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 孤星
圈子裏面的交鋒，從來都是暗鋒夾雜在話語裏面的，這句話裏面，明眼人都看出來了，這可不是什麼正經的提問，而是一種擠兌，但是方晴可沒有這麼多鬥爭經驗，此時只想到了息事寧人：「沒有沒有，都不是故意的。」
如果青澀的回答，幾乎是把圍觀的人逗笑開來，紛紛有了一些言語。
「這個女人是來搞笑的嗎？想用錢來跟姜大小姐來擺平問題。」
「自認倒霉吧，居然碰到姜大小姐的逆鱗了。」
「真搞不懂她是怎麼進來的，居然連話里話都聽不懂，還真是極品。」
周圍的議論，有些比較隱晦，但是有些是直接傳到了方晴的耳里的，如此嘲諷，如此刺耳。
一般來說，事情到這，也差不多該結束了，再糾結下去，姜難免有刻薄的嫌疑了，算是傷敵一千自損百八，周圍的話語里，有些，姜文欣也聽到了，似乎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你的邀請函拿出來給我看看。」
一句話，讓方晴臉色煞白！
只是一句話，旁邊的人，就聽出了姜文欣的打算了，如果這個小辮子被抓到了，那真的就站在道德上風點，痛打落水狗了，想怎麼打就怎麼打。
這時候，其實最好的辦法是趙晨走出來，說一句「她是我的女伴」，這個破綻就不存在了，但是卻沒人站出來。
「我是作為女伴過來的。」話語是方晴自己說的，說得很虛弱。
「誰的女伴？」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姜文欣，眼前這個女人今天晚上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她的男伴如果稱職的話，早就應該站出來了。
「趙晨。」
隨着話音的落下，趙晨感覺到了大家的目光朝這邊過來了，不過神情卻是複雜的，此時他有兩個選擇，承認方晴是她的女伴，那麼他也將承擔一部分姜文欣的憤怒，無妄之災，如果他開口否定的話，那方晴的下場，就很慘了。
不過沒等趙晨決定好開口的時候，有人卻是已經先開口了，是和趙晨有過過節的一個男人：「趙晨？那個被他老爸斷糧了的廢物？我前幾天聽說他窮得連這個宴會的女伴似乎都賣出去，不會就是你買的吧？」
無人反駁！
一句話，似乎把某一塊最後的遮羞布給揭下來了。
句子是疑問句，當然，這只是圈子說話的技巧而已，既然是疑問句，那就不是誹謗什麼了，至於效果怎麼樣，宴會裏面所有人都懂了，趙晨最近缺錢，可是有不少人知道的。
沒人說話了，也沒人落井下石了，甚至連姜文欣都沒有繼續說下去了，沒必要，她沒想過效果會如此治好，現在她只需要滿臉嘲弄地看着方晴，就足夠了！用錢買的宴會資格，被當眾揭開曝光，這就是最嚴厲的處刑，公開處刑！
看着周圍的鄙夷與嘲弄，方晴愣住了，從開始，到現在，也只是幾句話的時間，這還是她嚮往的那個圈子嗎？
方晴感覺自己被扒光了放在大庭廣眾之下一般，如此羞辱，從姜文欣的眼裏，她看到了厭惡，從旁邊圍觀的人眼裏，她看到了嘲弄，她也看了趙晨了，但是看到的也只有無奈，他今天也是被嘲諷的人，她曾經看向她那幾個在重江認識的朋友，但是她只看到她們轉過了頭去。
她被世界拋棄了。
方晴動了，憋住了眼裏的淚，開始往外走去，自己不走，莫非還要等保安再來羞辱一遍？不過，這次走了，將來大概是回不來這個圈子了，罷了，回不來就回不來吧。
大廳裏面，所有人靜靜地看着一個人在移動，忽然，有另一道身影動了，如此耀眼，一下子將所有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灰暗的世界裏，方晴低頭走着，忽然有一道紅色身影出現在世界裏面，在她前方，方晴繞開了，她此時只想要離開這個屈辱的地方。
不過沒能繞開，她的胳膊被一個人牽住了，抬頭一看，絕美的火紅。
「姜小姐，我家這個妹妹有些粗心大意，你就別當真了吧。」
紅唇輕啟，滿堂皆驚，艷魚為這個莫名其妙跑進來的女孩說話了！
這個女孩會是艷魚的妹妹？開什麼玩笑，真要是艷魚的妹妹會這麼天真，這麼無知么？這是沒人相信的，不過相信不相信有區別嗎？
方晴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只知道，似乎這個如此耀眼的姐姐，在為她說情，然後她就看到了之前一直板着臉，居高臨下看人的姜文欣的臉柔了下來，甚至是露出了一個笑容：「艷魚姐姐，剛才其實是我太衝動了，是應該我道歉的。」
姜文欣服軟了，眼前的女人是可以和她父親同台較量的人，這個圈子本來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圈子，對錯什麼的是不重要的，她壓她，是以勢壓人，那麼艷魚壓她，其實也是同一個道理的，沒什麼好說的。
事情就這麼解決了。
柳艷轉過頭來，看着這個徐江讓她幫忙照顧的妹妹，不太像妹妹的妹妹，人長得只能說是不錯，但是這妝容，這首飾，怎麼看都和徐江不是同一世界的，不過究竟是他的妹妹。
「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看着冷艷的艷魚，此時表露出的和柔和的笑容，方晴痴痴地回答：「我叫方晴。」她的餘光看到剛才嘲諷她的那些人，他們臉上，有震驚，有羨慕，還有嫉妒，她到現在還有些不懂，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了。
一場鬧劇，理所應當是到此結束了，再之後的這個圈子，方晴就可以混的如魚得水了，只要她願意，剛才那些拋棄她的朋友，都可以回來。
不過這時候，一句話，卻是讓宴會廳里的人，又都將目光放了回來。
「艷魚，這個小姑娘，是你家妹妹？」
順着聲音的方向，方晴轉過頭去，看到了一男一女，女的她認識，也是一個在重江上大學的大小姐，不過兩人卻不太對頭，甚至還吵過兩次，只是此時看去，平時看起來飛揚跋扈的大小姐，此時，卻是如同一隻小貓一樣乖巧地倚靠在男人身上。
「哦，我說是我家妹妹，那自然就是我妹妹了，任宇飛，不錯嘛，換了個女朋友了，看起來，還是大學生嘛。」說着，柳艷朝來人的方向瞟了一眼，露出一個很艷麗的笑：「其實，那時候你再堅持半年，說不定我就從你了呢。」
只是一句話，就讓大家看任宇飛的眼神變得古怪起來。
柳艷的嘴，可是能讓徐江退避三尺的，這一句話，就有些誅心了，大概是在說，當初你追老娘的時候，老娘看不上你，現在隨便找了一支鞋穿了吧，可是一罵罵兩了。
當着所有人被扒了傷口，任宇飛臉上的笑多了一絲怨毒，但是卻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面糾結了下去，而是說了一些其它的東西：「你這個妹妹叫方晴是吧，說起名字，我才想起了，我家姑娘，當時也跟我說，有個叫方晴的孤兒，偏偏喜歡裝什麼大小姐，不知道是不是眼前這一位了？」
孤兒？如果這是罵人的話，就太下作了，但是如果是真的話呢？旁邊的人，不由地多看了方晴幾眼，但似乎真的看出來了一些什麼。
那個女孩在顫抖。
不過這可任宇飛可沒有理會這些，方晴的話，本來是不需要他出手的，但是柳艷想保的人，他就要毀掉，而剛好他手上就有毀掉這個人的材料。
「那個叫方晴的孤兒，三歲的時候，母親跑了。」
倚著任宇飛的女孩看着面色蒼白的放晴，眼中有着一些快意，收集到這些資料的時候，她也是震驚的，這比想像中，要嚴重很多。
冰冷的話語，只是一句就足以誅心，甚至是足以逼死一個女孩，但是任宇飛沒有停下。
「八歲的時候，父親因為工地，因為事故死掉了。」
如果說之前柳艷的話，是揭人傷疤的話，那麼此時任宇飛的話，每一句，都在挖一個女孩的心，看着已經淚流滿面的女孩，所有人看任宇飛的眼神，帶了幾分鄙視。
但是，已經撕破臉了的他，已經不在乎了。
「她還有一個哥哥，聽說父親剛死的時候，她哥哥帶着她去乞討……」
又是心口下的一勺肉被挖了下來。
「別說了。」女孩吼了出來，只是眼前的男人卻是沒有一點停下來的意思，她開始乞求。
「別說了，求你別說了。」方晴想跪下來，但是被旁邊的柳艷抱住了。
女孩的祈求，聽到任宇飛的耳里，卻是讓他感覺有點興奮了。
「他哥哥也算是很有出息了，後面一個人去打工，居然是把她養活了，而且似乎還活得不錯。」
柳燕沒有阻止任宇飛，因為他已經觸到那個男人的逆鱗了，而那個男人已經過來了。
「可是，你們知道嗎？他哥哥也死了，兩年前……」
「砰」的一聲，然後，任宇飛身前，玻璃滿地，鮮紅淌地，是一紅酒從後方扔了過來。言語被打斷，轉過頭去，只見一人黑衣黑褲，提着一瓶紅酒，朝這邊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