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紅衣女鬼（四）

2019年5月28日，天氣多雲。時不時吹來的風預告著即將來臨的大雨。

如果你走進中街二路的安息墓園，就可以看到奇怪的這一幕：一個穿着白裙子、披頭散髮的女孩子站在一塊碑墓前，兩目爬滿血絲，雙手握拳青筋凸起，就以這樣怪異的姿勢瞪着那一塊石碑。

那天，也是一樣的天氣。

「琳琳，最近過得怎麼樣？媽媽想你了，回來看看媽媽好嗎……「電話那頭傳來李春燕念女心切的話語。

」我說了多少遍了，我過得很好。還有，你已經不是我們家的人了，你也不是我媽了。別再給我打電話了。「莫雨琳放下包，不耐煩地說道。

」琳琳，你聽媽媽說……「

嘟嘟嘟——

莫雨琳掛斷了電話。

開學兩三個月了，生活費所剩無幾。莫雨琳決定出去找工作。第一份工作就是奶茶店的服務員，不久就辭掉了。第二份工作是服裝店的導購員，不久又辭掉了。

換了三十份工作后，莫雨琳萌發了去圖書館工作的想法，卻沒想到簡歷剛投沒多久就收到了回復——很抱歉，我們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

收到信息時，莫雨琳」呵呵「的把手機摔了。

更讓她意想不到的是，圖書館那邊第二天就來了信息，問她願不願意去那裏工作。

就是在那時，在她去圖書館的時候，圖書館那條路正一片混亂。

那天下着雨，幾輛警車停在路上，拉起了警戒線。警車的警鈴還混合著救護車的聲音。

一輛紅色的平治追尾了，造成一人當場死亡，八人重傷送往醫院搶救！

死亡的正是紅色平治的女司機——李春燕。

警察偵察了車禍現場，沒有發現可疑痕迹，屍檢報告顯示死者生前曾服用感冒藥——這應該就是車禍的原因。

感冒的人通常習慣喝點葯就完事。如果細心觀察，就會發現一件事——喝完感冒藥的人會想睡覺！

專家表示，感冒藥多含有抗過敏成分，這些藥品有抑制作用，服用后容易出現頭痛、眩暈、疲勞、耳鳴、緊張或焦慮、警覺性下降、注意力分散，甚至思維混亂、睏倦嗜睡等癥狀。服用這些藥物后可能會使駕駛員反應遲鈍、注意力不集中、降低工作能力，因此患者在服用這些藥物之後應注意休息，不要駕車或者進行危險度較高的工作！

現場一片混亂，警鈴夾雜着救護車的聲音，十分刺耳。

莫雨琳乘坐公交車到達時，死者和傷者已經轉移。天空灰濛濛的，下起了大雨，沖走了血跡。

進行簡單的面試后，莫雨琳進入了兩個月的實習期。但是，她卻覺得哪裏不對勁，給她面試的考官臉色不太好。

工作兩天後，莫雨琳找到了答案。

有兩個警察過來找她問話，告知了這次事件。

莫雨琳當時並沒有多麼震驚，甚至下班后還買了幾罐啤酒。

事情過了一個月，兩個少年來了，找她問點事情。

少年的名字非常有趣，一個叫杜甫，一個叫李白。

昨天，他們又來了，告訴了她一件事。聽完后，莫雨琳像木頭一樣一直坐在麥當勞里，連兩人什麼時候離開都不知道。

「我們去了一趟警局，」叫杜甫的少年說道，「現場發現的那個娃娃你知道吧？沒錯，和你以前收到過的禮物很像。我們去問了負責面試的那位先生才知道，他和你的母親曾經是同學。你的母親得知你的生活過的窘迫，於是托關係給你找了一份工作。

為什麼她知道你的生活狀況？我們問過你的父親才知道，原來你的母親一直讓你的室友幫忙告知你的動態。

你說那件事？我們通過你的父親了解到，他們兩人早已不和，離婚是遲早的事。為了你，他們願意裝作很和睦的樣子。顯然，他們的很快就暴露了，你也因為這件事而討厭你的母親。

這些都是已經知道的了。來說說你不知道的吧。

你一定很想知道你母親的那輛平治是怎麼來的。不是那個所謂的『情夫』給的，也不是她的娘家人給的——是她自己攢下的錢買來的。

一輛車或許說明不了什麼。我們來說其他的。

出事時，你母親穿的是什麼衣服？

紅色的連衣裙？

不對——

是白色的。你母親出事時，穿的是白色的裙子。白裙子被血染的全紅了。再深入一些，很抱歉，我們看到了你以前的全家福。白裙子和你的穿的那件裙子是同一款式的親子裝。我們還了解到，你母親其實並沒有什麼『情夫』，離婚的原因不過是想要『婚姻外的自由』。她是一個喜歡旅行的人，可是婚姻束縛了她。為了孩子，她不得不選擇中國傳統式的『相夫教子』。為此，夫婦兩人經常爭吵。現在，孩子讀大學了，她想要走出這個城市。你的父親也證實了，她買了出事時一周后的機票。

說了這麼多，你能明白你母親的用意了嗎？

每個人都喜歡自由，都想要走出束縛去看看這大千世界。可是你母親為了你，選擇了在青春尚在時放棄了這個想法，看到你離自己的夢想又近了一步，她那顆屬於青春的、永不滅的美好想法又湧上心頭。

如果是你，你會怎樣選擇？「

第一顆淚珠劃下了痕迹，女孩感到咽喉乾澀。

天空下起了雨，雨水打在墓園那冰冷的石板地上。

女孩控制不住淚珠，只好讓它無所顧忌的劃了下來。最後，淚如雨下。

」媽——「終於，女孩發出撕心裂肺的、混雜着雷聲的一句。

不遠處，一鬼兩人默默地看着。

紅衣女鬼的眼眶裏早已落下了兩顆黑亮的瞳仁，流下了類似眼淚的液體。

」可以走了嗎？「杜甫於心不忍的問道。

」讓我再看看她好嗎？再好好看看。我怕，走了就再也見不到了。「女鬼兩手捂在胸口前，開口道。

杜甫不說話，轉過身去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有隻手拉了拉他的衣服。

他轉過頭，只見李白示意他看向一處。

杜甫轉過身，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紅衣女鬼在輕輕哼唱着，

」我願變成童話里你愛的那個天使張開雙手變成翅膀守護你……

我要變成童話里你愛的那個天使張開雙手變成翅膀守護你……

我會變成童話里你愛的那個天使張開雙手變成翅膀守護你……「

血裙子在女鬼淚水的沖洗下，慢慢地恢復了原來的顏色——單純卻包含着愛的白色。

曲畢，李燕春慢慢地轉過身來，笑道：」走吧。「

」還要再看一眼嗎？「杜甫問。

漂浮着的女人搖了搖頭，笑容使她眼角出的魚尾紋更深了：」不了，再看的話，我就不想走了。「

杜甫無言的點了點頭，拿出了鎖靈囊。

大雨還在下，墓園裏的女孩還在哭。

」吶，杜甫。剛剛那首《童話》不是戀人才用的嗎？「回去的路上，李白問。

杜甫甩了甩濕漉漉的頭髮，說道：「或許是，歌曲的意思觸動了她吧。」

兩人躲在一處屋檐下避雨。

」對了，那些情報……「李白問。

杜甫搖了搖頭，右手食指抵在嘴唇上，示意他不要說，還調皮地眨了眨左眼。

兩人到杜甫家時，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布或者一根頭髮是乾的了。

「李白！你給我跑哪去了！放學后不回家？膽肥了是吧？」一位穿着短袖素色旗袍的女人拉起了李白的耳朵。

「媽媽媽——我錯了，我錯了。再也不敢了。放手啊——」李白捂著耳朵喊道。

系著圍裙的杜父杜母在一旁擔心的看着兒子。杜甫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三人微微一笑。

雨一直在下，直到黑夜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