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屈服

第六章 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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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麗華和許卉是接到田亦夫的電話趕來的。

這樣的日子還過得什麼勁,乾脆離了算了。許卉一進門,就把早已想好的話扔了出來。

許麗華看着許妍纏着繃帶的頭,一言不發,臉色越來越陰沉。其實,許妍的傷並不重,輕微的腦震蕩加皮外傷。許麗華卻很傷心。

唉,今天的苦是你自找的,當初聽我一句勸,不會有今天。不錯,感情是婚姻的基礎,如果感情成不了親情,這樣的婚姻是長久不了的。你看看你現在,親情親情沒有,金錢金錢沒有,既沒感情又沒金錢,你不是白忙活了七八年嗎。

許麗華說起來就沒完,彷彿還有許多話要說,被許卉制止。許卉說,媽,別說沒用的話,這是醫院,再說,許妍現在後悔還來得極。

許妍好一會兒沒有說話。不得不承認,母親的話有道理。從前她根本不懂得現實生活的艱難,總以為兩個人在一起,只要有了感情,日子過得再苦心裏也是甜的。可是過日子是實實在在的,柴米油鹽一樣不能缺,缺了你的日子就和別人不一樣。現實比想像的要殘酷。

許麗華還想說什麼,錢多多手提着大花籃走進了病房。許卉說,你怎麼才來,一副責備的口氣。錢多多忙道歉說,因為客戶耽擱了點時間。對不起,對不起。

看着錢多多,許妍越來越覺得田亦夫無恥、可恨,如果他像錢多多一樣,她何至於到今天這樣的地步?唉,現在說什麼也晚了。

許妍正想着,錢多多又從懷裏拿來出個大紅包。小妍,你就安心養傷吧,如果需要錢你就開聲。

許麗華說,那是當然,小妍是小卉的親妹妹,有事你不管誰管。

媽說得對。許妍覺得錢多多的動作有些滑稽,但還是很受用。她想如果時光能迴轉,或許她會選擇錢多多。

許妍出院后沒有回自己的家,而是回了許卉的家。這是許卉的主意。她說,你身體還沒完全康復,先到我那兒養養,養好了再回去。許妍想想也是。

許卉的家的確是很豪華。一個大客廳連着小客廳,房間分樓上樓下,樓上四間,每間有獨立的洗手間,樓下三間,只有一間有單獨的洗手間。樓下的小客廳還設有專門的吧枱,上面擺事著各式各樣的酒,有國產的有進口的,每支酒的價格都不菲。大客廳的轉角處恰到好處地擺放着一架三角鋼琴。

看到鋼琴,許妍更覺得對不起兒子。田野在幼兒園時鋼琴彈彈的很好,許妍很早就想買架鋼琴給他,如今田野都讀小學了,他的願望仍然無法實現。

許卉帶着許妍上了樓,她早想好了,安排許妍睡在緊挨主卧室的那間客房。這樣做是為了方便後續事情的進展。

許妍住在許卉的家,這裏安逸舒適,可她的心卻平靜不下來。她牽掛田野,擔心着婆婆。雖然婆婆對她不好,她畢竟是田野的奶奶。

她提出要回家看看,許卉不同意。她說,我擔心孩子,也擔心老人家的身體。

許卉說,你呀,一輩子就是勞碌命。這樣吧,你就在這裏安心住着,我去把田野接來,再給他們請個鐘點工,接替你照顧他們,這樣總行了吧。

許卉做事雷厲風行,晚上就把鐘點工請到了家裏,還用寶馬車將田野接到了她的面前。

許卉說,今天是周末,多多有應酬,我們帶着孩子們出去吃。沒等許妍說話,她就問田野,好不好,今天大姨帶你去個好地方。咱們去吃西餐。

田野顯得很高興,臉上露出了可愛的笑容。許妍很久沒有看到孩子的笑了,她完全被感染,連聲說好好。

許卉帶他們去了一處外資經營的西餐廳。許妍從來沒有進過這裏,聽說這裏一份牛排就要幾百元。許妍再次感嘆有錢的好處,想辦什麼事就辦什麼事,想去哪裏吃就去哪裏吃。她和田亦夫結婚後,已經完全改變了自己,婚前還可以和同事下下館子,逛逛商場,看到合身喜歡的衣服,想買就買。現在這樣的小嗜好,被沉重的家庭負擔所代替。偶爾帶着孩子上趟街,最多進快餐店吃些快餐。

田野吃得很高興,但和許卉的兩個孩子比起來,略顯得遲鈍和笨拙。許妍看得出來,田野的這種遲鈍和笨拙,不是因為性格和智商的問題,而是不適應造成的。這種不適應除了後天的因素,很關鍵的就是心理障礙。不過令許妍高興的是,田野喜歡這種生活方式,只要置身於她們中間,他就會顯得很開心很高興。

許妍接到了田亦夫的電話,質問她是不是把兒子拐跑了。許妍火了,說,你說的什麼屁話,我是他母親,能把他拐到哪裏去。許妍不想和他多說,就把吃飯的地點告訴了田亦夫,還說你要不信可以來看。

許妍想不到田亦夫會真的追到西餐廳來,更不會想到,他竟用粗魯的行為對待兒子。田亦夫幾乎是衝到餐枱的前面,怒吼著對田野說,田野!跟我回家!我們不要她們憐憫的施捨。他的這聲吼叫,使得餐廳里的眾多人齊刷刷地扭過頭來,將目光投向他們。

田亦夫,你要幹什麼?許卉想阻止他,被許妍攔住了。許妍是怕事情鬧起來無法收拾。田亦夫看着許卉說,你不要以為有幾個錢就為所欲為,你請的鐘點工被我辭退了,我不需求這樣的恩賜。說完又對許妍說,你要是還有孝心的話,就自己回去照顧我媽。

田亦夫強行將田野帶走了。田野即不理解又不情願的表情,令許妍終生難忘。許妍坐在餐枱前發獃,那張曾經令她着迷的面孔,何時變得如此的冷酷。怨天怨地的自負,自欺欺人的清高,他要是這樣下去,永遠這樣,這日子還能過下去嗎?她想肯定不能。年輕時無知的選擇,終究是要付出代價的。

田野被田亦夫帶走了,許妍放心不下,想跟回去看看。許卉卻說,不會有事的,虎毒還不食子,何況田亦夫是他的生父。你別走,我有話對你說。

許卉再次提出生兒子的事。許妍說,請你以後不要再提了,我是不可能答應的。

拒絕許卉的同時,許妍決定離開她家,她做不到日日面對許卉企求的眼神,這對她是極大的折磨。可是,回到自己的家,同樣是一種折磨。因為那不僅僅是她的家,還是她婆婆的家。她不僅要面對患有抑鬱症的兒子和患得患失的丈夫,更要面對癱在床上的婆婆。從前,儘管婆媳關係不太好,但婆婆的生活可以自理,精神和身體不會感覺到那麼的累,可現在——

想到家,許妍的心就緊張起來。可是,再怎麼恐怖也得回去,那是她的家呀!許多在外奔波的人,一提到家,總有一種溫馨在心間流淌,許妍的感覺正好相反,她有着是一種無奈和恐懼。

許麗華對許妍現在的生活狀況懷着強烈的歉疚感。田亦夫在她眼裏,除了身體是男人外,無一是處。無能力掙錢養家餬口不說,還拖着個半死不活的老母親,更可氣的,無能卻心高氣傲,總是挺著高昂的頭,好像他是皇帝似的。許妍每天除了到幼兒園教小朋友外,還得給他人做家教。原本在許卉家所教的幾個小學生,因為許卉經常提起生孩子的事,許妍被迫放棄。每天回到家裏,癱在床上的婆婆,不是尿了一床就是拉了一鋪,整個房間瀰漫着臊臭味。田野已經多次說不想回家,想去大姨家住。許麗華本以為許妍頂不了幾天,結果沒想到,許妍居然忍了下來。

許麗華不知道,敢說敢做的許妍還能撐多久。

她找許卉,要她想辦法幫幫許妍。許卉卻說,我是想幫她,可她又不聽我的。她又打電話找錢多多,錢多多說的更是不着邊際。

許麗華對許妍說,你乾脆和那個混蛋男人離婚算了,要不就聽許卉的,給錢多多生個兒子,至少可以幫你在經濟上打個翻身仗。

許妍很生氣,說,媽,你不要在來煩我,我再難不會做那些被人唾棄的事。

人要是倒霉喝水也塞牙。許妍出事了。

這天晚上,許麗華剛睡着不久,電話鈴就響了起來。許麗華拿起電話,電話里傳出了田亦夫顫巍巍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由於過度緊張或害怕發出的。

媽,我是亦夫,許妍出事了。

許麗華一驚,出啥事?

原來,許妍由於家庭生活的不順,整日勞心勞力的,不僅記憶力下降,而且經常出現恍惚現象。今天早上輪到許妍值班,幼兒園有規定,值班的老師要隨車接送孩子。平時,許妍把孩子接到幼兒園,等孩子們下車后,她必須再回車上巡視一次。今天恰恰忘了做最後的工序,不幸的事情就發生了。有一個小男孩兒,因昨天晚上鬧肚子沒睡好覺,上車后就躺在後排座位上睡著了。其他的小朋友下了車,他還在車上睡覺。等到下午,司機要送小朋友回家時,才發現車上有個男孩兒倒在後排座位上,送到醫院后,證實已經死亡多時。

許麗華聽完癱在沙發上,半天沒說話,急得田亦夫在電話那邊不斷地喊。過了一會兒,許麗華說,我給許卉打電話,問他們有什麼辦法。

錢多多了解事情的原委后,半晌沒說話。他當然知道事情非常棘手,人命關天的事,何況人家還是個男孩兒。這年頭要想生個男孩兒也不容易,許妍就這麼隨便的給人家消滅了,男孩兒的父母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傷心呢!

錢多多,你說話呀。錢多多想了想說,媽,只要男孩子的父母同意經濟賠償,而且承諾不起訴,事情就好辦多了。

許麗華聽明白,錢多多是想用錢解決問題。

許妍被公安監視居住,整天呆在家裏。外面的事由田亦夫在跑。或許是許妍出事讓他感到男子漢的責任,或許事情的嚴重性震醒了他。

田亦夫變了。他知道肩上的責任,明白了男兒當自強。

經過田亦夫的多次努力,男孩兒的父母同意私下解決。其他的細節都談妥,只是賠償金問題田亦夫沒能最後確定下來。男孩兒的父母要求賠償150萬,少一分都不行。

150萬對田亦夫來說當然是天文數字,就是把房子賣了只能湊夠一半,還有一半如何解決。他自然想到了錢多多和許卉。

錢多多答應在辦公室等田亦夫。見了面,沒有客套,田亦夫說了錢的事。錢多多說,錢不是問題,不過,我要親自和許妍談。兩個身份和地位不同的男人各懷心事,而且都惴惴不安,然而,他們卻將自己的不安掩飾的天衣無縫。

錢多多是委託許卉和許妍談的。她看見許妍坐在近門的沙發上,眼睛直瞪着牆邊的一角,她的心從不安變成了恐慌。許妍瞧了她一眼,臉上冷漠的表情沒有改變。

我來看看你,許卉在她旁邊坐下來說。也想和你談談。

談什麼?許妍恐懼地抬起頭,急急地問。

能談什麼?還不是談你的事。

我的事沒什麼可談的,害人償命,我已經做好了準備。

得了,許妍,你真的想去坐牢嗎?聽我說,事情已經發生了,沒什麼了不起的——人的一生誰都可能經歷天災**,只要積極面對,沒有跨不過去的坎。

許妍沉默著,她的臉色更加冷漠。

許卉說,錢多多和男孩子的家長已經談妥,只要賠償他們150萬,他們就不再追究刑事責任。

150萬,我去哪兒弄150萬給他們。許妍顫聲地說。

我和你姐夫已經商量好,錢由我們出。許卉是第一次對許妍用「姐夫」這個稱謂。

你們出?不會是白給的吧。還是想我為他生個兒子?許妍突然發火了,聲音變的很響,她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臉漲得通紅,手不住地哆嗦著。

許卉很害怕,她擔心許妍情緒失控,做出一些不該做的事來。她上前想安慰許妍。許妍一甩手。

我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你以為——以為——以為你是同情我,幫助我,實際上,你是為了你自己!——我不要這種同情和幫助!

許妍,你說這樣的話太不應該了。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許妍直視着許卉。

是的,我不否認我是在幫自己。看看你現在的生活,更堅定了我必須幫的決心。我不想失去現在所擁有的生活,更不願意你在貧困中掙扎。你答應了吧,即是幫我,也是幫你自己。

我真不懂有錢人的想法,你們已經有四個孩子了,還要生?我說過,現在再說一遍,我絕對不會——絕對不會像你那樣,為了錢什麼都可以放棄。

你不懂,我也不懂。窮人養一個孩子都覺得難,而有錢人生了五個六個還不嫌多,為什麼?他們養得起,養得活,像錢多多這樣的億萬富翁,多生幾個孩子,他們不會感覺是負擔,但沒有兒子傳宗接代,他們卻感覺是一種恥辱。為了消除恥辱,一些有錢人就去包二奶三奶,直到有了兒子為止。我求你幫忙是沒法子的事,你知道我已經不能生育,別的女人生的孩子將來能跟我親嗎?

許卉說不下去,捂著臉唔唔地哭了起來。

淚水成了姐妹倆必不可少的潤滑劑,她們相互抱着痛哭起來。不知過了多久,姐妹倆慢慢地平靜下來。許妍突然說,行,我決定了,這樣做不僅可以救你更可以救我,不過我有三個條件。

許卉一聽她同意了,高興極了。她說,你說,你快說。

許妍說,給田亦夫安排一份合適的工作,最好不要在本市;再為田家請個全天候的保姆;三我要住到你家去,名義上算你請的全職家教。

許卉走後,許妍告訴田亦夫,她同意接受許卉的幫助,今後幾年,我們倆都要為他打工,以此來回報他們的幫助。

田亦夫知道派他到錢多多設在上海的分公司工作時,沒有表示反對。現在,他決定,為了許妍,為了這個家,去寄人籬下。

許妍還說,如果不想去可以不去。儘管許妍擔心他會不去,她是有意這麼說的,她不想讓田亦夫覺得是她慫恿他離開家。不管理由有多麼充分,為錢多多生兒子總是見不得人的事。更是對不起田亦夫。然而,她已經沒有別的選擇。

田亦夫笑了笑,說你不用擔心,到上海工作對他是一種挑戰,他會接受這樣的挑戰。田亦夫當即打電話給錢多多。錢多多說,想好了就儘快上任。他一口答應,並且確定最近幾天就啟程。

許卉和錢多多迅速地兌現他們承諾的事。許卉還向錢多多建議,將郗慧琳同時調往上海,免得生出不必要的麻煩。錢多多明白她的心思,自然表示同意

想兒子的**,折磨了錢多多整整十年。為了滿足**,他把它想像成了龐大的工程。原以為這樣的**原不容易實現,沒想到今天終於開始實施了。

當他離開許妍赤條條的身體時,一種滿足的快感立刻涌遍全身。他甚至感覺到許妍的肚子在慢慢地隆起,又彷彿聽到了男性嬰兒持續的哭啼聲,它就像令人陶醉的音樂。

此時的許妍卻渾身打顫,他扶着她要求她鎮靜,其實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要求她鎮靜,怎樣才能使她鎮靜。

小妍,小妍別想那麼多。他的聲音帶着顫抖。一切有我呢!——

不過,錢多多越是安慰她,許妍的身子顫抖的越厲害,而且是淚流滿面。她全身癱軟,幾次從他的手臂滑下來,要不是他感到她的身體還有溫度,他準會認為她已經沒有了生命的體征。

她長長地喘了口氣,然後嗚咽地哭起來。邊哭邊說,我對不起孩子,對不起家人。

許妍覺得自己罪孽深重,除了請求他們饒恕外,沒有別的辦法。在她的生活道路上,除了屈服以外再沒有其他的路可走,因此她只能請求家人的饒恕。而錢多多面對柔軟的許妍,他會覺得自己像個強盜,面對着一朵盛開的鮮花,不經主人同意,強行搶入自己的口袋。可是,這樣的憐憫之意,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隨之而起的是另外一種聲音:他不是強盜,他是用錢買來的,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有錢和沒錢感覺的確不同。自豪與羞愧,快樂與痛苦,在兩個赤身**的男女間傳遞著,然而兩種感受卻永遠無法交匯,就如富人和窮人對生活的感受,永遠不可能交匯一樣。這是兩條平行線,是不可能找到交匯點的。

一切都改變了,她說。除了你,我一無所有了。你能靠得住嗎?她想,她已經背叛了家人,背叛了世俗,背叛了自己。

不,只要你生的是兒子,你將擁有你想要的一切!錢多多康慨豪情的承諾,帶給許妍的卻是厭惡和恐懼。

兒子!如果生的不是兒子呢?——許妍的恐懼傳遞給了他。他想了想還是堅定的說,不會的,我算準了,一定是個兒子。

此前,錢多多專門去了一趟觀音廟,解簽的師傅說,這一次不管他和哪個女人生的孩子,一定是個兒子,是老天註定帶給他的福音。

許妍開始穿衣服,她對錢多多說,你走吧,回你的房間休息吧。

錢多多說,我不想回去,我想留下來陪你。我覺得你的心情很不好。

不要再說了,她拒絕了他的要求,臉上露出了堅定的神色。雖然兒子田野跟外婆住,她一想起兒子,就無法用語言來表達即羞愧又恐懼的心情,唯恐有一天這些醜事被兒子覺察。

她想平靜幾天,錢多多卻每天晚上都過來。只要錢多多一出現,她不僅找不到語言來表達那種複雜的心態,更不知道該怎麼應付他。她成了一具沒有靈魂,沒有大腦的行屍走肉。

她無數次想對錢多多說,我們停止這種有違倫理道德的荒唐事吧。可是話到嘴邊,卻沒有勇氣說出來。她對自己說,不,現在不要去想這些問題,等平靜下來再說。可是她的心情始終沒有平靜過。每當想到是在和自己的姐姐的丈夫,做生兒育女的事,羞愧和恐懼就會襲上心頭。她知道無法退出這場遊戲。只能用走一步看一步來慰藉自己。

夜晚,她總是被夢驚醒。惡夢似乎把她的將來毫無保留呈現在眼前。這個夢幾乎夜夜都來糾纏着她。她夢見她走在一座獨木橋上,橋下是萬丈深淵,橋的一邊是金碧輝煌的宮殿,另一邊是無法遮風擋雨的毛草屋,錢多多和田亦夫分別站在兩邊向她招手。夢的結局總是一樣的,她在掉下萬丈深淵時被嚇醒過來。

21

每個人的心中都隱藏着自己的小算盤,作為征戰商場多年的錢多多更是如此。

走一步看三步,是他經商成功的秘訣。自從和許妍達成秘密協議后,他就有了提前控制住田亦夫的打算。許妍畢竟是田亦夫的老婆,孩子出世后,各種情況都可能發生。他叫來了郗慧琳,私下承諾給她一筆錢,他打算給郗慧琳足夠的時間和空間,用現代科技和女人色相等手段,直接或間接掌握田亦夫的「罪證」。待孩子出生后,他就可以利用手裏的「罪證」控制田亦夫,而不至於被田亦夫所控制。

錢多多原想讓自己的心腹完成監督任務,想來想去,心腹是男的,很難同流合污,女性更合適完成任務。因此,他想到了郗慧琳。郗慧琳長得漂亮,又貪錢。

郗慧琳萬萬沒有料到,錢多多會交給她這樣的任務,由此斷定他們之間肯定有見不得人的秘密。既然如此,她就要好好利用這次好機會,控制住田亦夫,就能一舉兩得,大上海的商機很多,藉機撈它一把;控制不了田亦夫,錢多多必定有麻煩,想辦法弄清他們之間的秘密,照樣可以換錢。無論如何,郗慧琳都要坐收漁利。沉着仔細地想明白之後,郗慧琳應允了錢多多的任務。

田亦夫比郗慧琳先到上海。當一個很招女人喜歡的男人站在郗慧琳面前時,她猜到了是田亦夫。

是田亦夫吧?應該是他。

郗慧琳!田亦夫微笑着迎了過去,伸出手將她的手握住。郗慧琳說,是田經理吧,你怎麼認出我來的。

田亦夫神秘地笑笑說,我有特異功能,特別是辨別美女的功能。其實,田亦夫閃了眼郗慧琳,郗慧琳馬上為他送來一眼秋波,就這一眼,田亦夫像觸電一樣,趕緊躲開了。他想,她的眼晴很毒,有勾魂的功能。

郗慧琳,噢,不,我該叫你什麼?錢總說你的職務是副經理。田亦夫有意買關子。

田經理,不管是什麼職務,我都是你的下屬,就叫慧琳吧。郗慧琳嫵媚一笑。

田亦夫開心極了,沒想到錢多多給他派來了一位美女。雖然他有了家室,但正常的男人,大概都不希望自己身邊的女人是個醜八怪。

郗慧琳離開錢多多后,那段人生遊戲便結束了,然而,對於金錢和財富的追逐,她永遠不會放棄。自從發現女人的漂亮可以換取金錢和財富,她就一直追求着利潤的最大化。錢多多交給她的任務,使她有了一個大膽的生意設想,對於這樣的設想,郗慧琳覺得即刺激又新鮮,雖然她還無法斷定能否賺到錢,卻為自己的設想興奮的無法入睡。

現在,她對魯班的愛成為了過去,有的只是恨。有人說,愛是一時的,恨卻是永久的。自從她知道是魯班傷害了她以後,心裏已經沒有男人的位置,男人都是不可靠的。未來的生活必須依靠自己。郗慧琳小心翼翼地權衡了各種得失,行動就開始了。

郗慧琳被田亦夫帶到了一間寬敞的房子裏,田亦夫對她說,這裏是我們的工作地點,裏面有兩間卧室,你住一間,我住一間。公司有五個員工,加上你我七個人。

居住的環境比她想像的要好,郗慧琳心中暗喜,離開那座城市應該是明智的。更讓郗慧琳喜的是,田亦夫的眼睛在她身上停留的時間,從剛見面時片刻掃過,到現在的長時間停留。郗慧琳心想,這傢伙心裏有了邪念,男人有邪念就好辦事。

田亦夫說,你先休息一下,等會兒一塊出去吃飯。

郗慧琳點點頭,進了自己的那間卧室。裏面的用品全是新的,而且很齊備。她想,田亦夫是個很細心的男人,這樣的男人不容對付。郗慧琳說,謝謝你,田大哥想得如此周到。說着送了一個秋波過去,田亦夫的臉立刻漲紅了。

謝什麼,你不是我小妹么!

田亦夫輕輕地拍了拍郗慧琳的肩頭,兩個人會心地笑了。

田亦夫很準時來接她去吃飯。郗慧琳以為公司的幾個同事都會去,沒想到只有他們倆人。田亦夫看出了她的疑惑,就說,我沒讓其他人來,我就想和你吃頓飯,你不介意吧。

郗慧琳笑了笑沒說什麼。田亦夫帶郗慧琳到了一家上海菜餐館,他說,我到上海時間不長,卻迷上了上海菜,幾乎天天都想吃,你喜歡上海菜嗎?

郗慧琳說,無所謂,我什麼都可以吃。田亦夫為她遞上菜譜,她沒再說什麼,專心點菜。田亦夫發現,郗慧琳不僅年輕漂亮,還有一種說不出的美。一連點了幾個菜,郗慧琳才抬起頭來,說,這幾個菜都是我喜歡的,兩個人吃夠了吧。

田亦夫的情緒有些波動,他覺得郗慧琳挺自私的,隨口應道:夠了,夠了。

郗慧琳主動談起了她以前的事,當然和錢多多的事她隻字未提。郗慧琳述說時,田亦夫只讓自己安靜地聽着。他清楚郗慧琳的用意,她想進一步了解他。果然,郗慧琳說完后,用眼神告訴他,她好想聽聽他的事。

田亦夫盯着自己的手,說,我以前是政府的公務員,後來辭職待業了一段時間。他沒有說失業,而是說了待業。

為啥辭職?看得出,郗慧琳無法理解。

這個——田亦夫原本不想說,又被郗慧琳的真誠所感動。於是他原原本本將事情述說了一遍。

郗慧琳看着他好一會兒,說,我不知應該相信你說的話,還是更應該相信你編故事的能力?沒等田亦夫做出任何反應,郗慧琳忽然大笑起來,笑的無法自抑,許久才平靜下來,我不會相信你的話,現在的社會還有不要錢的人?

田亦夫急了,挺了挺身子說,我說得是真的,騙你不是人。郗慧琳還是不相信。田亦夫無奈地看着她,心底里閃過一絲隱隱的後悔,當初為什麼不敢要那筆錢,現在說真情為都沒人相信。

郗慧琳說,行了,快吃飯吧,我餓了。

半個月剛過,郗慧琳就把上海分公司的業務搞明白了,於是她開始尋找機會,看看能不能假公濟私,做些個人賺錢的業務。談了幾單生意都沒做成,不是利潤太薄就是資金額太大。她有些泄氣,看來靠正常的途徑想賺大錢是不可能的。正當她懊惱時,公司的業務員張自然找到了她。

這個張自然,自從郗慧琳走進公司的那天起,他就喜歡上了她。而且很快摸清了郗慧琳的個人資料,確定她是未婚後,張自然就開始注意郗慧琳的一舉一動。他不僅發現郗慧琳和公司的經理田亦夫走得很近,還經常和一些陌生的商人見面。他更了解到,她試圖在做自己的生意。

張自然打消了對郗慧琳說點什麼的念頭,安慰的話起不到出奇的效果。他要為她做點什麼,這樣才能使她對自己有好感。

接下來是周末。因為惦記着郗慧琳,張自然竟然覺得有些難過。聯繫生意的事,一直沒有實質性的進展。雖然他是上海人,在公司里工作了好幾年,生意場上的朋友認識了不少,關鍵時候能幫上忙的不多。生意場面上的人,都儘可能保持着單純的生意關係,生意和友情,分得清清楚楚。

生意場面上的人,有時也有豪氣的時候,不過沒有誰會豪氣到把賺錢的機會讓給別人做,更不會無緣無顧地把錢送給別人花。

如此看來,張自然想儘快為郗慧琳做成一宗賺錢的生意,難!

像郗慧琳這樣的漂亮女人,大概經常會欣賞到男人為自己服務的精彩場面,所以,一般的小事不足以打動她的心。張自然覺得,再難還是從滿足她的**入手。

周六的晚上,張自然很晚入睡,若不是被電話的鈴聲猝然驚醒,他估計要睡到星期日的中午才能醒來。張自然沒有馬上接電話,他還沉浸在睡夢的甜蜜中,夢中他和郗慧琳剛巧擁抱在一起。

電話是生意場上的朋友打來的,他說有一筆生意做,只要轉轉手就能賺一筆,初步估算利潤有十幾萬,就是要幾百萬資金周轉。他問張自然能不能想辦法弄到錢。

張自然一聽,認為是個好機會,急忙答應試一試。

張自然馬上找到了郗慧琳,郗慧琳認為是個好機會。不過,她對田亦夫敢不敢挪用公司的錢沒有把握。她說,我只管牽線,成不成是你的事。停一下又說,如果成了,利潤可得三個人分。

張自然說,那是肯定,到時候我那份也歸你。

田亦夫在辦公室上著網。張自然說,田經理,我已經在遠東大酒店訂了個包間,我們邊聽邊好好聊聊。郗慧琳也說,去吧,反正周日沒事做。

田亦夫從他們倆同時走進辦公室,就猜到他們有事求他。他笑着說,你們肯定有事找我,先說事吧。

張自然沒辦法,只好將事說了。田亦夫聽了,用一種淡淡的卻不容商量的口氣說,挪用公司的資金做個人生意,這是犯法的事,肯定不行!

田亦夫心想,他要想做違法的事早做了,還用得着來上海嗎?

張自然走了,郗慧琳卻沒走。自己的判斷得到了印證,她的心裏生出一份莫明其妙感覺,是失意,還是愁悵,還是二者兼而有之。

郗慧琳為田亦夫泡了杯茶,兩人聊了起來。

張自然這樣做是好心,你為什麼不領情呢?郗慧琳找了個話題。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不通人情吧?

郗慧琳說,是的。你是不是覺得我和張自然很俗氣,見錢眼開。

田亦夫搖搖頭,我沒那麼崇高,錢是好東西,沒有了它啥事幹不成,但是君子愛才取之有道,我只希望自己活得明明白白,清清爽爽。

郗慧琳相信他說得是實話。不過,這年頭像你這樣的君子不多了。

是的。田亦夫點頭承認道。又說,我相信,我不去做這筆生意,肯定會有人去做,一個人或一少部分人,是左右不了現實取向的,我原來所在的環保局不也是這樣。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還要堅持?

人與人不同。他真的是百分之百的布爾什維克?

郗慧琳不這麼認為。人活在世上肯定有一樣嗜好,田亦夫不愛錢,難道不好色?不求財不好色的男人是沒有的。

她決定試試。

周末,在她的安排下,由張自然出面請田亦夫和郗慧琳吃飯。菜上來后,郗慧琳問,兩個大男人不喝點?

田亦夫想說算了吧,張自然卻積極響應說,好呀,喝點白的吧。剛開始,兩個人還挺斯文,喝到後來就較上勁了。張自然說他有一瓶的酒量,田亦夫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田亦夫也認真起來,叫服務生又拿了一瓶白酒,一杯對一杯的和張自然幹了起來。

田亦夫是被郗慧琳扶到了他的床上,一躺下胃裏就開始翻騰,他說口渴,要郗慧琳給他倒杯水,喝了兩口就吐了起來,衣服和床上都是嘔吐物。

郗慧琳幫他脫掉外套,身上只留下褲衩,然後把他扶到自己的床上躺下,為他蓋好被子。看着醉得不醒人事的田亦夫,她覺得機會來了。

郗慧琳快速地沖洗完畢,身上什麼都沒穿就鑽了進去。不知過了多久,田亦夫漸漸有了意識,他先是感到有一隻柔軟的手在撫摸他的腹部,接着他又聞到了異性的體香,再接着他渾身就有了強烈的感覺。他伸手觸摸到了一具女人的身體。

郗慧琳正嬌羞著,用那雙能勾魂攝魄的眼睛看着他。他驚慌地坐了起來,你怎麼睡在我床上?郗慧琳笑了,她說是你睡到了我的床上。

田亦夫四處看看,證實郗慧琳說得是真的,他很想起身下床去,可是他無法移動自己的身體。

郗慧琳說,你傻愣愣的看我幹什麼?

你,太美了。田亦夫終久沒有闖過美人關。

既然你覺得我美就來呀。郗慧琳說着將他摟進了懷裏。一堆乾柴瞬間被點燃,田亦夫什麼都顧不上了,他的身體里彷彿被注入了火箭的燃料,一股神力衝天而起,他翻了上去,將郗慧琳壓在身下——

第二天,當他離開郗慧琳回到自己的房間后,田亦夫懊悔不已。

他沒想到自己輕易就出軌了。雖然現在人們對男女間出軌的事見怪不怪了,但是他還是不能原諒自己。昨晚,他怎麼連想都沒想就和她做了那種事?!看來,男人在漂亮的女人面前,動物性往往高於理性。

田亦夫不是提起褲子就不認帳的男人,正因為這樣,他才背上了包袱。他擔心希郗慧琳會向他提出無理的要求,不論是什麼要求,他都難以滿足她。錢財他根本拿不出,離婚更是不敢想的事。他恨自己,罵自己,可已經晚了。

田亦夫擔心的事並沒有發生,郗慧琳像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依然同從前一樣,田亦夫慢慢卸去了心上的包袱。他想自己也許是多心了,郗慧琳就是情到深處,並沒有什麼目的可言。他又連續觀察了幾天,更加證實了自己的判斷。

田亦夫開始無所顧忌了,他想應該主動去和她親熱,女人總是害羞,這些天有意躲着她,她肯定不高興了,肯定會以為他無情無義,或者誤以為他——

晚上,他等郗慧琳沖完涼后,就迫不急待地溜進了她的房間。郗慧琳看他進來說,你還來幹啥?我以為你已經把我忘了。

果然她在想着他。郗慧琳的態度讓他很興奮。他急忙解釋說,這幾天忙公司的事。郗慧琳說,公司沒有業績着急了吧?

嗯,田亦夫點着頭。

沒關係,我和張自然已經看好了一宗生意,等談好了再向你彙報。

男人和女人只要有了肌膚之親,他們就會達成一種默契,這種默契是無需用語言來調整的。他想着什麼,她就會為他做什麼。

太好了。田亦夫看着穿着睡衣的郗慧琳,心醉成了一壇蜜。兩人靜靜對視片刻,田亦夫上前一把摟住她,這次是靈與肉的和諧統一。

22

許妍回家去看婆婆,雖然婆婆和她之間隔着一堵厚厚的牆,但婆婆畢竟是田亦夫的母親。

自從答應為錢多多生孩子之後,許卉不僅帶來了錢,還請來了最好的腦血管病專家,並且從香港買來了各種新葯好葯,給予婆婆最好的治療。許卉還為婆婆請了個全職的陪護工。

婆婆的病日漸好轉,她並不領許妍的情,許妍從婆婆偶爾瞥她一眼時的眼神感覺出來。她恨許妍,兒子從一個人人羨慕的政府公務員,忽然變成了無業遊民,老太太無論如何,難以接受殘酷的現實。她認為兒子仕途的變化跟許妍有關係,如果不是她極力鼓動兒子買新房,老頭子不會得病住院,更不會欠下一身債務,兒子不會因債務纏身而離開政府機關。許妍是個不稱職的妻子,如今又整天不著家,不知道在外面幹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婆婆是這樣的心境,而許妍更是滿腹苦水。這個家庭落到今天的境況,或許與自己堅持買新房有關聯,但買房不會直接導致田亦夫工作的變化和家庭的變故。田亦夫作為一個男人,難道不知道對家庭,對父母妻兒應該盡到什麼樣的責任嗎?何況他辭去公職許妍事先根本不知道。這麼重大的事情,他竟然連妻子都不知會一聲,許妍該去怨誰?別以為你兒子是什麼頂天立地的男人,狗屁。你用不着把怨氣都撒到我身上,本小姐不買帳。

不過,儘管許妍胸中火氣騰騰,她從來不和老太太正面頂撞。她告訴婆婆,她要出差一段時間,時間會長些,今後許卉會常常來看你的,你需要什麼就和她說。

婆婆說,你是不是在外面幹了見不得人的事?許妍張口欲言,突然停住了。她看見婆婆本來失神的眼睛忽然變得光亮起來,彷彿是一架啟動了的X光機,欲看清她的五臟六肺。許妍恐慌了起來,趕忙離開了婆婆。

她想退這場荒唐的遊戲。然而,覆水難收。她已經沒有能力決定自己的命運。與她親近的幾個人中,包括母親許麗華,她們並沒有覺得事情荒唐,相反認為是親上加親的好事。特別是母親許麗華,許妍住進錢多多家后,她帶着田野來過幾次,每次都是珠光寶氣。田野同樣被她打扮的氣度不凡,穿着小禮服,打着紅領帶,人精神了很多,小眼睛撲閃撲閃,走過來拉着許妍的手,乖巧地說,媽媽,我來看你了。田野變了,是不知不覺中變了。

許麗華說,是隨着生活環境的改變而改變的。許妍相信母親的話,她想就是為了田野,她都不能退出。

許妍終於懷上了,許卉長長舒了口氣。然而,讓她所擔心的事情也隨之而來,錢多多對她的態度,不知不覺間發生了些細微的變化。起初,她以為是錢多多在許妍身上花了太多的精力所致,過一段時間就好了。許妍懷孕后,許卉禁止錢多多和許妍再有身體上的接觸,一是為了保護胎兒,更主要是擔心他們日久生情。

幾個月過去了,錢多多還是那樣,上床后就不願意動,不一會兒就沉沉睡去。看來,他是厭倦她了。許妍懷孕后,錢老太太曾到觀音廟去求菩薩,是許卉是陪着去的。

錢老太太跪在蒲團上,非常虔誠地向菩薩祈求:菩薩呀,我們一家幾代單傳,到了多多這一代,不能斷了香火,求你給恩賜我一個孫子,將來好延續錢家的香火。否則,錢多多賺了那麼的家產就沒有實際意義。

妊娠期間,許妍反應非常強烈,懷田野的時候還沒有這麼厲害。身體的反應給了許妍自信,她說肯定是個兒子,她的感覺一向很准。錢多多把許妍的話告訴了母親,錢老太太卻說,如果不是兒子,趁早去做掉,我不會再要一個外孫女。

許卉知道婆婆是要她帶着許妍去做B超。本來許卉是想帶許妍去找周小慧,上次就是找的周小慧。現在醫院都有嚴格的規定,做B超,只能檢查嬰兒在子宮內發育是否正常,不能為孕婦提供生男生女的參數。

對於許卉的提議,錢多多不同意,錢老太太就更不同意。她說,這個周小慧看就不像是什麼好人,上次就胡說八道一通,現在還能相信她。多多,你想辦法找人,不要怕花錢,你賺那麼多的錢就是留給兒子的,沒有兒子,你要錢有什麼用?

錢多多還真找到了一家大醫院的B超室醫生,這個醫生答應給許妍做,但不是白做,她要價兩萬。兩萬就兩萬,錢多多當即拿來了兩萬塊錢給她。

結果真是個男孩。錢多多和許妍回來后,一臉的興奮。許妍向許卉提出了要求。她說,我現在已經可以看出懷有身孕,不能再回去看望田亦夫的母親,,你是不是扮成我去看看她老人家。

這樣要求不過分,許卉答應了她。

許卉一進門,田亦夫的母親就把目光緊緊地鎖在了她有身上。許卉心裏很緊張,雖然她們姐妹長得很像,但神態,語氣,表情肯有不一樣的地方,如果她認出來怎麼辦?不過許卉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她想到了應對的辦法。

田亦夫的母親根本沒認出她是許卉,她仍然一臉的不悅之色。說出的話更讓許卉感到不舒服。她想,這樣的家庭,這樣的婆婆,許妍真忍受的了。相比許妍,許卉暗自慶幸自己。她以想,如果許妍的婆婆,知道了許妍為了錢為替他人生兒子,她會怎樣想?也許會很難堪?不過,她永遠體不到許妍心中的難堪。像她這樣的老人,總認為兒子是最優秀的男人,錯誤絕對在兒媳這邊。想到許妍,許卉忽然變得很沮喪。

難道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屬品,一定要為男人做些毫無意義的蠢事?許卉越想,思緒越亂。因為心情變壞和房間里難聞的氣味,她很快離開了許妍的家。

她開着自己的平治跑車,車子沿着寬闊的馬路飛馳,心情漸漸好了起來。

許卉和錢多多因為許妍發生激烈的爭吵。按照慣例,新年前夕,公司要舉行新年酒會,以此答謝公司的老客戶和貢獻突出的員工。酒會的前一天,錢多多對許卉說,明天的酒會,他要帶許妍去。

許卉不解地看着他說,這樣不好吧,許妍已經有幾個月的身孕,很容易被人看出來。

錢多多說,看出來怕什麼,只要你不出聲,再聰明的人也分不清哪個是許妍,哪個是許卉。

儘管許卉十分不情願,錢多多仍然照他的意願做。

酒會開始不久,錢多多突然宣佈一項決定。他說,——今年適當的時間,我還將舉辦一次盛大的酒會,目的就是慶賀我兒子的誕生——兒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錢鑫。

整個酒會上鴉雀無聲,靜得有些令人意外——

錢多多望了眾人一眼說,——我要說的是,希望大家到時賞光,來喝一杯——

也許是消息太突然了,也許沒有人想到,錢多多會在這樣的場所宣佈這樣的事情,人們一時不知道該幹什麼。還是幾個老合作夥伴最先反應過來,他們用眼神互相傳遞著信息,接着就使勁鼓起掌來。隨後又舉著酒杯來到錢多多面前說,祝賀你,錢總,祝賀你中年得子,不容易呀!其中一個問,錢夫人呢,帶出來讓我們看看。

錢多多朝許妍一揮手,來,老婆過來讓大家看看。

錢多多所做的這一切,在場的所有人當中,最不高興的,就是許卉了。她當然不會想到錢多多會這樣做,心裏像打翻的五味瓶,各種滋味一起涌了上來,她感到渾身不舒服。

她悄悄地來到了休息室,望着外面五顏六色的街道,突然覺得活着很沒意思,亞當夏娃造就了人類就是受苦受難的——

她身後傳來了錢多多的聲音,怎麼,真不高興了。

許卉騰地轉過身來,看着他,很久很久,說,你是不是瘋了!

錢多多走到她面前的沙發坐了下來,說,我沒瘋。我倒認為,這是很正常的。

許卉不是想和許妍爭露臉的機會,她是錢多多的合法夫人,許妍無法改變的。現在,他一句話,身份就變了——她氣乎乎地說,我不是想爭什麼。我只想問問你,誰是你老婆?

這很重要嗎?錢多多問。

當然很重要。我,我是沒能為你生個兒子,可是為了你能有兒子——我連廉恥都不要了,你知不知道?!說着,許卉開始哭起來。

錢多多說,我知道你為我做了很多。可是,我今天此舉不是想要你為難,我就是想讓那些整天嘲笑我沒兒子的人看看,我有兒子了。我的家業有人繼承了。

錢多多異常興奮。許卉獃獃地站在那裏,半天沒有再說一句話。是呀,他們是合法的夫妻,她能生兒子,他臉上有光,同樣她的臉上也有光呀,就讓許妍光彩一回吧。

許卉心裏不舒服,許妍的心情同樣很糟糕。自從有了錢多多的孩子,她每天提心弔膽的,甚至做好了流產的準備。她想好了,要是田亦夫發現半點情況,她就去醫院。

可是,時間過去了幾個月,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田亦夫兩三個星期會打個電話給她,詢問家裏的情況,有時也說說上海的事。

也許是她想多了,許妍的心慢慢地落了下來。這次的新年酒會,開始,許妍說什麼也不肯出席,錢多多苦口婆心勸了半天,她勉強同意去看看。當錢多多將她當作許卉拽出來時,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人們紛紛向她道賀,並沒有人看出她不是許卉。她稍稍鎮定了些。

這時張自然走過來,左右打量着她,喲,錢夫人越來越漂亮,看來錢總呵護的好呀!

錢多多當然得意,說,當然了,女人是花,男人就是護花使者嘛。

許妍的臉熱得發燙,看了那張自然一眼,她不知道此時的許卉會怎麼想,更不知道往下還會發生什麼事。還好,眾人沒有過多停留在這件事上。回到座位時,她發現許卉不在。恍忽一下,錢多多也不知去向,許妍有點困惑。

回去的路上,憋了半天的許卉,終於有機會說話了,她覺得再不說就要出大事,她不能對眼前的危險視而不見。她對坐在後排位上的許妍說,許妍,以後這種場合你最好不要出現,萬一被別人認出來就麻煩了。

許妍生氣了,說,是我想來的嗎?

錢多多開着車,說,你們別吵了行不行,那麼較真幹什麼?不就互換一下位置么,都是親姐妹,何必。

互換位置?錢多多是什麼意思?他是不是早有這種想法?說不定是許妍的主意,我可別犯傻。許卉想。

換位置,取代許卉,結果會怎樣?許妍為有這樣的想法,興奮,不安。首先許卉肯定不會同意,田亦夫呢,他肯定也不同意,憑感覺,田亦夫是愛她的,不用說,錢多多肯定是同意的。我呢,自己同意不同意?

許妍真的沒有找到答案。她在內心驚嘆,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不知道錢老太太能不能同意,管她同意不同意,只要錢多多願意就好辦。有了億萬富翁做丈夫,什麼東西得不到。我也會有別墅住,我也可以開著名車進進出出。

田野,許妍又想到了兒子。兒子還小,不明白世事艱難。有了錢,田野就可以到世界最著名的大學讀書,以後的生活也有了可靠的保障,這輩子就無所缺憾。

這樣一條陽光大道,怎麼早沒想到?許妍用手撫摸著已經隆起的肚子,有了他,一切皆有可能。再想想,如果生下肚裏的孩子就離開錢家,不僅要忍受骨肉分離的痛苦,生活依舊回到從前,什麼都沒有改變。既然有陽光大道,何必走獨木橋。

人是會變的。她是被生活的艱辛悄然改變的。從前,她重感情輕金錢,結婚後,她發現生活中處處離不開金錢,金錢的作用她體會到了。幼兒園那次事故,如果沒有金錢的作用,她現在應該是個囚犯;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她同樣體會深刻,孩子讀書,公婆住院,沒有錢一樣都玩不轉。視金錢如糞土,是有錢人的夢語。

看得出許卉還在為酒會的事生氣,錢多多則是一臉的得意。許妍的心裏卻是透亮的,她一下子想通,想透徹了。她有一張威力強大的底牌,她要賭一把,無所謂輸贏,大不了還回到從前,要是贏了,則一通百通。

到家了,錢多多停好車,快步來到許妍坐的左側,為她打開門,扶着她,嘴裏還不停地說,小心點,小心點。

許卉的眼在噴火。正是許卉的眼神,使許妍心中僅有的那點惻隱之心消失的一乾二淨。

許妍對錢多多說,送我去我媽那兒。

明天吧,這麼晚了。錢多多說。

送我過去,我不想用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

許妍,你說的是人話嗎?

姐妹倆你一句,我一句地幹了起來。

錢多多火了,行了,都給我住嘴。

許麗華聞知許妍和許卉又吵鬧了,毫不猶豫地批評了許妍。她說,你們是親姐妹,你怎麼能隨隨便便說那樣的話呢?

許妍還在氣頭上,口氣強硬地說,我就是故意要氣她,她能把我怎麼樣?

許麗華很生氣地說,你怎麼能這樣?我告訴你,孩子滿月後,你就交給許卉,然後馬上離開錢家。

我憑什麼要馬上離開?我才不管那麼多呢,我不能忍受骨肉分離的痛苦。許妍固執地說。

依你怎麼辦?

孩子必須永遠跟着我!許妍是喊著說完這句話的。

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許麗華一時沒了主意,她安慰許妍說,你今晚就在我這兒睡吧。

借許妍去沖涼的機會,許麗華打電話給許卉,埋怨她不應該和許妍鬧,她叮囑她說,你現在要處處讓着她,啊!你別犯傻,許妍真要較真起來,不讓孩子離開她,到那時,你該怎麼辦?

其實,許麗華不說,許卉也想到了。她和許妍鬧,就是認為她和錢多多在演戲。她想拆穿他們。當然,許卉並不覺得鬧就是最佳方案,可是不鬧,任其發展下去,結果就更能以想像。

接完母親的電話,許卉就一直在想,如何緩和同許妍之間的僵持。她當然不會放鬆對她的警覺,女人在這方面的直覺往往是靈驗的。不過,眼前最重要的還是保證許妍順利地將孩子生下來。至於生了以後的事,還有時間慢慢地想。

錢多多走進了卧室,他綳著臉說,明天去把許妍接回來,老太太說了,這個時候任何人不能惹她生氣,生氣對胎兒不好!

聽了錢多多的話,許卉心裏就有點上火,似乎有一種矮了一大截的感覺。於是,她冷冷地說,我也為你生了兩個孩子呢!

錢多多本來不想再跟許卉多說什麼,但是聽了許卉這句話,火氣又上來了。他說,生兩個有屁用,你再生十個也頂不上許妍一個。

錢多多的這句話,一下子捅到了許卉的痛處,她羞惱地跳了起來,說你們錢家真無恥,真無恥!沒兒子就不能活了嗎?

誰無恥?要說無恥,你才無恥!我當初怎麼就那麼傻,讓你騙得找不到北,現在你原形畢露了。

別吵了,有什麼可吵的,誰為錢家生男丁,誰就是錢家的功臣,在錢家就可以說一不二。

許卉差點暈過去了。

23

近來,張自然心裏隱隱的不快。

這不快是針對田亦夫的。張自然已經做了一年多的分公司副經理,就在他夢想着經理位置時,田亦夫空降到了上海。經理沒做上,怒氣自然就對着田亦夫,但田亦夫帶來了美女郗慧琳,她的出現多多少少稀釋了張自然心中的火氣。他想這是上天送給他的最美的禮物。張自然迷上了郗慧琳了。很長一段時間裏,他常常是暈暈乎乎,腦海里全是郗慧琳。郗慧琳說早餐愛吃上海的小籠包,他就天天起早為她買。有一次,天下起了大雨,張自然為了不讓剛出籠的包子被雨淋著,用雨衣包着小籠包,人卻讓雨淋了個透濕。

今天,張自然又在等郗慧琳。他本來是可以上去的,都是同事,他完全可以上去找她,可是他想了又想還是不上去為好,不上去不為別的,是不想碰見田亦夫。他心裏對田亦夫充滿了排斥感。他不知道田亦夫在不在,他給郗慧琳發了短訊,要她出來,他有要事相告。

郗慧琳終於出來了。有什麼事,說吧。

這裏不方便說話。張自然替郗慧琳打開了車門,她只好坐了上去。張自然將小車駛上馬路,突然出口罵道,真他媽的不是東西。

你罵誰呀?

還能有誰?

張自然沒有說是誰,而是以反問的口吻作答,郗慧琳猜想他可能是針對田亦夫的。郗慧琳不知道張自然葫蘆里裝的什麼葯,一時不好表態。她感到了張自然的情緒,這種情緒如果真是因為她和田亦夫的關係,她必須小心處理。否則,緋聞會壞了她的大事。自從和田亦夫有了關係后,郗慧琳在公開場合更加小心翼翼,她認為這樣做,是自我保護的最有效方式,畢竟她的目標不是田亦夫。

這樣一想,郗慧琳的心裏多少有些不安,覺得還是應該先摸摸張自然的底,看看她知道了什麼。於是,她未語先笑,瞥了張自然一眼,說,你對田亦夫有看法?

張自然一笑,說出了一句令她吃驚的話。他說,這次他回臨港參加公司的新年酒會,發現一件非常奇特的事。他說公司老闆的老婆許卉本來不能生育了,卻不知吃了什麼葯,沒幾個月又懷了孩子,聽說還是個男孩,你說奇不奇?他還說,老闆娘許卉有個雙胞胎的姐姐或者是妹妹,長得也很漂亮——

正當郗慧琳疑惑不解時,張自然說出了結論——錢多多在借腹生子。他在借小姨子的肚子生兒子。還有更驚奇的事,你知道嗎?錢多多小婕子的老公就是田亦夫。

郗慧琳吃驚不小,她的想像力再豐富,也想不到如此精彩的故事。先前所有的迷底全部解開了。對她來說,這是個不錯的機會,無論她利用這次的機會做什麼,是對付錢多多還是田亦夫,結果都是令她富裕起來,開始享受上等人的生活。不過,她沒有在張自然面前有任何的表露。

到了夜巴黎西餐店,郗慧琳的情緒和先前截然不同。這是個很有情調的地方,不僅裝修很有特色,而且極具浪漫色彩。座位都是一排一排的吊椅,坐上去可以前後左右的搖。兩人坐下后,郗慧琳讚賞說,你很會選地方呀。受到讚賞的張自然更加興奮。

他告訴郗慧琳,供貨方同意再降兩個百分點,而且要多少有多少,我們一定好把握這次機會。

郗慧琳嘴對着吸管輕輕地吸了一口,搖了搖頭說,機會當然好,錢的事不好辦,幾百萬,田亦夫是不會同意的。

不料,張自然卻說,不,還有另外一種辦法。

當郗慧琳聽他說完后,她怔住了。望着面前的張自然,很長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她不相信這話是從他的嘴裏說出來的。郗慧琳遲疑了一下,說,這樣的話,你會面臨很大的壓力或者風險。

張自然很堅定地說,為了你,我什麼都不怕。

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好?

張自然笑道,我喜歡你。只要你說話,我什麼都可以豁出去。

郗慧琳心裏很感動,她說,其實,你沒必要對我這麼好,不過,我的確需要你的幫助。她輕嘆了口氣,又說,這個社會,女人想做點事太難了,沒有男人相助,根本不可能,要是我有個做銀行家的親戚就好了。

張自然說,慧琳,銀行家還用找,錢多多不就是嗎?

郗慧琳沉吟沒有說話。

你放心吧,即便錢多多知道了,也不敢把我們怎麼樣,他的小辮在我們手裏攥著呢。

郗慧琳心想,自己想到的,張自然全想到了,這個人要防著點。可是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有些事情,不必顧忌那麼多。田亦夫真要發覺,不是沒有辦法對付。張自然的情緒很高,可以充分利用他為自己所用。想到這裏,郗慧琳抓着他的手按了按,張自然反過來,緊緊地握住郗慧琳的手不放。

郗慧琳回到住處已經很晚了,田亦夫沒有睡,他在等她。

你怎麼還沒睡?

我等你,想和你說說話。

不是上面想說話,是下面憋不住了吧。郗慧琳有意刺激着他。

田亦夫就喜歡她這種性格,開朗大方又善解人意,更沒有女人那種扭扭捏捏的酸勁。郗慧琳坐到他身邊問,你生的是兒子還是女兒?

兒子,怎麼啦?

沒有兒子的人是不是特別想要兒子?郗慧琳看着他。

我沒覺得兒子和女兒有什麼不一樣。說着,田亦夫的心裏卻一跳,她是不是想和我結婚?如果是這樣,事情就麻煩了。田亦夫斟酌了說,你將來有了家庭,想要兒子還是女兒?

郗慧琳沒有做聲,現在還不是告訴他真相的時候。

你老婆漂亮嗎?郗慧琳突然問了一個令他難以回答的問題。在郗慧琳面前說自己老婆漂亮,無疑會傷害她,說不漂亮,田亦夫說不出口。客觀地說,許妍年輕的時候,沒有幾個女人比她漂亮,可惜她現在年紀大了些。不過,田亦夫還是深深地愛着她的,雖然她對他的無能和貧窮不滿,但他能理解她,哪個人都想過更好的日子。

她年輕時很漂亮,只是歲月不饒人。他沒說她變老了,而是用了一句歲月不饒人。

郗慧琳說,你真會說話。看得出你很愛你老婆。放心,我不會和她爭搶什麼的。說着,摟着他的脖子,不停地往他懷裏拱。

事畢。郗慧琳伏在他身上,說,亦夫,我有事想請你幫一下。

田亦夫說,你說。

我為我父親訂了一批塗料,已付了30%的訂金,明天該提貨了,我父親卻拿不出那麼多的錢,你知道,生意場上違約是要賠償的。所以,我想從公司的借點貨款應急,你說行嗎?

田亦夫一怔,說,用公司的錢,不行!會出事的。

郗慧琳說,不會有事的,就幾天時間。你要是覺得不方便,就算了。說完,就背過身去。

這時候,田亦夫有些緊張,想了想說,要不就用幾天吧,就幾天,時間長了肯定出事。

郗慧琳感到很滿意,兩人就一直摟着說到了後半夜,還是郗慧琳說睡吧,明天還有事呢,他才閉上眼睛安睡。

這一夜,張自然沒有睡,對田亦夫,他是越來越反感了。按說,他們是新同事,田亦夫有能力,能幹事,他忍一忍就過去了,可他根本不懂得做生意,當然老闆願意用他,賺賠是老闆的事,他懶得操此份閑心。然而,他和郗慧琳的事,張自然根本無法忍受。

張自然無意中發現,田亦夫把郗慧琳弄到他的床上去。這樣的發現使他氣憤不已。那天,郗慧琳因事急急忙忙外出,竟然忘記鎖保險櫃,出於好奇,張自然打開了保險櫃,一個潔白的信封里,裝着十幾張清晰度很高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物分明是郗慧琳,以及田亦夫,他們赤身**的抱在一起。

該死的田亦夫!該死的臭男人!膽敢佔有我的女人!張自然恨得咬牙切齒,不覺地握緊了拳頭。可是,他又能怎麼樣呢?他總不能把田亦夫殺了吧。

事實非常明確,郗慧琳是自願的,田亦夫不是強姦,最多只能說他們道德品質有問題,這種事只要田亦夫老婆不管,天王老子也沒辦法。

張自然以前不太願意和人較真的,不較真不等於沒脾氣。種種跡象說明,田亦夫不是什麼好人,他是個玩弄女性的高手。張自然發現郗慧琳和田亦夫關係不正常后,心裏曾難受了一陣子,不過他常常從好處想別人。他覺得田亦夫如果是正常和郗慧琳談戀愛,他不好說什麼。男女之間的感情沒有對與錯之分,只有早與晚的界別。他通過總部的好友調查了田亦夫的婚姻狀況,結果令他不敢相信。田亦夫不但有老婆,有孩子,而且還是老闆錢多多的妹夫。這就更讓他感到痛恨和無奈。他多次暗示郗慧琳,她卻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他又不能明說,說了,如果郗慧琳不理解,說不定會鬧起來,那樣的話,他就可能徹底失去她。他不想這樣,可是,整天看着他們偷情,心裏就像壓着一塊巨石似的,很沉。他想過,將來有一天,郗慧琳後悔時,他將會無顏面對。她會說,你當初為什麼不給我提個醒呢?!一想到這裏,他就感到自己肩上的責任。

對於郗慧琳,張自然是一見鍾情的。他覺得,她是他這輩子見到過的最美最有氣質的女人,他能討這樣的女人做老婆,終生無怨無悔。所以,一開始,他對郗慧琳無論是生活上還是工作上,照顧的無微不至。可是,當他知道她和田亦夫好並很快上了床后,他的心倍受煎熬。再後來,他知道田亦夫是外有婦之夫,就覺得郗慧琳這個人——反正他一下子說不明白。

不過,他總是認為郗慧琳是上當受騙的。他一定要幫她脫離田亦夫的控制。

不能明著做,就只好暗着來。他遊說郗慧琳動用公款做這筆生意的真實目的,就是要逼田亦夫犯錯,就算不蹲牢房,至少也得從這裏滾蛋。

可是,當他把郗慧琳送回到住處時,他的心還是有點不安。這不安是不由自主的,他不是為自己擔心,他確定這套方案時,早已想好了退路。他是為郗慧琳感到不安,同時也為田亦夫不安,一旦做了,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事件的後續問題。想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靜觀事態的發展。

第二天,上班沒多久,郗慧琳就拿着田亦夫簽發的支票來到他的辦公室,接過支票的一剎那,張自然有些猶豫。他想,這樣做會不會害了她,害人之事總是雙刃箭,害人者最終總是害了自己。再說,如果錢多多不在乎這些錢——他想說算了吧,可轉念一想,不能便宜了田亦夫,就算沒多大作用,也讓他難受一陣子。

事情就這樣開始實施了。他早上一起床,就將裝有照片的文件袋,用快遞的方式發了出去,收件人是許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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孿生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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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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