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滾出去

轟——

晨日的朝陽伴隨着一聲聲轟鳴飛上高空，那燦爛的光彩徑直落下，籠罩在丹心道場中的每個人頭上，而尤以正中心的演武場更加光彩照人，萬眾矚目。

「這人是誰？」崔憶初看着台上與白起焦灼的膚色略黑的男子，她看得出此人注重煉體，看似弱不經風的書生身材，實則體如鋼鐵，兼以靈氣流走其上，便是只有聚靈中期，也能與聚靈後期的修士戰成平手。

「汪勇，五百年前入門，據說他原本並不打算修行，只其父母身染重疾，遍訪名醫皆無效果，走投無路之下想到丹師，便背着雙親來到鐵瓮城，將雙親安置好后，便徒步爬上了這鐵瓮山，彼時掌教師姐夜雪舞正要下山歷練，恰好看到迷失在護宗大陣，陷些身亡的他，救出之後被其孝心打動，親賜了兩粒丹丸予他，救回雙親。」羅瓊不知何時坐在她的身邊，聽到此問當先說道。

「此事之後，掌教師姐便勸他學習丹術，即能夠長壽些，也能夠行醫濟世，也不算辱沒了他的初心。」漫白接過話來。

「初心？難不成他是想當個郎中？」崔憶初有些訝然，這個世界上她只聽過想修行卻因為沒有天資懊悔的，還是首次聽聞有人這般不情不願。

「不錯！他於醫術方面極有天賦，這種天賦用在丹術之上亦在頂尖之列，別看他只是聚靈中期的實力，可丹術之上已有四品丹師之才，若不是受體內靈氣掣肘，想來四品丹藥也是能夠煉出的。含水長老對他很是看重，常常給予指導。」依諾微笑着說起，那雙剪水瞳眸之中竟布著敬羨。

轟——

卻在此時，演武場上，白起與汪勇同時施展了控火訣，在二人的周身頃刻之間出現三名由火焰化作的妖獸，瘋狂而叫囂著向彼此衝殺了過去，這般場面極具震憾之力，然崔憶初的視線卻由汪勇身上轉移向白起。

白山最小的弟弟，思維靈活，城府頗深，那雙明亮的眼睛總是閃耀着不同的光輝，讓人分辨不清他內心的真實想法，唯一一次感受到他情緒變化的便是白朔的敗北，她感覺到了他的恨意，然而那恨意卻轉瞬即逝，再未出現，便是兩人迎頭碰面，他亦平和待人，若換作別人或許就會認為他已經想通了，但是崔憶初卻不這麼想，那耀眼的光芒正是他睚眥必報的證明，她有種感覺他心中的恨只比白山更多，心中的怒比白朔更重，所以在沒報仇之前，他便是拼了性命也決不會敗。

嘭——

果然，她才思至此，便見白起在兩人攻擊碰撞的瞬間，置於身後的右手拿出一柄短劍，算好了汪勇的所在，扔了過去，同時身體迅速向左移動，後者自然也察覺到了，當下便是向右側一躲，輕鬆躲過了匕首，可就在此時，白起不知何時繞到他的身後，強勢一劍刺來，他雖有心想躲，然而身體的慣性，兼那匕首又在白起的操控之下折返回來，雙面夾擊之下他面不改色，一掌轟飛了近在身前的匕首，又回身一拳轟出，卻不想身後只有停在半空不進不退的飛劍，微愣之跡，忽然感覺到腹部傳來劇痛，整個人便如秋風中的落葉飄起，隨着強勁的風力距離演武場越來越遠，這使得他明白，這場比試是輸了。

然這一切還沒結束，那白起趁勢追擊，拾起一旁的飛劍，向著他的方向狠狠斬下，頓時汪勇吐出大口鮮血，臉色青白交加，眼見着是受了重傷，他不明白勝負已分，為何還要再給出這一劍？有心想要質問，然而身體落下之時，意識也隨之漸漸遠去。

「都說丹宗弟子皆是光明磊落之人，真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凌雲峰雲秋嗤笑地言語在這寂靜之時緩緩散開。

「胡說什麼？還不認錯？」凌雲峰門主凌霜當下厲喝，而後拉着他起身向清心認錯，態度誠懇，讓人挑不出錯來，可是所有人都明白該說的話都說了，這翻姿態不過是表面功夫罷了。

撲哧——

可清心還未等言語，斷思崖處又傳來壓抑的笑聲，眾人望去，但見斷思崖眾人除卻雲易與弟子碧玉之外，每個人的面上都帶着笑意，其中的嘲諷與興災樂禍十分明顯。

含水與素志本就因白起的舉動而心有不愉，見此情形越發難以抑制怒氣，可如今這怒卻是不好發，若是發了，就承認了丹宗管教不嚴，可若是不發，這白起的舉動又確實不妥；最重要的是目前來看，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身為一宗長老若與人因此產生口舌之爭，那丹宗才真真是落了下成，是以一時間兩人僵在原地，誰也沒有說話，仰首看向宗主清心，仍舊是往日威嚴的面容，可她們都知道，這位宗主越是無謂的樣子，就越是憤怒。

「看來各宗門之間都是無比團結呀！這就難怪丹宗、劍宗、靈宗三足鼎立，隱隱有超越斷思崖的趨勢了。」崔憶初刻意看了眼靈宗與劍宗，見這兩個門派的人均面有不愉，可見是對眾人的嘲諷很是不滿，只是礙於身份不好開口。

崔應無、崔驚風、崔萬中三人聽到她的話更是面色難看，有心想要訓斥，可崔應無與崔萬中同樣礙於身份無法開口，唯有崔驚風不必顧及，然還未等他說些什麼，就已經有人先一步開口了。

「丹宗真是好規矩，長輩說話竟也有弟子插話的份。」凌霜再次開口，全然沒有了之前認錯時的姿態。

「長輩？你算哪門子長輩？一門之主的修為與我丹宗長老平齊，此次盛事若不是我丹宗大開山門，不知你可有機會進來？」崔憶初冷哼，清冷的眸子迸射出的寒光使凌霜心底生起不妙之感，卻又不甘心退讓，便與之對視着。

「修真之途達者為先，不論如何你修為不如我等便是晚輩！」雲秋見此，當即出聲。

「哦？達者為先？那不知你剛才在我丹宗宗主、長老面前的無禮之狀又做何解？難不成只許你們凌雲峰不講規矩，就不允許我崔憶初打破規則？」

「你——」

「我怎麼了？在坐的各位除卻散修，哪個不是有門有派？難不成你們的門派之中就沒有競爭？剛才你說修真之途達者為先，那麼敢問你可還知道什麼是強者為尊？不過小小的凌雲峰也敢在我丹宗的地界放肆，難不成就不怕走不出這鐵瓮山？」崔憶初不等雲秋再出言，直接打斷，厲聲斥喝。

「你敢！」凌霜當下面色就是一變，若真是被趕下山去，凌雲峰可就沒臉見人了，正如崔憶初所說，各門各派的弟子之間競爭的十分激烈，丹宗還算好的，若是換了凌雲峰，說不得那汪勇已經死了，可看剛才被抬下去的樣子，雖是重傷，卻不致命。

「有何不敢？滾出去！」

就在此時，煙染的聲音忽然傳來，丹宗弟子皆驚，這兩個人一向水火不容，今日竟聯手了？

「滾出去！」漫白並未起身，聲音亦是如往常般溫文爾雅，可其中的堅定與怒氣卻還是令人心驚。

「滾出去——」

丹宗眾弟子在此時回過神來，轟然站起，看向凌雲峰眾人，異口同聲地厲喝，聲如洪鐘，落在耳內，直擊人心，激蕩靈魂。

凌雲峰眾人受到正面的轟擊，更是受不住的連連後退，修為低下的弟子更是耳膜被震傷，鮮紅的血液流出，刺激著每個人的神經。

「成何體統！」素志忽然怒喝，丹宗弟子聽罷皆安靜下來，又見含水冰冷的視線掃過，便一一坐下，不發一言，然眼中的怒意依舊不減分毫。

「來者是客，萬不可無禮，此時畢竟是我丹宗大典，凌雲峰諸人若不感興趣，大可離開，我丹宗依然會送上一份告別之禮；若還想繼續觀禮，就請——客隨主便！」素志眉眼彎彎，慈祥的笑容，像極了塵世間的老奶奶，溫暖又不失威嚴，然最後四個字出口之時，她的目光卻已經不在凌雲峰諸人身上，而是有意無意地掃了眼斷思崖。

到了此時，此事終於算是完結，凌雲峰諸人還是留了下來，雖然滿臉的不甘心，卻仍完完整整的留下，連根頭髮絲都沒被這場風暴帶走一根。

「果然是有備而來，就不知何時爆發呢？」崔憶初見他們不安又無奈的樣子，就好似吞了整個苦瓜般難以言喻，頓時便明白了幾分。

「要小心了！」依諾忽然靈識傳音，崔憶初不動聲色的點點頭，而後便見白起緩步於場地之上離開，卻並未回到座位之上，而是走出丹心道場。

「接下來是第四場，此次出場的是羅瓊，與之對戰的為段雲！」素志懸浮半空，崔憶初看了她一眼，又向含水所在之處望去，不見其身影，便莞爾一笑地想：終究欠人的都是要還的，不是在此處，便是在他處！

丹宗道場是弟子們修鍊的場所，而在道場的一角有一棟暗黑色的有悔樓，此樓佔地不大，卻足有九層，是宗內犯錯弟子受刑之所，根據所犯錯誤的大小而決定於哪一層進行懲戒。

此時的有悔樓內，含水威嚴的站在白起身前，往日慈祥的眉眼佈滿憤怒：「你可知錯？」

「弟子認罰！」白起不甘心在此時受罰，卻又無可奈何，然更多的是自責，當時他只想着必須要贏，因為只有贏才有可能與崔憶初對戰，所以他要贏的乾脆，贏的利落，而汪勇的強大激發了他的恨意，這才有了那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