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玉璽競購
這是唐風第二次在市面上看到鬥彩瓷器，之前他在福建看到過一件贗品成化鬥彩雞缸杯。明白胎、釉、彩三者之間的關係就很容易區分彩瓷的品種，鬥彩是一種以釉下彩和釉上彩結合而成的彩瓷品種。
鬥彩一般採用釉下青花或釉里紅勾繪花紋輪廓，然後入窯燒制，再在釉上施以彩繪復窯燒制，因為釉下彩與釉上彩結合在一起互相爭奇鬥豔所以叫做鬥彩。
唐風看到的其實是一對鬥彩觚中的一件，觚是古代的一種飲酒器，作用相當於現代的酒杯。觚在古代可不是一般老百姓使用的酒杯，而是上層社會使用的禮器酒杯。飲酒是大雅之事，孤燈冷月下的獨飲當然不如花前月下的對飲，因此，古代在燒制瓷器酒具的時候大多會燒制一對，燒單件會被認為不吉利。
觚的特點是細頸喇叭口，纖腰圓鼓腹、圈底足外撇，盛行於商周時期。
香港古玩店的經營模式大致相同，「隆興昌」的老闆也是只打招呼不做產品介紹，唐風指著玻璃櫥櫃里的那對鬥彩觚問他道：「老闆，這東西能不能拿出來看一看？」
「當然沒問題。」聽到唐風要看.東西，老闆親自走過來為他打開櫥櫃，他一邊將鬥彩觚遞給唐風，一邊說道：「櫥櫃沒有上鎖，只是害怕打碎而已。」
待遇不同重要性自然也不同，唐.風明白，這個鬥彩觚的價錢只怕不會太低，既然是酒器，器形就不會太大。此觚造型端莊雋秀，看上去亭亭玉立；線條風姿綽約，摸上去細膩圓潤。此觚的紋飾框架是以不同畫法表現的釉下青花纏枝花卉，布局密而不亂，層次清晰；釉上填彩繪製的是花鳥圖，精雅細膩、明快鮮麗的色彩在釉下青花的襯托中，更顯清雅怡人。再看色澤，色澤是這件鬥彩觚最吸引唐風的地方，它的色澤遠看樸實無華，近看柔美悅目，不像贗品瓷器的光澤那般張揚。
唐風越看這件鬥彩心中越喜.歡，先不論真贗和年代，單就鬥彩本身的品質而言，這件鬥彩無疑是鬥彩中的精品。當然，相比它的藝術價值，它的經濟價值顯然更具震撼性。
鬥彩的行情跟其他瓷器有所不同，要說品質，明成.化年的鬥彩肯定是最好的，小小一件成化鬥彩雞缸杯價值2917萬港元就是明證。但是，後世鬥彩的行情同樣很高，在2007年4月的蘇富比春拍上，一件清雍正的鬥彩水波壽石團花紋天球瓶的成交價是3000萬人民幣。在同年蘇富比的秋拍上，一對清乾隆鬥彩勾蓮紋雙螭耳皮球花形扁壺的成交價是2100萬。總之，只要是真品鬥彩，各個時代的完器精品都在千萬之上。
成化鬥彩填為貴，葉花只把正面繪——這是明成化斗.彩跟其它時代鬥彩相比在紋飾上的獨有特徵，唐風在沒有看底款的時候就已經判斷出這是一件成化鬥彩。而且這件鬥彩觚胎骨細潤晶瑩，造型玲瓏秀奇，彩料精選純正，色調柔和寧靜，畫面淡雅幽婉，有明成化的官窯瓷器的典型特徵。如果沒有或者只有其它時代的款，這件鬥彩的價值就會大打折扣。
所有特徵都在指向同一個方向，只要款識正確、.店老闆的售價不高，這就是一個大漏。如此重要的瓷器，連沉穩如唐風這樣的人在翻看底款的時候都不免有些緊張，他翻過器底一看，青花六字楷書底款——大明成化年制。
是成化款接下.來就要看真款還是偽款了，明成化年的所有官窯款特點幾乎一致，就像出自一人之手。此楷書款用筆自然，肉中有骨，柔中見剛，既挺拔瘦勁，又筆道圓潤，符合「大字尖圓頭非高，明字窄平年應悟，成字撇硬直到腰，化字人七平微頭。」的要領。
當唐風放下這一件鬥彩觚拿起另一件是，問題出現了，這是一對鬥彩觚，后一件跟先前一件粗看毫無二致，但細看卻有區別，這種區別很細微，只在神韻上不對，應該是清代末期的仿品，也只有清末的仿品才會如此逼真，民國之後的仿品不值錢。這就奇了，一對鬥彩一真一仿，老闆是把仿品當成真品還是把真品當成仿品是問題的關鍵，唐風問老闆道：「這一對什麼價錢？」
這位香港老闆卻說著一口純正的普通話，他說道：「這東西是道光年的仿成化款，價值680萬。」
當某種瓷器在某個時代出現後世難以再現的巔峰時，後世的仿款就會很多，這種仿款往往是官窯仿官窯，足以以假亂真，在增加鑒定難度的同時也增加了撿漏的幾率。開價680萬，說明老闆把真品當成了仿品，唐風不想表現得太過興奮，他說道：「太高了，你直接開個賣價吧。」
唐風說法很有普遍性，古玩市場不是超市，開價水分很大，老闆都在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典型的機會主義。老闆笑了笑說道：「您誠心要的話，660萬好了。」
「哈哈。」唐風大笑著說道：「360萬，怎麼樣？」這事兒擺在唐風面前很棘手，他其實只想要一個，另一個只是附帶的。
香港老闆說道：「你這個價錢太離譜了，賣給你我就虧死了，最後一個價錢，500萬！」
「成交！」唐風這會很爽快，玩收藏不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夜長夢多，萬一香港老闆改變主意他不就虧大了。
不管是什麼事，反應太快都是反常，老闆看到唐風如此爽快心裡多少有點後悔，當然，他後悔的內容並不是唐風所擔心的，畢竟人都有思維定式，話已出口便收不回來，香港老闆點頭說道：「ok！」
大陸與香港之間的經濟聯繫無比緊密，完全沒有貨幣方面的阻礙，唐風很快付好帳拿著裝有一對明成化鬥彩花鳥紋酒觚的袋子走出這間古玩店。掏文物有太多太多的偶然因素，運氣好，街邊都能撞上，得來全不費工夫；運氣差，來回折騰也沒有用，踏破鐵鞋無覓處。唐風歷經幾天時間，逛了上千家古玩店，最終得到了兩件好東西，結果不錯，算是不虛此行。
好戲在後頭，為期七天的佳士得2010春季拍賣會在第二天晚上迎來了高潮，今晚拍品的估價都在千萬之上，唐風的玉璽、史可法的尚方寶劍都在其中。
唐風才一走進國際會展中心就碰到了熟人，他前面不遠的地方坐著一位他比較熟悉的窈窕淑女，她就是范紫韻。到底是農民出身，唐風缺乏一點大家族的教養，他從身後拍了范紫韻的肩膀一下。范紫韻不無反感的回過頭，當她看到是唐風時，臉上的反感立即煙消雲散，這個男人給她留下的印象還不錯，打分算是高的。
唐風看到她初始時的不快，他略有一些不好意思的說道：「范小姐，我是不是有些冒昧了？」
范紫韻笑了笑，說道：「唐先生，冒不冒昧也要看人的，你可以是例外。」
范紫韻的回答讓唐風小小的虛榮了一把，雖然長得不夠帥，但還是很有女人緣的嘛，他問道：「范小姐就一個人嗎？」
「嗯，我是以私人身份來香港的。」范紫韻當然知道唐風問這句話是什麼個意思，她說道：「你請坐吧。」
唐風跟范紫韻現在的狀態足以成為男女交往的典範，純潔的一塌糊塗。唐風坐下之後問她道：「怎麼？心情不好？」
「怎麼會好啊。」范紫韻說道：「我們對史可法尚方寶劍的追蹤報道居然會被中途叫停。」
唐風並不奇怪，他說道：「你是從事媒體工作的，應該知道有關部門對電視節目的正常監管吧？」
「正常？」范紫韻說道：「我們是鑒寶類節目，怎麼會正常？這說明相關的政策出現了新的變化。」
唐風不想都明白，這次沒有人大張旗鼓的回購，有關部門當然不會允許媒體給與足夠的關注度，結果太差的影響會如何如何，生活在中國的感覺就好像生活在的校園，享受教職員工無微不至、無所不在的關懷。唐風說道：「這是好事，說明官方不再強調流失文物的回購，至少不再上升到愛國的高度。」
范紫韻說道：「我也只能這麼想了。」
唐風瞥眼看到了范紫韻手中的競價牌，他問道：「范小姐想要競購史可法的尚方寶劍嗎？」
范紫韻點頭說道：「是想試試，但不報太多的希望。」
唐風說道：「你能這麼想是最好了。」此時，青山俊樹他們已經進場，不用說，他們肯定會大肆炒作一番。
「范小姐。」打招呼的是柳月，她跟朱碧薇也來了，朱碧薇對唐風微一點頭算是招呼，范紫韻很熱情的說道：「想不到能在這裡碰到你們，大家一起坐吧。」
柳月轉頭望向朱碧薇，朱碧薇點了點頭，說道：「嗯，大家一起，熱鬧一下。」朱碧薇接下來的動作說明了一些什麼，他坐到了唐風的身邊，這算是無意之間的一種姿態，她不讓女兒跟唐風坐在一起。
唐風望向貴賓席，董民權還在老位置，他的身邊坐著一位年紀比他小一點白髮老者，范紫韻順著唐風眼望的方向看去，她說道：「香港知名的收藏家都到場了，那是翟建明，我剛才還看到了黃吉昌。」
沒多長時間，原本稀稀拉拉的競購席就已經滿員，委託席和貴賓席也是一樣，拍賣會很快進入正題。今天的第一件拍品就是唐風的清代「討罪安民之寶」玉璽，拍賣師一番說辭，把這件玉璽說的天花亂墜。擁有一方古代皇帝使用過玉璽無疑是很顯身份、很有面子的事情，這也是玉璽行情一直居高不下的原因。
拍賣師現在起拍的話音剛落，委託席那邊就傳來了報價聲，1600萬。接著，拍賣師的唱價聲如同連珠炮一般響起，唐風的玉璽受到了市場的追捧。
范紫韻低聲問唐風道：「唐先生，你不覺得奇怪嗎？」
唐風問范紫韻道：「我為什麼要奇怪？」
范紫韻說道：「故宮也有一方討罪安民之寶，起碼說明這方玉璽的真贗存有爭議，但市場報價對此卻絲毫沒有反應。」
唐風說道：「道理很簡單，有關部門的權威性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在國家開放網路后，老百姓獲得資訊的途徑大大增廣，有關部門公信力的下降是不爭的事實。在這種大背景之下，存有爭議的玉璽獲得市場的認可也就不足為奇了。
作為國內拍賣行業的佼佼者，唐風身邊的朱碧薇正陷入沉思，這就是品牌效應，拋開意識形態不談，佳士得的運營無疑是成功的，至少它獲得了市場的認可。
隨著競購的深入，玉璽的拍賣逐漸演變成了青山俊樹和董民權還有委託席一位編號為7810的買家三者之間的競爭。
「8888號買家出價2800萬！」拍賣師的唱價聲落下之後，唐風望向貴賓席的董民權，董民權也看到了他，老人向唐風微微一笑，看來是志在必得。
0911號買家出價2900萬，青山俊樹的緊追不捨讓唐風有點意外，這東西是唐風的，跟青山俊樹一點關係都沒有，這隻能說明他們是真正想要競購，從這個角度上來說，唐風還得感謝青山俊樹，只有通過競爭才能提高成交價。
這時，委託席的6810號買家舉起了手中的競價牌，競爭始終僵持不下讓7810號買家的後台再也按耐不住，他的報價是3600萬！
拍賣場上的報價是一門大學問，跳報不是亂叫，而是減少競購者的有效方式，果然，青山俊樹隨後放棄了競爭，3600萬已經超過了他的預期。
董民權並沒有放棄，新的報價是3900萬，7810號買家馬上報價4000萬，之後，雙方你來我往，報價一路上漲到4800萬。
到底是從事媒體工作的，范紫韻很有職業敏感度，她說道：「這樣下去肯定會創造新的世界紀錄，7810號買家到底是何方神聖呢？」
唐風說道：「有可能是愛新覺羅家族的人吧。」如果真是如此，那就有意思了，這方玉璽的真實性毋庸置疑。
當7810號買家將報價提高到5300萬時，董民權放棄了競爭，唐風立即望向他那邊，只見董民權單手向唐風做了一個象徵勝利的「v」字形手勢，唐風應該感謝他，正是他的參與才會讓成交價達到眼前的高度。
就在7810號買家勝利在望的時候，新的報價誕生，青山俊樹捲土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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