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灑香水

不知何時，天色一點一點地暗了下去，超市裡的燈亮了起來。一天都沒怎麼吃，季清野後知後覺地餓了，不言不語地站起來拍拍褲子逛起了超市。

一想到這個超市裡所有的東西都可以隨便自己挑，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心裡就會升起一種神奇的滿足感。

他剛挑了一包薯片，身後傳來一道聲音：「我小時候的第一個夢想就是希望爸媽開一家小賣部。」

季清野轉頭看著他：「……」所以呢？

龔坤微微彎眸，說：「現在也算是實現了吧？」

「哦……嗯，是的。」季清野摸了摸鼻子，繞到另一個柜子。

龔坤不緊不慢地跟著他，一邊挑吃食一邊說：「這裡居然有賣這種綠豆糕，童年的味道啊，你喜歡吃嗎？」

「還行吧。」季清野說。

「那給你一個。」說著龔坤捏了小小的一塊放他手心，「別客氣。」

季清野：「……嗯。」他看著被紙包著的綠豆糕，拆了放嘴裡，品嘗著甜甜的、清新的味道。

「你……」龔坤的話剛說了一個頭，突然眼前一暗。

李琴的尖叫聲響徹了整個超市：「啊！！」

余落日斥道：「叫什麼？不就是停電了嘛！」

季清野在黑暗中有些懵了，眼前什麼都沒有，豁然被人拉住了手腕，下意識就掙紮起來，竟是被口裡的綠豆糕給嗆住了：「咳咳！」

「別動。」龔坤的聲音響在黑暗裡，帶了一點笑意，用手輕輕地拍著他的脊背，還繞到他胸前一下一下給他順氣，「吃綠豆糕噎著了？」

「我沒事，不用了。」季清野冷冷地道，下一秒超市出現了一道微弱的光亮，應該是有誰開了無線燈。

「放開吧，沒事了。」季清野看著龔坤放在自己胸口上的手說。

「嗯。」龔坤點頭，又在他手心放了一塊綠豆糕，「看你挺喜歡吃的，再給你一個。」

季清野眨眨眼，和003說：「這龔坤給我的感覺怎麼莫名熟悉啊？」

003沒說話，只是笑笑：「……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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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歐潯陽也去「覓食」了，四個女生還坐在原地——收銀台前，她們圍成了一個圈，中間擺著一個亮著白光的檯燈。

季清野抱著一包薯片和一盒蛋糕走過去，把軟墊拖到邊上，拿著蛋糕往余落日遞過去，說：「吃吧。」

四個女生都抬頭看他：「……」

「什麼意思？」余落日皺眉問道。

做出這等事已經是異常了，季清野端著人設沒有多做解釋，而是往余落日懷裡一丟，隨後就自顧自地吃起薯片來。

余落日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還是把蛋糕拆了。

沈兮問：「你們兩個……」

「沒有關係。」余落日冷冷道。

「哦。」

除了李琴吃不下，其他人多多少少吃了一點，拆了超市裡的床墊和被子鋪在冷涼的瓷磚上就打算休息了。

為了省點電，檯燈的光開到最微弱的一檔，只能勉強視物，但此舉只是為了給自己增加一點安全感。

深夜總是令人浮想聯翩的，外面似乎起了風，颳得捲簾門嘩啦作響，一個不妨就被嚇得哆嗦。再微弱的聲音，只要經過人類豐富的想象加工，也會變得極其恐怖，如野獸的嘶吼，如人類的慘叫，如鬼魂的哭號……

余落日就是聽著這樣的聲音入睡的。

她做了一個夢，夢到重生前的自己隨著人流想要跑出足球場，不妨被人推了一把，就落在了後頭。她當時像個無頭蒼蠅，眼看喪屍就要追上來了，只好跑向最近的教學樓，但是每一扇門都是緊閉的，無論怎麼呼喊怎麼敲打都沒有人願意開門。

很意外，她進入大學的這大半年一直都躲著一個人，沒想到生死關頭卻被這人給救了。

是楊新飛把她拉進了一間辦公室。

在這之前她避他如同避洪水猛獸，這個聲稱對她一見鍾情的人一次次勸說她羅泓界不是一個良人，她很生氣，對他說了很多過分的話。

命運弄人啊。

他救了她，把所有吃食留給她，可是辦公室里除了他們兩還有一個老師，僅夠維持三天的吃食很快就沒了。

他對她說：「落日你放心，我不會讓你餓肚子的。」

然後……他就死在奔往食堂的路上了，被喪屍吃得一絲不剩。

「轟隆」一聲。

余落日被這道細小的聲音從夢中喚醒了，她睜開眼睛坐起來，看了一眼睡在不遠處的季清野。

「哐」！

所有人都被這道聲音給驚醒，懼怕地盯著捲簾門。很顯然，這不是風刮出來的，而是有什麼在捶打……或許是人，或許是喪屍。

「聽著捶門的頻率和力道，不像人。」余落日說。

龔坤道：「我去窗戶那邊看看。」

捲簾門旁上邊就有一處封閉式的窗戶，龔坤踩上櫃檯，手拉著防盜桿就爬上去了。這敏捷的身手……季清野吐槽了一下早知道之前自己就不上去關窗戶了，還摔了一跤……

龔坤伸著腦袋，看了一會兒，嘴唇抿著沒說話。

歐潯陽急忙問道：「哥們，外面到底怎麼樣啊？」

龔坤跳了下來，搖頭：「的確不是人。」

歐潯陽咽了口唾沫：「幾個？」

「這麼多。」龔坤張開右手的手指。

「我靠！」歐潯陽瞪大眼睛，「它、它們不會闖進來吧！」

「不會，但是你的尖叫聲再大一點就不好說了。」余落日睨了歐潯陽一眼，彎腰把檯燈的光調得更亮一些，「它們的視覺退化到了不能視物的地步，但是嗅覺被放大了十倍，特別是對人類的味道尤其靈敏，所以……我們需要這個。」

沈兮看著她手裡的香水說：「這個能行嗎？」

羅安惠說：「這個香水算是我們店裡唯一的奢侈品了，沒想到會在這裡派上用場。」

「能的。」余落日沒有一點一點地噴洒，而是扭開了直接灑，香水濃郁的味道像是一個炸彈一樣爆開了。

羅安惠又說：「真是奢侈啊……」

沈兮搶著灑，興奮地道：「讓我來讓我來！哇塞，沒到有一天我也能這麼豪氣地用這個牌子，爽！」

季清野搖了搖頭，簡直無法理解女生的腦迴路。

香水漸漸瀰漫了超市，不知過了多久捶門的聲音慢了下來，最後停了。

「呼……能睡個好覺了。」歐潯陽伸了一個懶腰道。

「虧你們睡得著。」羅安惠嘆了口氣，看了一眼角落的李琴，想要說什麼還是放棄了。

沈兮道：「我還是挺害怕的，但是怕這個怕那個挺累的，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龔坤低笑著和季清野說：「這幾個人心理素質真不一般，我還以為會引起恐慌什麼的。」

季清野聳聳肩，心想除了李琴這些都是什麼人啊，他都害怕得一直沒睡好嗎？

重新躺回又硬又冷的床墊上，用毛毯裹住自己，腦袋后枕著的是兩塊毛巾，不管擺什麼姿勢都相當彆扭。

想想他前世，自從紅了之後除了拍戲需要就沒睡過這麼差的地兒！

他第N次和003打商量：「大佬，求你讓我下次附身到一個富二代身上，世界首富就算了，好歹讓我兜里有錢。」

003說：「這個不是我能控制的呀，你要附身的哪個身體是自動匹配出來的，需要與附帶bug者有關聯，且在附近。」

季清野被它說得有點暈，道：「得了得了，別解釋了，我最討厭動腦子了。」

「也是，畢竟你連大學都沒讀過。」

季清野從003冷冰冰的語氣里莫名地讀出來一種嘲諷，但是他無法可說，因為是事實。

他和003聊到半夜，總覺得有人盯著自己，所以才會話這麼多。

003說：「宿主，如果你真的很害怕的，不如就趁現在把bug給除了，你就可以離開這個位面了。」

季清野先是一惱，然後豁然，道：「是啊！現在余落日就睡著，這是大好機會！」

他翻了個身，接著檯燈微弱的光半眯著眼偷偷瞧向余落日。她蓋著床單，臉朝里，所以看不出來到底睡沒睡著。

余落日這人警惕心太強了，季清野一時還不敢動，就這麼悄默默地觀察她半天，見她除了呼吸起伏以外就沒動過，心想她大概是睡著了。

他輕手輕腳地起身，邁到余落日面前，蹲了下去，伸出罪惡……呸，應該是正義之手覆在了她腦袋上。

聽到003安裝「殺毒軟體」的聲音，他有點不敢置信，道：「不會吧？這麼順利……」

就在003念到倒數25的時候，他的手被人拍開了。

余落日用著一雙冰冷而又狠厲的眼睛看著他，低道：「你做什麼？」

「呃……」

003說：「這就很尷尬了哈。」

季清野僵在半空中的手打了一個彎覆在自己後腦上，抓了抓，訕笑道：「看你睡著了沒有。」

余落日扯了他一眼，掀開床單起身，居然開始搬捲簾門邊上的貨物。

「你……」季清野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余落日把他當是透明人，只是一聲不響地搬著，沒一會兒就搬出來了一塊地。她仔細觀察了一下捲簾門，又轉身到收銀台找些什麼。

「任務編號03——阻止余落日的離開，獎勵積分1。」

她的舉動加上這個任務內容，季清野不用想也明白了，說：「余落日，你瘋了吧？」

余落日低頭繼續尋找：「我沒瘋。」

「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險，你出去幹什麼？」季清野問道。

「不用你管。」

季清野都想翻白眼了，這余落日怎麼這麼喜歡說「不用你管」、「關你什麼事」？

她似乎是終於找到了自己想找的，季清野定睛一看，是控制捲簾門的控制器！

余落日對季清野道：「我只是自己想走而已，不會妨礙你們什麼事，而且少一個你們的吃食資源就能多維持一段時間，對你來說是好事，不阻止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余落日說得很對，可是不阻止她他又要被扣分了！

不知何時他腦門上冒出一滴冷汗，余落日要是這麼走了……以後完成任務的難度係數就更大了。

兩人僵持著，意想不到的事情卻遽然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