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誰是狐狸

宋平城裡，城守阿茂將軍已是焦急萬分，派出去的巡邏隊伍大部分都回來了，只有阿旺率領的那五百人沒回來。也不知他們是遭遇到了敵軍，還是有所收穫。想到這裡，阿茂不由有些興奮起來，駐守此地也有數月了，只是一昧的操練，並沒有真刀真槍的打過仗，自己這個城主的位置，可真的有點名不副實。

就在這當口，親兵來報，阿旺校尉的副手阮副尉已經回來了，說是有緊急軍情向城主稟報。

「哦？」阿茂心裡一動，說道：「帶他進來！」

「是！」

不一會，阮副尉被帶到了城主府的議事廳。

梅叔鸞畢竟是草根出身，於禮儀方面的事情懂得不是太多，能劃分清楚官職大小就已經很不錯了。手底下雖然也有一群謀士，但是畢竟現在是戰爭時期，活命都是問題，哪裡還有功夫管什麼拜見的規矩。

阮副尉小名叫阿黑，因為現在梅叔鸞稱黑帝了，所以他也就不敢再叫這個小名了。不過畢竟他也是很早跟隨梅叔鸞的老人，所以與阿旺一樣，對阿茂這個新上任的城主並不是太買賬。再加上他等級不夠，要不是今天有軍情要稟報且校尉不在場，哪輪得到他一個副尉。

「末將參見城主。」阮副尉站在阿茂身前，很隨意的拱了拱手，連彎腰的動作都懶得做。

阿茂為人隨和，也不與他計較，只是焦急的問道：「可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物了嗎？阿旺校尉呢？」

「稟城主大人，末將正因此事回城。因有數名士兵患有夜肓症，所以阿旺大人命令末將率人先行趕回，而他率領剩餘的將士追擊敵軍去了。」

「敵軍？！」聽到這個詞，阿茂的瞳孔明顯放大了，呼吸有些急促的問道：「有多少人馬，出現在什麼方向？」

「別處是否有末將不太清楚，不過我們追擊的這是一小股的部隊，清一色是騎兵，人數大概在一百多人，出現在犀牛嶺附近。阿旺大人在那裡鎮守，以防他們有什麼異動，著末將先行回報城主。」

「你確定只有百餘人？」阿茂著重問道。

「是，當時天色尚早，我們一路追擊他們，大概銜尾追趕了近十里路，還是因為我們多是本地人氏，抄了些近道。要不然，光憑我們步卒，就算是在山地也是趕不上他們的。」阮副尉雖然在回答阿茂的問題，但是神情上卻有點不耐煩了，一點也沒有因為阿茂是城主就給他面子的樣子。

阿茂也不以為意，繼續問道：「那你們是在哪裡追上他們，你與阿旺大人又在哪裡分手的？」

「至犀牛嶺前的山林里，敵軍逃至林中，潛伏不出。我軍待守了片刻，恰好此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咱們軍中的士兵們出現了有夜肓的現象。本來末將的原意是在林外埋伏起來，靜觀其變。但是阿旺將軍說，我眾敵寡，若是佔據了這樣有利的形勢還不敢追擊他們，咱們的士氣會受到很大的打擊。」阮尉振振有詞的說道。

「大膽！簡直是無法無天。為將者，『逢林莫入』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嗎？」阿茂很生氣，後果很嚴重。這兩人帶兵能力也太差了吧，這麼簡單的誘兵之計都看不出來嗎？

「這。。。。。。」阮副尉遲疑了一會，不過他馬上又硬氣起來，挺著脖子說道：「末將也向阿旺大人說過『逢林莫入』的，但是他說咱們佔據了地利人和，並且戰機稍瞬即逝，他還說什麼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所以末將就只好帶人回來報訊了。」

「你倆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擅自做主，在今天早上你們出發時，我是怎麼說的來著，是不是說若是發現敵蹤，即刻回報？」阿茂指著阮副尉的鼻子道：「可是你們呢？竟然貪功冒進，若是阿旺誤中埋伏，我再來辦你！」

倒是旁邊有一位參軍，緩和了一下氣氛，向阿茂拱手說道：「城主，現在事情已經做了，再說這些也於事無補了。不如咱們現在趕緊召集人馬，趕緊奔赴犀牛嶺看個究竟也不遲呀。」

「也好，看來只能如此了。本人自接掌城主之位以來，每日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馬虎，怕的就是一旦稍有疏忽，鑄成大錯，辜負了黑帝大人的信任。想不到你們卻。。。。。。唉！」阿茂長嘆一聲，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雖然他沒有讀過什麼書，但是為人質樸，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反而讓人覺得言辭犀利。

阮副尉本來還想反駁的，但是嘴巴張了一張，也沒有想出來到底應該怎麼反駁，再加上旁邊王參軍為了息事寧人，在旁邊一個勁的使眼色，也就那麼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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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點齊人馬，浩浩蕩蕩的奔赴犀牛嶺。當天是朔月，等到眾人再趕到嶺前的叢林之時，已經是二更時分了。一輪慘淡的上弦月遙掛在天際，月朗星稀，雲淡風輕，除了有些被人從被窩裡拽出來的士兵小聲的咒罵之外，一切都比較富有詩意。

當然，這些人不是來做詩的，他們沒有那份才情，也沒有那個雅興，他們是來打仗的，而打仗總是會死人的。

眾人駐馬林前，沒有阿茂的指示，誰也不敢躍林而入。一陣微風吹過，眾人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飄過來，頓時覺得有些不妙，也不禁為阿旺的處境感到擔憂。

阿茂皺了皺眉頭，喝道：「阮副尉何在？」窮人的孩子，加上地處蠻荒，有的只有小名沒有大號，而小名又犯了梅叔鸞的忌諱，所以大家只好叫他的官職了。

「末將在！」雖然明知處境不利，但是剛才與城主吵了一通，阮阿黑也深為自己的一時衝動而後悔，但是為時已晚，衝動就要付出代價，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命你帶領一千士兵，入林搜索。若有異動，即刻撤出，若平安無事，則繼續搜索，直到與阿旺校尉會合為止，你可有疑議？」阿茂看著他慢慢說道，雖然語調平和，但是語氣很是冰冷，讓阮阿黑有些不寒而慄。

「是！」阮副尉只好聽天由命了，帶著手下進入了叢林之中，而其他人則在林外靜靜等候。

一行人走了大概百餘米，只聽一個士兵「啊」的一聲叫了出來，嚇得差點摔倒。

「什麼事大驚小怪的？！」阮阿黑怒道。

「大人！死人！好多的死人！」那個士兵顫抖的用手指去。

阮阿黑順著方向看去，果然好多屍體被堆放在地上，橫七豎八的。走近前看，全部是黑帝軍的士兵，有的甚至連兵器都未撥出來，就被殺死了，但是他們身上的箭也中一支箭也沒有，很明顯是被敵軍撥走了，有的傷口都已經開始凝結了。

阮阿黑自知事關重大，趕緊出去向阿茂稟報。

阿茂大驚，入林親自查看。阿茂是屠戶出身，對傷口的研究也算比較有造詣。翻看了幾名士兵的屍體之後，向眾人語氣沉重的說道：「敵人太殘忍了，有的還沒斷氣，又被補了幾刀的。很明顯，敵軍的優勢很大，不但全殲了阿旺的隊伍，並且還有時間打掃戰場。」說到這裡，他突然大喊起來：「阿旺呢？誰看到他了？」

眾人都搖頭，阿茂又命人挨個查看了一番，都沒有找到阿旺的蹤影，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看來敵人的頭腦很靈活呀，知道阿旺是這支軍隊的指揮官，想從他口中問出我軍的消息，就像狡猾的狐狸一樣。」王參軍分析道，眾人紛紛點頭贊同。

「那，城主，你看我們下一步應該怎樣？」

「回城，加固城防，堅守不出，向黑帝求援！我就不信了，他狐狸再狡猾還能比得上好獵手嗎？」阿茂面無表情的下了幾道命令。

「是！」眾人一抱拳，紛紛領命而去。

密林不遠處，薛綉與馮立高興的談論著今天的戰果，說起今天抓來的那個軍官，薛綉笑道：「還是你老謀深算，知道抓個人來問問那邊的情況，要是我帶兵，全部殺了了事。」

馮立也笑著說：「一場戰爭的成敗，不足以說明什麼。聽說，梅叔鸞其性格奸詐似狐，咱們做為獵人，自然要考慮的長遠一些。」

「大人說得是，小子受教了。」薛綉認真的說道，只有親歷過戰爭的死亡陰影的人，才能夠真正的感受到戰友之間深刻的情誼。

「噤聲！」馮立攔住他道：「狐狸好像又出洞了，走吧，兄弟，馬上就是咱們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