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機會

「嘶。」季清野條件反射揮開了龔坤的手，「你幹什麼？」

「你受傷了。」龔坤注視著他的脖子說。

季清野頓時一僵，手捂住了傷口，道：「是之前就不小心傷了。」

他有系統buff開掛，這點小傷是不會喪屍化的，可是龔坤不知道。說不定這人一旦確定他會變異，下一刻就把它丟到下頭眼巴巴望著食物的喪屍們的手裡了。

龔坤沒有再說話。

季清野鬆了一口氣，問：「我們該怎麼辦啊？不會在這樹上餓死吧？」

「……」

「你說你剛剛要是留下一點點食物就好了，現在好了，全在教授那裡了。」

「……」

「喂，你倒是說話啊！」季清野一轉頭，差點鼻子就碰上了龔坤的額頭。

他正低著頭，一雙眼盯著季清野脖子上那塊出了血的咬傷，眼神里沒有想象中的恐懼和冷漠，反而溫柔又疼惜。他伸出手指輕輕地碰了一下傷口，朝那處柔和地吹著氣，溫熱的氣息噴撒在肌膚上。

他道：「一定很疼吧？你放心，我不會像其他人一樣丟下你的，我會帶著你活下去。」

「……」

季清野頭一次這樣看不透一個人，龔坤是個gay，最多自己恰好是他的那一盤菜，可自己真的值得他這樣？

曖昧的氛圍一下子就在兩人近在咫尺的距離中散發開來，季清野被龔坤那可怕的眼神注視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是說真的。」龔坤道，眼裡灼熱的感情像是一團火在燃燒。

季清野有些慌亂地別過臉，問003：「這人怎麼回事啊？幹嘛纏著我不放？」

「真的喜歡上你了唄。」003直言道。

「呃，我做什麼好事了讓他喜歡上我啊？」他一腦子問號，旁邊的龔坤說了什麼他沒有聽見，只是點頭不語。

「喂，我說的你聽到了？」龔坤問。

「什麼？」

「唉，算了。」龔坤搖搖頭，調整了一下坐姿，俯視著下面徘徊著不肯離去的喪屍，「要是余落日他們肯回來救我們的話，我們還有希望，反之……我們大概只能在這大樹上等到死了。」

季清野知道不可能等到死，因為國家救援就在五天後，但是不吃不喝的在樹上待五天不是容易的事，要是後面虛脫到在樹上坐不穩跌下去了就完了。

而且……他可是還有任務的。要是余落日趁著他不在妄圖改變一些事情，那他的積分又要變成負的了。

「不行，我們不能這樣下去。」

龔坤看著他。

「……」季清野沒了下文，因為好像真的除了等待余落日他們來救就沒有什麼好辦法了。

他在心裡默默祈禱著，希望這個帶bug的余落日不計前嫌，能大發慈悲地跑回來救自己一命。

幫別人（羅泓界）背鍋的感覺，真是糟透了。

上輩子季清野也給別人背過鍋。

他身為當紅明星，各媒體的狗仔們是無時無刻不盯著他的。平日里他上廁所沒洗手，又或者是吃了一包辣條都要上新聞頭條，這些媒體可以說是非常無聊的了。

他是難得的沒有一條緋聞、醜聞的男明星，做一些不符合明星的事也是非常謹慎的，沒有讓狗仔抓到機會。

可偏偏有個敗家弟弟，與他長得有六分像。這弟弟在外面花天酒地的照片，全被一些人死死扣在他腦袋上。那些黑粉就抓著這些不放使勁兒地黑，就算他拿出證據來闢謠也被視而不見。

可偏偏他的弟弟是個不要臉的厲害人物，面對他的警告囂張又傲慢地道：「這是我的自由，你管得著？」

自己真是有夠冤的。

每一想糟心的事兒和討厭的人，季清野就鬱結，靠在樹榦上，抿著一張嘴沒有再說話。

他情緒的低落龔坤很快就感受到了，安慰道：「我會想辦法的。」

他能想什麼辦法？

季清野沒當真，閉上眼假寐，耳邊傳來一陣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沒幾分鐘有什麼東西戴到他的頭上。

「這什麼啊？」他拽下來一看，是一個用樹葉和細枝做成的圈。

「送給你。」龔坤歪著腦袋，對他笑得陽光燦爛。

「戴起來跟演希臘神話似的……」季清野晃了晃頭圈，反手戴在了龔坤頭上，「我不要。」

龔坤伸手撈過他的頭，按在懷裡就是一頓揉，直把他的頭髮揉成一堆亂草。

「你找死啊？」季清野想推他，但是反應過來兩人正在樹上，於是只在空中揮揮拳頭，沒有一點威脅力地威脅著，「拿小爺我消遣，揍你！」

龔坤笑著捏住他的拳頭，往自己胸膛上一捶。

季清野：「……」

那一瞬間，剛消下去沒多久的雞皮疙瘩又上來了。

003道：「請不要隨意地打情罵俏好嗎？想想您的任務，想想您的積分吧宿主。」

季清野快氣死了：「我也不想要這樣好嗎！是這人太油膩了！」

「嘖嘖嘖。」

-

太陽一落，天空泛著慘淡的青色，月亮早早就上來了，被樹枝遮擋住了熹微的月華。學校里這時本應該是小情侶們最活躍的時候，如今除了到處遊盪的喪屍再也沒有活人的歡聲笑語。

學校部分的供電系統出了問題，有幾棟樓已經是一片黑暗。

季清野坐在樹枝上，能看到不遠處最近的一棟宿舍樓，偶爾能看到一兩個活人出現在陽台上，也能感到絲絲寬慰。

那邊有人一同唱起了國歌，歌聲傳到了這邊來，季清野不會唱這個位面的這個國家的歌，但旋律歌詞無一不是雄偉熱血的，聽得心上起了些暖意。

他眼睛一動不動地瞅著那邊的宿舍樓，聽了一會兒，就找到這歌的路了，自己也跟著唱起來。

「親愛的戰士，你們用雙手撐起國家的蒼穹……」

龔坤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嘴邊有笑意，再加上他頭上那個圈一直沒拿下來過，簡直跟個大傻子似的。

季清野唱到一般戛然停止，瞳孔猛然縮了一下。

「怎麼了？」龔坤問。

「那……」季清野低下頭，「我看到有人跳樓了。」

龔坤噤聲片刻，說：「那麼遠的距離，也許是你看錯了。」

「也許吧……」

-

季清野以為自己如今被困在樹上已經是最慘的狀態了，誰知道還有更慘的，夜空里的月亮和星子被烏雲隱了去，黑壓壓的天空居然起了閃電雷鳴。

他望著天空，悲痛地低吟了一句：「不會真的要下雨吧……」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話，雨滴淅淅瀝瀝地從天空落了下來，大部分被樹葉擋了去，機靈地看準了樹葉間的縫隙，「嗒」地一聲打在了他的眼睛上。

「唔。」季清野抹去眼皮上的雨水，「真是糟透了。」

龔坤說：「這個季節的雨不會下太久。」

他的話沒有起到任何慰藉的作用，雨雖是小雨，但沒多久還是淋濕了他們。

雨水打濕頭髮，讓單薄的T恤濕答答地貼在身上，還刺得眼睛澀疼。季清野所有的耐心都散盡了，五官皺著一團，雙手交叉抓著衣服下擺一提，把衣服脫下來甩在頭頂的樹枝上。

他胡亂地抹了一把頭髮，罵道：「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居然和你被困在這裡，還被雨淋。」

他這麼一轉頭看過去，才發現這龔坤神色的異樣。

龔坤此時眼也不眨地盯著他光著的上身，眼眸深邃得像是一口深井，有風撫過，吹皺起陣陣漣漪。

季清野還分明地看到，這人突起的喉結上下動了動。

「……」

他忍住沒有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默默地把衣服拿回來穿在身上。

一陣冷風刮起來，季清野抖了一下。

「冷嗎？」龔坤已經收回了視線，低頭看著喪屍們問。

「不冷。」季清野嘴硬著說，搓了搓雙臂，調整了一下坐姿，後腦靠在樹榦上，閉上了眼睛。

睡吧睡吧，睡著了就不會太冷了。

他不斷如此地在心裡默念著，不知念了多久，意識逐漸模糊起來，夢境里好像出現了一個暖爐一般的東西，他嘆息了一聲，舒適地靠緊了暖爐，沉沉地睡著了。

「呼……」

龔坤側著臉看著枕在自己肩膀上的季清野，摸摸他的眼睫毛，又刮刮他的鼻樑，眼裡的寵溺像是春風中有百花盛放。

他收緊了手臂，臉親昵地貼著他的額頭。

「睡吧。」

-

季清野是被003叫醒了，揉揉眼睛，卻驚悚地發現自己靠在龔坤的懷裡，迅速地挪動屁股拉開距離，瞪著龔坤：「這怎麼回事？」

「你自己靠過來的。」龔坤攤手，紅紅的眼睛顯然是沒睡。

「你放屁！」季清野說，「我睡覺可老實了……」

龔坤直接跳過這個問題說：「淋了一夜的雨，身體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的吧？」

季清野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雨已經停了，身上的T恤也有七分干，很幸運地沒有因為淋雨而出現什麼感冒發燒的狀況。

「你看那邊。」龔坤突然一臉正色，指著不遠處的幾個人影道。

「嗯？！」季清野立馬直起背來，看著那幾個男生竟是從足球場主席台後的倉庫里跑出，正往自己這個方向而來。

聞見新鮮肉味兒的喪屍們已有所察，有些不再守在樹下，站起來緩慢地往別處挪動。

「哈。」季清野扶著樹榦站起來，望著那幾個人越來越近，意外而喜悅的表情溢於言表。

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