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原點

【2】原點

不知是我命大,還是隱狼其實不想讓我死,吉普車掉下的位置,剛好有一排鋼絲網擋住。

車子吊在網上,懸在了半空,等救援同事趕來后,我的雙手已經被手銬拉出了兩條深深的血印。

回到局裏,第一時間面對我的,是來自於紀律檢查科的同事。

他們把我請進了調查室,甩給了我一疊卷宗:「白小天同志,我們懷疑歐和偉同志的殉職,跟你有莫大關聯。」

我不否認,點頭說:「是的,他是因為救我而犧牲的,我有責任。」

「我們說的不是這個。」

檢查科同事翻開了卷宗,卷宗里有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剛剛殺害歐和偉的兇手隱狼,但是隱狼所站的位置,竟然是我家的陽台。

檢查科的同事對我說:「不妨告訴你,其實警方已經對隱狼進行了長期佈控,正準備收網,結果在昨天,隱狼出現在了你們家,請你給我們一個合理解釋。」

面對着那張四十五度仰角拍下的照片,我大腦一片空白:「栽贓陷害!」

我這話一出,面前的兩位檢查科同事交換了一個眼神。

左邊那位男同事說:「白小天同志,我們現在的每一句問話都有錄音,請你用詞慎重。」

「栽贓陷害,你們特么就是栽贓陷害,我這第一天復出就出事,有這麼巧嗎?你們用正常人的腦袋好好想想,有這麼巧嗎……我是腦子進水了?復出后還來害死自己的同事,往自己身上抹屎?」

我激動的用雙手捶著桌子咆哮了起來,因為太過用力,手上傷口裏的鮮血都濺了起來。

兩位檢查科同事楞了一楞,但是沒被我的咆哮唬住,那位女同事掏出了另一張照片,放在了我面前。

我低頭一看,整個人呆住了,只見照片上,是我在向隱狼下跪時的情景。

我冷哼一聲:「幹什麼,你們這是要羞辱我嗎?」

「白小天同志,不知你是否還記得,三年前的七月十四日,陳玫同志犧牲的時候,你也用同樣的方式,給同一個兇手下跪?」

那女檢查人員不苟言笑,撕開了我的傷疤,三年前那一幕,瞬間湧入我腦海中來……

陳玫趴在我前面三米遠的地方,窮凶極惡的歹徒從後面摟住她,她被歹徒殺害時,眼睛裏充滿著對生命的渴望,還有對死亡的無限驚恐。

我就這樣眼睜睜的跪在哪裏,看着我最最心愛的人,最最得力的搭檔,慘死在我面前,我卻無能為力。

歷史彷彿又來了一次重演,數小時前,一次普通不過的出警,我的另一位好搭檔好老師,再次慘死在我的面前。

那檢查科同事說:「很巧的是,兩個案件發生時,所有通訊設備都失靈,而你卻看着案發無動於衷,經過我們多次調查,你向兇手下跪的動作,正是這個極端組織里的一種效忠動作,而我們懷疑,兩位同事的殉職,跟納投名狀有關。」

投名狀。

一種血腥的儀式,古代黑幫新人入伙時,會隨機殺一個人,把那個人的人頭帶到黑幫首領前,以此投名,以表忠心。

「砰!」

我一拳擊在桌子上,面對同事的質疑,我的憤怒和委屈瞬間達到了頂點:「我白小天在這裏告訴你們,我沒有什麼投名狀,我是一名頂天立地的警察,從前是,將來還是,請你們不要抹黑我頭頂的國徽。」

兩個人正寢威坐,毫不退卻:「我們的職責就是揪出警察隊伍里的害群之馬,希望你配合調查。」

「我配合你個頭啊配合,有證據你們儘管把我羈押便是,如果沒有證據,請不要再來妨礙我的工作。」

我自信自己坦坦蕩蕩,問心無愧,我心中的信仰是純潔的,我一直以來都潔身自好,從未接觸過什麼鬼魅魍魎。

但凡有接觸,那必是將他們繩之於法之時,憑兩張照片就橫加冤枉,監察科做事也太不地道了。

他們說:「我們會加快速度尋找直接證據的,我們建議你,在對你調查期間,請你不得參與任何與罪案相關的活動。」

他們想輕鬆一句話就取消了我的辦案資格?沒門!

從調查室出來,我怒氣沖沖的衝進了罪案科科長辦公室,科長劉震面色陰鬱,好像早就知道我會來找他。

「頭兒,這是怎麼回事?監察科這是連自家人都搞啊?」

我啪的一聲,把卷宗拍到劉震桌子上,劉震嘆了一口氣,問我:「你的腿傷好點沒。」

「沒事,死不了。」

比起腿上的傷,我的心更痛,劉震遞過來一張蓋着紅章的調令:「這是上面的意思,對不起,我也保不了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伸手拍了拍我肩膀,算是安慰……

一個炸雷橫空劈響,閃電像利劍般劃過,像把陰沉沉的天空撕裂了一般,大雨傾盆兜頭而下,我站在雨中,盯着面前冰冷的墓碑,萬念俱灰。

荒山野嶺,孤墳一尊。

碑上書有「愛女陳玫之墓」六個大字,字體是紅色的,像是從墓碑里流出的血染紅的一般。

墓碑上的照片,笑顏如花,恍若昨天。

雨水澆濕了我手裏的調令,也澆滅了我心裏那團希望之火,調令內容是即日起我被調到檔案室管理檔案,不得參與任何案件的辦理行動。

很簡單,一個刑警被調去管檔案,明顯就是把你手腳砍掉,看你還能蹦躂多高?

我伸手緩緩撫摸著雨中的墓碑,擁抱着它,淚水肆意流下:「玫子,全世界都充滿了惡意,只有你,會依舊對我笑,我的信念崩塌了,我想下去陪你,你還在等我嗎?」

墓里的她,名叫陳玫,三年前的國家一級英模,因為破獲了震驚全國的死亡刺青大案,遭到歹徒報復,橫屍街頭。

陳玫殉職的時候,我就在她的身邊,看着她香消玉殞我卻無能為力,手裏攥著兩枚訂婚戒指,永遠也無法再幫她戴上了。

身後的雨中響起了一個聲音:「如果當年的陳玫發現自己愛上了一個懦夫,她會不會死不瞑目?」

我沒有回頭,我猜想這一定是跟蹤我的監察科隊員,他們怕我負罪潛逃嗎?

或許這就是牆倒眾人推吧,一旦你被人懷疑,就算你是英雄也會淪為嫌犯,被人跟蹤和盯梢。

我用不耐煩的口氣說:「離我遠點,不要打擾我和她……」

一雙鞋,定在了我的面前,看那腳,是個女孩子的,我順着腳往上看去,看到一位身穿黑衣胸佩白花的年輕少女,面容清秀但神情憔悴。

她是?歐和偉的女兒嗎?

因為她的眉眼有點像老歐,所以我猜測她應該是老歐的女兒,我冷聲說:「你叫歐夜是吧?你來做什麼?是不是我害死了你父親,你來找我報仇?」

我的話極盡尖酸,歐夜把傘舉到我頭頂,幫我遮住雨:「我來完成我父親的遺願,接我師父回家。」

「別跟我假惺惺,我不吃這套。」

我怒然拍飛了她舉在我頭頂的傘,那傘掉下去,被刮成了一根傘骨架,兩人就這樣暴露在了狂雨之中。

砰,我憤怒的一拳砸在旁邊的墓碑上,碑體劃破了手背,鮮血淋漓。

「白小天。」

歐夜看到我突然發狂,憤怒的吼了起來,恨鐵不成鋼的對我咆哮到:「你他媽是警界的天才,為什麼停職三年讓你回家反省,你難道還不知道嗎……」

「是的,三年前陳玫同志的犧牲對你打擊的確很大,但是人死不能復生,活着的人難道就永遠活在那個陰影里嗎……」

「三年了,如果你還不振作起來,你不配穿這身警服,也對不起死去的陳玫!」

她嘶聲裂肺的在雨里吼了起來,但是風雨聲無情的淹沒了她的吼叫,那一刻,我心如磐石,誰也不可能喚醒我。

見我一臉頹廢的抱着墓碑,歐夜甩了一把頭上的雨水,撿起破傘骨對我說到:「好啊,你想下去陪她是吧?我成全你,我成全你……」

歐夜拿起傘骨,瘋狂的挖起了陳玫墓上的封土,我冷漠的看着她,毫無所動。

按理由來說這種時刻我應該阻止她啊,我怎麼能眼睜睜看着另外一個人在我面前挖我心愛女人的墳墓?

但是我沒有阻止,或許我心裏也想她挖開這墳墓吧?我也想看看三年後的陳玫,到底怎麼樣了……

封土挖開,墓穴空空如也,二人四目相對,同時呆住了!

這是一座空墓?

三年了,每個紀念日我都來陪陳玫聊天,但三年以來,我竟然祭拜了一座空墓!

陳玫的屍體去了哪裏?

「謝謝你。」

我興奮不已的捧起歐夜的臉,猛地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挖開了墳墓,我可能永遠不知道,陳玫有可能還活着。」

歐夜被我親得暈頭轉向,看着我眼裏閃爍著的光芒,一盆涼水澆來:「別太興奮過度,裏面沒有屍體,可能是因為屍體被轉移了,這並不能說明她還活着。」

「不管怎麼樣,今天我必須謝謝你,走,喝酒去!」

我的心情瞬間輕鬆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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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獵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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