和活動，只自顧自的扶著沙發一角，費力的在找平衡。

」不客氣。你叫什麼名字。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喬伊。」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好名字。晚安。」

何安明回到書房癱坐在椅子上，解開領口的兩粒扣子，長吁了一口氣。想着剛才自己的衝動，手抵在嘴邊，不由得笑了起來。

喬伊滾回房間便一頭栽倒在床上昏睡，不知睡了多久，口渴的厲害，掙扎著爬起來下樓找水喝，卻看到何安明正在廚房裏做飯。

「醒了。」何安明抬眼看了看從樓上下來的喬伊。

「嗯。」

喬伊一時緊張，傻獃獃的站在原地。

何安明自顧自的一邊熬粥一邊用蘆筍炒雞蛋做三明治的配菜，姿態嫻熟，一看便是會做飯的人。見喬伊傻呵呵的站在那裏盯着自己看，心裏偷笑。何安明看見喬伊傻傻的樣子就覺得莫名欣喜。

「你不打算過來幫幫忙嗎？」

說完微笑的著看喬薇。

「哦，哦！"喬伊趕忙跑過去，卻一時無從下手，何安明分工有序，壓根用不上她幫忙。

「呵呵。橙汁。」

何安明從一旁拿了杯已經榨好的橙汁推到喬伊面前。喬伊這才想起來自己下樓是找水喝的，端起杯子咕咚咕咚幾口便喝光了。

「呃…有沒有白開水。」宿醉的人醒來都特別口渴，那一杯橙汁甜膩膩的，直糊嗓子。

「那兒有凈水機，自己接吧。」

「呃…我不會用……「

何安明接過杯子放到凈水機下面。

「過來看，摁這個鍵就可以了，燒熱水摁兩下這個鍵，等水開再摁剛才那個就可以了。「

「好，謝謝。」

喬伊接了杯白水又是一飲而盡，還是覺得渴，想倒第二杯的時候，被何安明止住。

「你要不要喝點粥？宿醉肯定口渴，但是一大早喝這麼多涼水對胃不好。」

說罷從旁邊的鍋里盛了一晚遞給喬伊。

「謝謝。」喬伊趕忙接住，道謝。

「不客氣。」

喬伊端著碗吹了吹，順着碗沿吸溜了一小口。一臉滿足。

「給，三明治。「

喬伊把碗放在桌上，接過三明治啃了起來。

何安明邊做沙拉邊瞅著喬伊吃東西的樣子，忍不住嘴角帶笑，一臉寵溺。

喬伊是真的又渴又餓，昨晚吐得一塌糊塗，胃裏到後來什麼東西都吐不出來了，可還是非常的難受。現下一睜眼便吃上了熱粥熱飯，真的感到很滿意了。

「端上粥，去桌子那邊吃。」

何安明做好沙拉，招呼喬伊去餐桌。

喬伊一直埋頭苦吃，也不敢抬頭看何安明。內心十分感謝他對自己的照顧，但又有些羞愧和緊張。

何安明一直等喬伊吃的差不多，又詢問她喝不喝咖啡。

「不用了，謝謝。」喬伊擦了擦嘴角，回答道。

何安明去廚房給自己泡了杯咖啡，順便找了一包果茶泡給喬伊。見喬伊也隨後跟過來，端著吃剩的盤子準備洗。

「放那兒吧不用洗，回頭會有保潔過來收拾。」

喬伊回過頭看了一眼何安明，一時不知該不該繼續洗，猶豫了一下，想還是自己洗乾淨吧。

「沒關係，我洗吧，很不好意思打擾您。」

何安明沒再說什麼，只看着她洗碗。

「你不打算跟我說說你的事情嗎？」

「說什麼…「喬伊心想，看來還是躲不掉要曝屍人前了。

「你昨天說你需要錢交學費，你父母呢？」

「死了。」喬伊回答的時候，一臉厭倦的樣子。

何安明同樣面容嚴峻的盯着喬伊，沒再追問。以他的閱歷他不會猜不到，即使喬伊的父母沒死，看起來他們之間也是有很大的嫌隙。誰都有不願被人窺見的傷疤，自己又何必非要撕碎別人賴以維繼的面具與安全感。

「那你就打算繼續在夜場工作？」

「我跟店裏說了，只做半個月，賺夠學費我就不做了。哦對了，您有沒有幫我跟領導說，工資應該是日結的，昨晚我就那麼走了，我自己不知道怎麼跟領導解釋……」

「你有沒有想過換個工作？沒必要把自己扔在那種地方糟踐，你昨晚也算是經歷了，那錢可不是那麼好賺的。你應付的來？」

何安明並沒有接喬伊的話茬，只繼續自己的提問。

「我…我主要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而且，也沒有工作能讓我只做半個月，就算入學之後我可以繼續打工，但是好像也沒有半個月就能賺幾千塊的工作。」

何安明靠在一旁，端著咖啡抿了一口，開口道。

「學費多少，我借給你。」

說罷扭過頭看喬伊，喬伊亦是一臉震驚的望着何安明。

「您…借給我？」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沒。」喬伊趕忙搖頭。

」只是…只是，您為什麼會願意借錢給我？我們認識才三天！「

「沒為什麼，你需要錢交學費，也是做正當的事情，我有能力借給你這幾千塊，僅此而已。」

「你不怕我是騙子嗎？」喬伊瞪圓了眼睛追問。

何安明發笑。即使是騙子又能怎麼樣，幾千萬的詐騙案他都經歷過，幾千塊又算得了什麼。但他還是決定逗逗這個小姑娘。

「你倒提醒我了，帶沒帶着身份證，你得壓給我身份證複印件，我得去查查真假才能把錢借給你。」

「啊？我…我沒拿身份證出來……您等等，我今天就去拿，行嗎？「

「好。」何安明被喬伊的傻樣逗得忍俊不禁，卻還是盡量裝作一副很鎮定的樣子。

「謝謝。」喬伊如釋重負，對着何安明甜甜的笑了起來，連嘴角的弧度，都那麼完美到位，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你讀哪所大學？」何安明試圖讓自己從喬伊的笑容里轉移出來。

「H大。」

「wow~這麼厲害？」

何安明故作震驚，笑意斐然。

「好好念書，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何安明呷了一口咖啡，若有所思道。

喬伊篤定的望向身旁的何安明，嗯了一聲。

同為天涯淪落人，何安明也曾經歷過為錢發愁的寒窗年代。那時候社會還不像現在這樣開放，隨隨便便就能找到合適的零工做，除了努力爭取全額獎學金，便只能去做苦力。即使後來去了美國，不似在國內上大學時那般艱苦，亦是要身兼多職才能勉強維持自己的日常開支。他深知對於沒有錢卻又急需錢的人來說，一分錢的重量都猶如磐石。

他也是慢慢才知道，為什麼會看着喬伊，會覺得似曾相識。其實是在她的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小几號的自己。

「我要去公司了，你在家隨你喜歡做些什麼吧，有事打給我。」

何安明上樓換了衣服，臨出門前丟給喬伊一張卡。

「沒有密碼，你先拿去用吧，只是取現金額比較小，可以無限透支。去給自己買一些衣服，把身上的換掉，順便還可以買一些你需要的學習工具，ipad筆記本之類的，不用擔心錢的問題，算我資助你的。我走了，這兩天忙不一定會回來，你有事可以打給我，要出門我安排人送你，這裏離公交站太遠了，計程車也不是很容易叫到。況且這裏稍微有些偏，你一個人出門要有安全意識，不要隨便坐陌生人的車。」

何安明事無巨細的幫喬伊打理妥當，僅然一副老父親的模樣。

「呃…那個，謝謝。真的很感謝。」

「不客氣。我走了。再見。「

」再…」

沒等喬伊說完，何安明便開門走了出去。

喬伊坐下來長出了一口氣。這個大叔，人真的很好很好，只是有些陰晴不定的樣子，一會兒熱情一會兒冷淡，讓人捉摸不透。

臨近中午的時候，司機小張給喬伊打過去電話。

「您好，喬小姐，我是何總的司機，小張。何總吩咐我來接您出去吃個飯，順便買些您需要的東西。您什麼時候方便？我車就停在別墅外，等您吩咐隨時可以走。」

「啊？出去？呃，好的，您稍等我一下。」

喬伊是打算今天回家拿身份證還有錄取通知書的，順便再拿一身換洗的衣服，本想坐公交車就好，沒想到何安明會叫他的司機來接。自己也沒告訴他今天要不要出門啊，也沒有打電話找他要車，他怎麼知道的？

何安明是誰？老狐狸啊！喬伊的那些小心思他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太清楚像他和喬伊這樣的人，最不喜歡的就是麻煩別人，但凡自己能做到的就全都自己抗，做不到也會咬牙硬撐著死扛，自尊心強到變態，所以他不給喬伊任何拒絕的機會。他安排好一切，人就在門口等著，喬伊便不好再拒絕，因為無法辜負了對方的好意。

兩個人，太相像了。喬伊就是這樣一點一點被何安明吃的死死的，以至於苦海翻騰了半生。

何安明是上天派給喬伊的一份恩賜，亦是她此生最大的一場劫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