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一了百了了

秦孝麗正準備跟程鵬說好事，順便道個喜呢，這老張在一旁，一聲疊一聲地催促著，讓人心煩。

她是公職人員，職業素養以及自幼的家教，都讓她不能對此有所表露。

「這位大叔，請問您在這裡有什麼事嗎？」秦孝麗彬彬有禮地問。

彬彬有禮，意味著疏離，生份。老張但凡有點腦子，就能聽出來人家話里的意思。

其實老張也不是那麼沒腦子，主要是今天他已經被勝利的喜悅給沖昏了頭。

沒聽懂秦孝麗的弦外之音也就算了，老張還傻兮兮地、樂呵呵地說：「我沒事，就看看。」

秦孝麗轉過身去，眉頭微微一簇。

程鵬倒是絲毫不介意老張在這裡的，實際上他非常清楚老張來的目的——看熱鬧、幸災樂禍，順便打擊報復唄。可是他不在乎，因為他知道結果是什麼。

「哦對了，同志，我跟你說啊，這家是黑店，你必須得跟組織上說，這樣的黑店，必須嚴肅處理！不然的話，我們老百姓的飲食安全得不到保障，拿什麼給國家做貢獻啊，您說是吧？」

「同志，您儘管宣布結果吧，這一定是個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老張說的義正嚴辭，頭頭是道。

秦孝麗算是看明白了，這位肯定和程鵬有仇，而且仇還不小呢。她想了想，便笑著說：「好吧，既然群眾這麼熱情期待，我就宣布了吧。程鵬老闆，請你站到我對面。」

說完，她先後退一步，背對著門，以一個很標準的姿勢站立，臉上浮現出職業化的笑容。

程鵬抓抓腦殼，無語地照做。程大壯也感到好奇，跳起來在一旁看熱鬧。只是在瞄到門口的老張時，它的眼神就會變得兇巴巴，像一隻狼崽子。

老張感受到程大壯刺眼的目光，身上涼颼颼的，很不舒坦。他哼一聲，暗暗盤算：「死狗，早晚把你宰了燉一鍋香肉火鍋！」

他幸災樂禍地看著程鵬，等他挨批、出醜。卻見秦孝麗從隨身的包里拿出一隻公文袋，裡邊是幾個本本、證照等。

老張有點納悶，心說宣布封店、處罰，怎麼還有證件了？

「程鵬，現在我代表我們東成鎮工商質監所全體工作人員，向你辦法你的執照。恭喜你，正式成為一名合法的私營業戶。」秦孝麗鄭重其事地將證件遞給程鵬，後者也鄭重其事地雙手接過來。

程鵬喜滋滋地拿著還有些溫度的執照，秦孝麗則笑眯眯地轉變了角色——之前是工作人員，現在是朋友。

「程鵬，恭喜你呀！」秦孝麗道。

「嘿嘿，這都是你們幫的我。」程鵬笑道。

老張徹底傻眼了，看到執照時，他就什麼都明白了。哦，感情這位工作人員不是來封店，而是來送執照的？

「怎麼，這年月執照都用送的？我記得以前我去辦執照的時候，是三催四請跑了好多次工商所啊！」老張鬱悶得想哭。

程鵬笑嘻嘻對他說：「哎，老張，你來我這裡有什麼事來著？」

老張臉漲得通紅，哪還好意思說自己的來意？這耳光扇的，pia、pia響，他自己都覺得火辣辣，一直扯到后耳根去了。

「沒事，我閑的蛋·疼！」老張氣呼呼地轉身，甩著手往家走去。

「喲，你哪疼？我知道有個地方，哪疼切哪，切了就不疼了，一了百了哇！」程鵬故意沖他的背影大喊。

隔壁胖蘭子一邊嗑瓜子，一邊看著自己姑父可憐的背影，再看看隔壁那小子的張狂勁兒，竟然有點喜歡他這樣子的男人了。

「這樣才夠男人味嘛！我姑父怎麼變的這麼窩囊了？」胖蘭子暗道。

老張太專註於『生氣』這件事，竟然沒留神馬路牙子，一腳踩空，跌倒在地。

「哎喲喂！」老張疼得齜牙咧嘴，坐在地上好半天才爬起來。

程鵬看到他凄慘的樣子，哈哈大笑。秦孝麗不明所以，便問：「你們好像有點誤會啊？」

「誤會？你這個詞用的太客氣了……」程鵬道，「其實在來鎮上之前，我壓根就不認識他。可是……」

如此這般，他將老張對自己的妒恨說了一番。

「原來如此。」秦孝麗也感覺人心險惡，對複雜的社會又多了一份了解。

這老張帶著一肚子氣，一瘸一拐地回到自家店鋪，看到女兒又趴在電腦跟前寫書，氣得渾身哆嗦。可他又不敢破口罵，畢竟女兒現在長大了，將來他老了動彈不得了，還指望她伺候自己呢。

在肚子里腹誹幾句，老張出門去找牌友打牌。沒想到，老張今天在程鵬那裡吃了氣，在牌桌上居然大殺四方。

他贏了一把又一把，最後一把直接來了個大滿貫。

三個牌搭子垂頭喪氣，拿錢給他，老張則又恢復了往日神采，意氣風發起來。他開心的頭腦都發昏了，忽然感覺天旋地轉，心臟疼的好像有一隻手狠狠捏了一把，再攪一下，氣也喘不上來，連人帶椅子，一起倒在地上。

旁人看的嚇一跳，忙喊：「喲，老張，你這是怎麼了？」

後來，老張聽到救護車嗚哇嗚哇地響著，等他再醒過來時，已經是晚上了。他身邊到處都是一片白色，消毒水的刺鼻味道充斥著整個空間。

「我這是在哪啊？」老張氣弱地問。

身邊是老婆孩子們，看到他醒了都鬆口氣。老婆湊上來說：「老張你醒啦？這是鎮衛生院，你犯了心臟病了。」

老張愣了一下，回想到自己是在打牌，再往前回憶，是程鵬那貨洋洋得意的懟他呢。

都是程鵬害的！

病房門被推開，龐貴帶著胖蘭子和小兒子進來。他很瘦，但是他的兒女們都很胖。

胖蘭子已經出嫁，三十歲不到快兩百斤。他小兒子才十歲，卻已經直逼一百吧。

他一家人進門之後，就噓寒問暖。龐貴問：「妹夫怎麼樣啊？怎麼還病了呢？」

其實老張一眼就能看穿龐貴的心意，全是虛情假意，不過是看在他妹妹的面子上來走過場。但那又怎樣呢？有這個過場，老張的虛榮心也就得到了滿足。

他嘆口氣：「我跟你說啊……」這麼這麼，把程鵬給描述成一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

龐貴一聽，這還了得，他安撫了一下妹夫：「你別擔心，這事兒交給我了。在東成鎮家門口，還能讓外來的狗把咱咬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