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定風波（三）
陳鬼甫滿臉慎重地對著天空中的巨蟒說道：「我要擊殺拓跋無章，融合他的血眼大軍，成就神道金丹！」
「如你所願。」巨蟒頭上銀角閃爍，散發出一道璀璨奪目的銀光，銀光迅捷如雷，擊打在光罩之上，光罩猛地碎裂開來。
光罩里的拓跋無章絲毫無損。
接著，巨蟒化作一道流光，飛回到祭壇之上。
廣場上遠遠觀望的士兵，遠離廣場的大街小巷裡關注事態的市民，一個個目瞪口呆。
高台上的站在陳鬼甫身後的陳幽嘆了口氣，目光有些獃滯。
「這，這就結束了？」陳鬼甫張了張嘴，詫異地看著一臉戲謔的拓跋無章，終於反應了過來：「你早就知道了結果？」
陳鬼甫付出了所有的力量，此時已經無力回天，但他不理解自己為什麼會一敗塗地。
「算人者，人恆算之。」拓跋無章蒼白的臉上笑意無法抑制：「你真以為，就憑你，也能獲得這個寶物？」
「什麼意思？」陳鬼甫臉色難看無比，「這個祭壇不是上代城隍珍藏的寶物嗎？」
「你以為，就憑他那個貪婪不作為的性格，能獲得這種寶物？」拓跋無章臉色嘲諷：「倘若他真有本事獲得這個祭壇，又怎麼會輕易地被你我坑死？」
「這是你的？」陳鬼甫皺眉，又舒緩了開來，像是釋然：「我不是已經下了完整的條件，為什麼還是出現了偏差？」
拓跋無章搖頭，不準備回答他的問題，一直血眼從袖間飛出，就準備動手。
「回答我！」陳鬼甫猛地咆哮，蒼老的麵皮上青筋暴起：「我現在還是城隍之身，如果污染道基的話，就算是你也會很麻煩！」
血眼猛地在空中停住，拓跋無章似乎在衡量其中的得失。
眼看著高台上勝負就快要分出，羅生悄悄退後，準備跑路。
雖然還有很多怪異可以擊殺，但是情況已經不允許他繼續待下去了。
「祭壇提供的，是等價交換。」拓跋無章一字一頓，猛地撕開袖子，露出枯瘦的胳膊。
胳膊上血眼密布，血淚從眼眶裡流淌而出，盯著陳鬼甫。
後者的身體猛地停滯了下來，像是被線牽著的傀儡一般。
砰！
就在這個時候，陳鬼甫的腦袋猛地炸裂開來，一個渾身染血的小人從頭顱里飛了出來，在拓跋無章反應過來之前，就鑽入了祭壇上的巨蟒口中。
「你瘋了？居然獻祭自己？你會失去輪迴的機會的！」拓跋無章有些訝然，但是卻也不慌：「道基是物品，無法被吸收，不過是浪費我一些時間罷了。」
「不！」陳幽猛地喊道：「你出來啊！」
「來不及了，幽兒。」陳鬼甫有些疲憊的聲音從巨蟒的口中傳來：「技不如人，無法可說，但總歸能為你做點補償。」
頓了頓，他聲音宏大，繼續響起：「祭壇的功能是等價交換的話，那一切都很明朗了。
你，拓跋無章想要成就金丹，所以在岩城許願，引來了一隻金丹期的怪異，金丹期的怪異雖然有道基，但根本不是你能獲得的，所以你明白了祭壇的惡趣味，謀取別的方法。
你製造出怪異是自然形成的錯覺，讓上任城隍獲得了祭壇，他好大喜功，獲得了祭壇就嘗試使用，試圖解決怪異，於是他瘋了，但也給我造成了誤導，認為只要許願夠精準就能獲得相應的結果。
再接著，你一邊大力培養血眼，積蓄最後的力量，為成就金丹衝刺，一邊聯繫上我，準備謀取上任城隍的神道道基。
不知，我說的對嗎？」
拓跋無章臉色未變，不置可否，安心等待著祭壇吐出道基。
「一步錯，步步錯，剛開始的信息出現了錯誤，後續的計劃再完美，也是徒勞。」陳鬼甫的聲音從巨蟒口中傳來：
「我以城隍名義許願，我死之後，城主印認主陳幽，將他變成女兒身，代價是道基內所剩的所有力量。」
「我許願，以城主印內的所有力量為代價，讓祭壇帶著羅生，能走多遠走多遠！」
「草泥馬！」
剛剛偷偷溜出廣場的羅生聽到聲音，頓時回頭，破口大罵。
與此同時，一道血眼以極快的速度飛來，羅生只來得及抬手，便被血眼印刻在手上。
他放眼看去，是拓跋無章陰沉的臉。
「如你所願！」
祭壇完全被點亮，巨蟒再次橫空，源源不斷地汲取著城主印里的力量，吐出一個半透明小人，被拓跋無章收納入體內。
「我愛你，幽兒。」陳鬼甫最後的話語消散在空中。
「我一點也不愛你，懦弱的傢伙。」陳幽臉色變換，聲音有些異樣，他，不，她的身體正在逐漸發生著變化，喉結逐漸消失。
這兩人的關係，不像是父子，倒像是情侶……
羅生有些吐槽無力，旋即像是想起了什麼。
清源曾經說過，這陳幽是兔兒爺，對象是個姓「城」的傢伙，這樣看來，不會是……
城主吧？
羅生越想越覺得可能，否則為什麼陳鬼甫寧願身死道消也要給陳幽鋪好路？
而且陳幽的表現，也太奇怪了！
尼瑪的，老子以為是靈異修仙，誰知道特么是家庭倫理！
無語的羅生眼睜睜看著巨蟒攜帶著沛然大力衝來，巨蟒速度極快，他只來得及用手擋住，便被這股力道帶飛上了天空，一直衝向遠方。
這可真是遭受了無妄之災！
眼看著從天邊不斷追來越來越近的拓跋無章，羅生一陣無語。
沒想到自己第一次體驗飛行，居然是以這種形式。
體驗感賊差！
懷中，四耳似乎感覺到了異樣，動了一下。
羅生不由感嘆，四耳一直睡覺，躺在自己懷裡，搞得自己好像懷胎十月了一樣，此時四耳一動，他才感覺自己懷中藏著不少東西！
他雙手分別持著鐵鎬和白玉劍，腰間塞著四耳、三瓶丹藥、兩個儲物袋和一個丹爐。
戰鬥的時候不覺得，此時被頂著，羅生就感覺有點難受了。
「老哥，咱們打個商量，能不能不要頂著我的腹部，痒痒的。」羅生試圖打招呼。
「諦聽？六耳？」巨蟒雙角頂著羅生，似乎察覺到了四耳的氣息，好奇地說道，接著又反駁：「不，不是，氣息只是略微相似，差別很大，但似乎的確帶著真靈的味道。」
「嘖，也罷，看在同為真靈的份上，這次就不剋扣力量了。」巨蟒回頭瞟了一眼，猛然加速。
果然是惡趣味，故意放慢速度看我被追上！
羅生摸了摸懷中的四耳，自己承四耳的情有點多。
嗡～
周圍環境空氣的震動越來越劇烈，羅生看著兩邊飛速倒退的環境，感受著後背彷彿起火一般的摩擦，一陣無語。
這速度提升也太多了！
耳畔沒有風聲傳來，說明速度超越了音速，背後火辣辣的疼，想來是和空氣摩擦，導致身體受傷了。
傷勢不輕。
「好好對待你的同伴，沒事可以向我獻祭，看在同為真靈的份上，只收成本費。」巨蟒說完，化作了祭壇，被羅生一把揣在懷裡。
那麼問題來了，該怎樣才能從數百米的高空跳下去分毫無傷？
尼瑪的，這不還是坑嗎？
空中無處借力，羅生看著身下白雪皚皚的大山，一時有些傻眼。
事實證明，人在危機時刻的智慧是無窮的，羅生立刻急中生智，單臂將懷中物品和四耳抱住，另一隻手猛地解開袍子。
他的衣袍還是陳幽給他定製的，適合身高兩米五時候的他，後來由於沒有衣服換，羅生也就卷了幾圈，此時放開，風灌進來，衣服落在身後，剛好做一個大型的降落傘。
只是單臂控制，很不方便，羅生又不可能放棄懷中的四耳和其餘物品，所以很是辛苦。
體表暗金色的光芒時暗時滅，似乎隨時會破功一樣。
羅生勉強控制著飛行方向，一頭衝進了山裡的一口深潭裡。
嘩！
水聲震天，羅生逆著水流，宛如炮彈一般衝進了潭底，又頂著柔軟的潭底往下沖了兩三米，頭昏眼花之際才緩解了沖勢，奮力地往上滑去。
這期間，他不由地灌了一嘴淤泥，還喝了兩口潭水。
「呸呸！」
羅生將一身潮濕的四耳扔到潭水另一側，洗漱了一番。
潭水深寒，羅生此時消耗有點嚴重，也沒有多在乎，簡單洗漱了一番便從寒潭爬了出來。
他此時雖然算不上完全赤裸，但衣服也成了乞丐裝，這是因為從高空划落時，樹木枝丫劃破了衣服。
羅生爬上岸，打開了一瓶丹藥，也沒看裡面有多少顆補血丹，咕嚕嚕往嘴裡傾倒，接著打坐恢復氣血。
巨蟒最後時刻的加速，雖然時間很短，不到盞茶時間，但是距離起碼有數十公里，此時羅生手上的越發黯淡的血眼印記也證明了這一點。
羅生嘗試將印記消滅，但沒能成功，血氣消磨印記的速度太慢了。
他嘆了口氣，將四耳的毛髮全部蒸干，有些為難起來。
龍九司徒昊等人都說過，必須要先天境界才能打開儲物袋，但是他現在還只是內功大成的境界，想要打開有點困難。
此時他的魂能雖然充足，但是體內的經脈卻被一股股黑色的力量圍堵住，內力在經脈中運行艱難。
不將黑色力量消滅掉，無法升級。
但是目前內力和氣血的程度，消滅黑色力量又很慢。
這是一個惡性循環。
「救命！」
一聲清脆的女童音突然在羅生身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