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章 為什麼,瞞著我
「別叫葉大人,叫哥。」葉書秋微微一笑,單手輕輕將身子撐起,走向了慕曦鳶,細細端詳著她。
葉涼北局促的站在一旁。心中有愧的他不知道如何與葉書秋搭話。
唉,誰叫自己,從那一日起,心中就對他產生了一絲絲恐懼的心理...說起來...大哥能走到這一步,實屬不易。自己不能將慕二小姐的死訊告訴他!他統治一個國,已經夠累了,不能再讓他有更多的心理負擔。
葉涼北並不清楚葉書秋在沒有慕汐瑤的日子裡,是如何度過的。不過,設身處地的想一想,他自己與葉書秋,何嘗的不是同一類人?
如果...慕曦鳶的屍身就那麼靜靜的躺在自己眼前,眼眸下有殘留的淚痕,嘴角帶有一絲不甘的微笑...自己...也許...不,是肯定,肯定會崩潰的。
在他還在沉思的時候。慕曦鳶已經抬頭看向葉書秋。
她雙眸認真注視著他,餘光瞥向葉涼北。本來以為,夫君他已是算高的了,不曾想,葉大人竟然還比他高出一個頭。可為什麼,他看向自己的眼中,帶有那麼一絲絲的寵溺?這是怎麼回事?
姐姐屍骨未寒,難道他就...
慕曦鳶趕緊閉上眼睛,使勁的晃了晃自己的頭,將那想法趕出自己的腦海。
在姐姐不在的那些日子,自己與葉涼北來到葉府的時候,總也有意無意的看到那一抹微弱的,閃爍在書房中的燭光。而夫君找他的時候,推開門,只有一道寂寥的背影,垂首痴痴的看著桌上的一張宣紙。
每次自己小心翼翼的走過去看那紙的時候,畫上只有一個人,一個栩栩如生的,熟悉的陌生人。別人會認錯,她是不會認錯的。
那是前朝慕府的二小姐,慕汐瑤。似乎正是她天真爛漫的時候。
每當自己感嘆作畫之人筆下的巧奪天工之際,夫君他,只會拿起那桌邊的一個小瓷瓶,輕輕一嗅,低嘆一聲。
你又喝酒了。
葉大人每次只會重複一句話:借酒澆愁。
既然你愛她,為什麼不親自去找她?非要一個人躲在這裡飲酒?我記得你不曾喜飲酒品。
我派人去找了。
派人去找!你永遠都是派人去找!你為什麼不自己去找!?你是我哥!你頹廢的樣子!讓我看不起!
能如何?又如何?你以為我願意如此?我走了,這大梁,誰來管?老皇帝下台了,新皇帝是個不懂事的,我若撒手不理投入所有時間去尋人,大梁會成什麼樣!你心裡只有慕三小姐!你只有她!我可真羨慕你...我心裡,一邊是大梁,一邊是她
,我能怎麼辦!你告訴我!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我卻都想要!
然後你就這麼頹廢下去?!葉書秋!你變了!行,你是不是說你沒有時間?騰不出時間?那好!我幫你管!就像當初你去了北都我幫你統領南朝那樣!
算了。呵呵。我看得出來,你一心都放在了慕三小姐身上,你又有什麼精力來幫我?罷了,罷了。你若是真有心幫我,我給你一個官職,我們一起管這大梁。你不能一直都做我的影子,你應該有你自己的生活。
你...
別忙著拒絕。你不為自己考慮,你也需要為你喜歡的人考慮。
好吧。
...
「那個...我哥看著你呢,你走什麼神啊?」
葉涼北悄悄握了一下慕曦鳶那柔若無骨的掌心,然後舉起放在眼前,聚精會神的觀察著。
這麼多年了,那有些老繭的指尖與掌肉,似乎在劍尖的散去,變得細嫩起來。呼...自己沒虧待她啊...
「啊?!」慕曦鳶輕輕的打了一個激靈,從回憶中轉醒。她看向那溫文爾雅的微笑著的葉書秋,心中有些過意不去,趕緊道歉道:「對不起!葉大人!剛剛妾身...」
「我說了,叫哥。」葉書秋也沒再糾結於這麼一件小事。他轉身又回到了冰棺處。
他雙手按住那冰棺,背對著葉涼北他們,仰天深吸一口,再垂首緩緩吐出一道濁氣。
汐瑤...你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慕曦鳶看著那忽而仰天,忽而垂首,做事沒頭沒尾的葉書秋。心思敏感的她,不再言語。
「哥又在害相思了。」葉涼北將她摟進懷中,輕捋她耳邊散落的長髫。「鳶兒...我真的乜辦法想象,在遇到你之後,沒有你的世界,我會多麼的寂寥。」
我會在你身邊的。一生一世。
慕曦鳶暗自的下了一個,長久的決定。
忽然,葉書秋的雙肩輕輕聳動了一下,一道清脆的啪嗒聲,擴散在安靜的小院,眾人的耳中。
「我哥他...」聽到這清脆聲時,葉涼北愣住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哥他...」不知覺中,慕曦鳶也改變了對葉書秋的稱呼。是的,之前一直在喊葉大人,畢竟有著心中的一層畏懼,加上對他的陌生與不信任。
她以為葉書秋是沒有感情的。可是...自從姐姐被下了牢獄后...她也看到了他作為人的另一面。
原來,你也是有淚的么?
「走了。」葉書秋轉身與慕曦鳶她們道別。他嘴角
掛著的,仍然是那恬淡的微笑。似乎,剛剛那道滴落聲,並不是從他那裡傳出來的。
大家都以為是自己聽錯了。若如果不是他那眼角微紅的話。
「大哥,慢走!」葉涼北趕緊的喊了一聲。
「嗯。」葉書秋只是背對他們,緩緩點了點頭。他沒有轉身,徑直走出了國師府。
「恭送葉相——」
「不送。」
等到再也聽不到葉書秋的腳步聲,葉涼北才將心中那懸挂的心給放了下來。謹慎起見,他又用藥影教他的識靈,閉上雙眼,掃了一遍國師府五方里的範圍。
直到他感受到葉書秋的身影,回了那葉府的書房,才睜開雙目,放鬆般的吐出口中的氣息。
葉涼北三步並兩步的走到那冰棺前,那戴有古樸扳戒的手,按在了冰棺之上。
只見那層玄冰,緩緩的消失,露出了一個紅檀木的棺材箱。
嘎吱——
「趕緊取出來埋了吧!多放一天我心裡就多擔憂一天!不能讓哥知道她已經走了!」葉涼北彎下腰,背對慕曦鳶低聲道。
但過了許久,慕曦鳶都沒有來助他一臂之力。
「你怎麼了?」他奇怪的轉身看向她。
慕曦鳶只是獃獃的看向府門,臉色有些蒼白。
「嗯?」葉涼北正要轉身走向她詢問。忽然間,一道熟悉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將他嚇得一哆嗦。
「你們為什麼要瞞我?」
「...哥...你不是...」葉涼北抽搐著嘴角,看向那倚在門邊的葉書秋。
他的衣角被那蕭蕭經過的秋風吹起。
葉書秋的雙眼發紅,眼中布滿了血絲。那不怎麼打理的黑髮,一遍又一遍的拂過他的嘴角。衣衫上的褶皺很多,讓人看起來更加的憔悴疲憊。
「你是不是想問,我不是走了么?為什麼出現在這裡。」他一步又一步,緩緩走向葉涼北。本應是堅定的步伐,卻讓人看起來是那麼的虛浮。
「我...」
「讓開!」
「哥!你...」
「滾!」
葉書秋雙手死死的握住了葉涼北的雙肩,將葉涼北推攘到了一邊。
葉涼北腳下一個趔趄,跌坐在地上。
慕曦鳶回過神來,趕緊跑了過去,將葉涼北從地上扶起。「沒事吧?」她眼中有著心疼,略帶責備的看了他一眼。
「沒事。」葉涼北輕輕拍著她的手背,低聲安慰著她。
「沒事就好。」
他抬頭看向那背影顫抖的葉書秋,嘴中,心裡,都不是滋味
。
由於葉書秋是背對著他們倆,所以他倆都沒有注意到,他左臉頰的細密血紋。
「是誰...是誰做的...」
葉書秋的聲音在發顫,冷漠而無情。
可惜,葉涼北與慕曦鳶都沒有注意到。也許是因為平日,葉書秋的聲音也差不多如此的緣故吧。
「那個...大哥...我們不知道啊,我們到了那裡的時候...大哥?!」
葉涼北還要說什麼,卻見葉書秋轉身一個猛子衝過來,抓住了他的衣領,惡狠狠的怒喝:「到底是誰?!」
「大哥?!」慕曦鳶也驚呆了。怎麼回事?大哥怎麼了?
「說不說?不說...殺了你...讓你們勞燕分飛...」葉書秋的聲音,很是低沉。他的眼中,閃爍著邪惡的光芒。
「大...哥...咳咳...」葉書秋的手,將葉涼北的衣領死死抓著,讓他喘不過氣。「你...就算殺了我...我也只能回答你...我...不,知道...」葉書秋捏得很緊,幾乎使他不能呼吸。
「那不好意思...回答錯誤...你只能對你的妻子,說再見了...」
「鳶兒...叫...師父...」
葉涼北自認自己的力氣還是很大。可今日不知怎麼了,葉書秋的手,就如一隻握死的虎鉗,無論如何用力,都無法扳開。無奈,他只能求救...
「對!師父...師父!」慕曦鳶被葉書秋的樣子嚇住了。她在慌亂之中,終於的找出了一道不起眼的,金黃色的符咒,然後,手忙腳亂的撕成了碎片。
「要...燒...」葉涼北的兩眼漸漸的泛出了白色,似乎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啊?!
慕曦鳶看著手中的碎紙片,欲哭無淚。你怎麼...怎麼不早說...現在,現在我哪裡去找火啊?!
無奈之下,她直接撲向了葉書秋的後背,向他那死死抓住葉涼北衣領的手,狠狠的咬了下去。
「嗷!賤婢!」
葉書秋吃痛,怒視著那六神無主的慕曦鳶,大手一揮,將她狠狠擊飛了出去。
「吭!」慕曦鳶悶哼一聲,咳出了一抹鮮血,摔在了地上,昏迷過去不省人事。
「鳶...鳶兒...你!」
葉書秋又回過頭,脖頸間發出咔咔的骨節聲,陰笑道:「既然你們想做一對苦命鴛鴦...那本相成全你們...看有誰來救你們...」
「孽障!住手!」
(本章完)